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呜呜呜~”
    卧下后,狼王挥着右前爪,一脸无趣之色。
    鉴于洛千芒听不懂兽语,