狭小的马车里那股气味儿实在太难闻,难闻的让素来高高在上的晋皇陛下根本无法忍受,宗政明渊因此不得不撩直了青布车帘想借风散去那气味儿,他伸手将女子扶正自己坐好,垂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污渍,手中拿着阿祈帕却当真不知该如何下手去擦。
    最终男人三两下解下了外袍,将衣衫揉成团顺着车帘往外面一扔,那衣衫揉成的黑团最终化成抹黑线,直接飞进了外面小道的树林里消失不见,男人这才又重新从包袱里找出件干净的衣物给自己换上。
    宗政明渊系好腰带那脸色这才好了几分,撇眼便看到那马车里小几上摆放的香炉和檀香,他伸手拿起檀香正要点燃,旁边却再次响起凤汐的声音。
    “宗政明渊,给我解穴!!”
    女子的声音极沉也极低,同样像是咬着牙从牙缝儿里挤出,此时不止透着股隐忍的愤怒,那声音落在人耳中更好似,声音的主人在忍受着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小东西,你来真的??”
    宗政明渊闻言侧头看去,这才发现女子的整张脸都紧崩在一起,那额际女丝处更是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将女子的头发都已打湿,如是亦可明显看出女子脸上带着人皮面具。
    尤其那山道上车轱辘滚动声中,似乎还杂着另种咕噜声。他垂头那声音似乎是从女子肚子里发出来。
    宗政明渊伸手抹了把女子脸上的汗水,眼中多了狐疑之色:“小东西,你别告诉朕你是来真的,你是真的不舒服,可这应该不可能才是,那粥是大夫特意交待熬给你吃的,大夫说你醒过来只能喝粥,且那粥不止你吃了朕也吃了,为什么朕没事,单单就你有事,朕告诉你,你别装了,朕不会上你的当的。”
    原本以为女子不过是装的,可此时再看来那可半点儿也不像是在装,可那参粥他也吃了,都是为了补身体才熬的粥,那粥并未有多油腻,不过是用参汤来熬的粥而已,因她昏迷多日未醒,更未曾进过食,他怕那样赶路颠簸下去,她身体会受不住真的出事,所以他才不得不命人停下行程来到这个僻静小镇找了大夫给她医治,并且等她醒过来。
    若非如此他们定然已进抚城。
    当然也正因此他才命人熬参汤给她调理补补身体,那粥也是大夫交待了熬给他的,怎么可能会那粥他吃了没事,偏偏她吃了却有事?难不成真是因她多日未食突然吃了过多油腥,食了人参补得太过?
    可这应该不可能才是,正是因为身子虚弱才要补不是么?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身子虚的人会被补得上吐下泄?
    “宗政明渊!!!”
    凤汐死死的抿着呼吸,她强忍着肚子里和胸腔中仍旧好像浪打礁石般不停的剧烈翻滚,四个字道的咬牙切齿:“我怎么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不会好好的想想大夫还有没有说什么?还是你是在故意整我报复我在明镜锋耍了你的事所以故意在粥里做了手脚?”
    “堂堂晋皇原来竟是如此卑鄙,不止气量狭小寻机报复,还用这么龌龊下流的手段,做了还不敢认,现在还在这里贼喊捉贼,你要不承认那我们便找个地方再找大夫来给我把把脉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吃了你的粥才不舒服,只要找大夫诊清楚你总没话说了,你……”
    凤汐还要再说,肚子里却是又一阵翻天覆地的搅动,她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几乎鼓了出来,凤汐顿口吸气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在忍,此时她才明白原来这世上最令人难以忍受的的事不是刀剑加身的痛楚。
    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可她此刻只觉得一泡屎尿那才是真能憋死个英雄汉!!
    比起那穿肠破腹之苦,这种想要解决却只能硬憋的感觉,显然的更加让人难以忍受,就算是再能忍的人面对这种情形,只怕那也是绝对忍不了。
    要不然怎么都说人有三急呢??
    宗政明渊这个混蛋睁眼瞎,没看到她是真的真的快憋不住了,可他还在那里怀疑怀疑那,他居然还在这里和她磨叽,女子的眼眶都因而浮上了血丝,眸光清棱不再只剩下阴鹜。
    “你,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就跟着我一起,这你总放心了……”凤汐强忍着深吸了好几口气,阴沉着眼最后咬牙甩出一句。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
    宗政明渊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已经浑身都是窟窿。
    “停车。”
    男人沉眼瞧了半晌,确定女子并不是在装,这才开口叫明四停下了马车随后解开了凤汐的穴道,凤汐身体能动,撩开车帘捂着肚子跳下了马车,随眼打量径自抬脚便钻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许是不放心,又许是车厢里的那股味儿还没散尽太难闻,宗政明渊在凤汐跳下马车后也随即跳下了马车,男人迈步走到山路旁边,看着因女子闯入一路不停晃动的树枝,站了许久想了又想却终究没有跟上去。
    他轻轻的拍了拍手,孤零零的马车附近顿时出现好了好几个蒙面人,男人凝着树林的方向沉脸下令:“你们几个进去树林给朕守守住四方的退路,记得都给我离远点,至少五百丈的距离,谁都不许偷看,谁看我就剜谁的眼。”
    “是,主子。”
    四个蒙面人全都飞身各自照着命令,以凤汐为中心朝着各自的方向飞身而去守着退路,明显仍旧是在防着凤汐会因此而逃跑。
    宗政明渊只看四人远远也落进树林,却仍旧站在原地,男人的脸上早就再无和凤汐笑闹试探时那丰富的表情,恢复了原本的冷肃。男人的身上此刻仍旧穿着身黑色阿祈袍,袍摆银线暗织朵朵的祥云暗纹,他头束金冠,腰扎玉带,指尖还戴着两枚玉扳指,晃眼也能看出成色上佳。
    男人原本冷俊的脸庞上五官早就大变样,额际展阔,蚕眉挺鼻,皮肤仍旧还是那么白晰,下颚却是蓄着青须,肚腹微挺脚撇外八字而站,那就是最最典型的富贵商贾的模样。
    “主子,您的身体可有何不适?”明四和明六停下马车站在一旁,此时看着男人微冷的脸庞,明四有些担忧的上前。
    “没有。”宗政明渊冷回二字。
    明六犹豫半晌道他道:“那主子您说她会不会真就是故意的?依属下说早知道就该给她喂些迷药,让她这一路上一直睡下去可能会更好,也免得她借机再生出别的事来。”
    “看起来不太像。”
    宗政明渊眸光沉冷,面色仍旧有些不太好看,不知是否是因被女子吐了一身的缘故,他说着微顿道:“那粥你们试吃过,可有哪里不适?”
    的确是不像。
    就算表情是真的可以假装,假装到能以假乱真的地步,可那小东西却是当真被憋到满头大汗,那肚子咕咕乱叫也是真的,他绝不可能会听错,那的确好似肚子里不舒服时才会有的情形。
    这些并不是可以假装出来。
    “回主子,属下和明四都在暗中试吃过那粥的确没有问题,那店小二送粥时属下等也都在暗中看着,并无异样。”言下之意那粥是绝对没有问题,想想那又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不管是在晋宫还是在宫外别处,主子所用膳食绝对都是谨而又慎之,至少提前都有人试吃过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敢拿给主子食用。
    “……”
    宗政明渊未语,只微微的蹙眉眼眸凝着远处的树林与蔚蓝天际未眨,眸光却是染上几分狐凝,最终所有狐疑惑都被压了下去:“等到了地方再找大夫给他瞧瞧便是,一会儿明四仔细的检查便能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是,主子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明四应声领命。
    明六蠕了蠕唇瞥见男子脸色未敢再开口,他和明四坐在前面车椽赶车,车厢里的对话虽然未听全可也听了个三三四四,五五六六,想着这些事儿明六的心头就憋着口怒气怨气难舒。
    这个女人当真是可恶,她竟然道是主子故意想害她,主子要是真想害她又哪里还用出手救她?若不是为她主子又怎会因而重伤中毒?
    主子那可是他们西晋的皇,万金之躯,何其的尊贵,哪里能容得有一丝半点的损伤,又哪容得人如此的挑衅贱踏,还好的是主子乃真龙天子,自有福星高佑没有性命之危,否则的话找到时他就定会一刀结果那个女人。
    此次只为她一个人他们已经搭进去了不少人,连明三和明七都全给搭了进去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活,如今他们也还未摆脱追兵,更没有到达凤全的地界危险都还未解除,可她竟还如此不知好歹的在这里生这样的幺蛾子。
    依他看主子说的是对的,她其实根本就是故意在装的,偏偏素来冷漠无情的主子竟然动摇了,不知为什么主子在她面前就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不止这些天都亲历亲为的照顾那个女人,更是和那个女人同处一室,主子居然还和那个女人那般幼稚的斗嘴,甚至为了那个女人身体不惜停下一日一夜的行程。
    若非如此他们定然已经到达下一个城池,按照主子的路线,如是他们便可很快与接应的人碰头,彻底的摆脱百里云霄的人护送主子平凤回到晋城。
    最最让人气愤的却是主子原本还怀疑她的,到最后却又变了主意,主子竟是是真的相信了她的那些鬼话,还给她解开穴道让她去拉屎。
    该死的女人屎尿这么多她怎么就不掉进茅坑里??
    啊嚏——
    林中凤汐解决完不舒服的肚子刚站起身没走几步鼻子便一阵氧,她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却也没太在意,只是停住了脚步站在林中,衣袖轻拂间顺手从地上捡起来的东西一枚一枚又从女子那白晰的指尖射了出去,准确的落在原本应落的位置。
    她也未伸手去擦自己额头的汗渍,只回头撇了眼不远处,被她给随手扔掉的东西,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笑,而后再未有任何的留恋直接扭头踏着有些虚浮的脚步离开小树林返回。
    还未走出树林便看到男人正负手站在马车旁边,凤汐连走边顺手折下好几根的树枝,朝马车处走过去,径自走到男人面前站定开口:“我已经好些了,我们可以走了。”
    她说着抬脚就要跨上马车,却被男人给拉住了手臂,扭头凤汐看向男人的视线多了不解与诧异:“不需要急着赶路了?”
    “你肚子里的东西呢?”
    宗政明渊声音透着股低沉,凤汐想也未的便开口回:“肚子里的东西那当然是已经拉出去了,难不成你不知道我是去拉屎的?或者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和你说的你那碗参粥真的有问题,吃得我上吐下泄肚子很不舒服,是真的要去拉屎而不是你们所以为的想逃跑或是想做什么??”
    “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正好我现在已经拉完了,你要是实在不相信其实你也可以让你的人,去那边的林子里面他仔细检查一下我拉出来的证据,如此不就能知道我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了,你们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女子回的相当又极其的随意,那声音落在人耳中莫名让人听出几分嘲笑。
    明六却是差点没听得炸肺吐血,看女子仰头淡回的样子他眼睛睁得极大拳头都捏了起来,他就不明白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像她这么无耻的女人,不止还在这里诬蔑主子的错,诬蔑是那碗参粥的错,一口一个拉屎口无遮拦不说,她居然还好意思开口,开口要他们去检查她拉出来的那玩意???
    她就没点儿女儿家的羞耻心,就没点儿女儿家的矜持么?
    “干嘛,你们快去啊,检查完赶紧上路,你们不是急着赶路的?我看你们那碗参粥不止有问题,那问题还挺大的,赶紧到了下一个城镇,找个大夫来好好的瞧瞧,我可不想一直拉肚子拉下去。”
    凤汐说着瘪了瘪嘴扫一眼明四明六冷哼道:“其实我也奇怪来着,明明就是碗参粥而已,怎么就会吃得人上吐下泄?不会是你们有人看不惯我,想要暗中抱复我整我,所以在粥里面下了巴豆泄药吧?否则怎么会我吃了之后竟然会真的上吐下又泄的?我的身体一向很好,还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你少胡说八道,那粥我和明四都吃过,可我们怎么没有有像你一样,上吐又下泄的?”
    “那谁知道呢,不过既然是想要整别人,那自是给别人下药,有谁会那么蠢害别人给自己下药的,那不是蠢到家了?”
    “你……”
    “闭嘴!!!”
    宗政明渊沉沉吐出两个字,明六身子一颤赶紧的闭上了嘴巴,宗政明渊视线仍旧凝在女子身上,确切的说是女子的腹部位置沉着脸道:“我是问你肚子里的东西去了哪里?”
    “这个?”
    凤汐垂头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向自己此时恢复扁平的肚子轻哦了声:“原来你说的是那个大胖小子枕头么?我进去的时候不是忘记问你要草纸了,可是我又不能不擦屁股就出来,再说我也怕真要你们等太久,会误以为我是要逃跑,到时候再闯进去万一我还没拉完,那可就有些不太好。”
    “那也实在太尴尬了,毕竟你们个个全都是大男人,我却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不是,你们又怎么能看我那个呢?所以我一急就索性拿它当了草纸,你总不会是要和我计较这个?
    “……”宗政明渊。
    女子原本理所当然的表情,在男人越渐黑沉的脸色,和越渐阴沉的眼神里自觉的僵住,那声音也忽而变了调调:“可是我已经拿它来擦了屁股,那个东西已经脏掉了,所以我就扔掉了,我,我,我也不是意要把它弄脏,谁让你一直不肯给我解开穴道,还说我是在装,那实在憋不住才会忘记跟你要草纸,我拿它来擦屁股只是顺手而为,真的只是顺手……”
    凤汐说着彻底的住了口失了声儿,眼前男人脸色此刻已是黑沉如锅底,眼见男人的脸色越差,表表越阴郁,女子脸上的表情却相反的越是无辜,那眸光当真是要多清棱如水便就有多清棱如水。
    不止趁机虏走她想违她意带她回西晋,还敢一而再又再而三非礼她,甚至还拿他那张臭嘴来恶心她?
    看她不恶心死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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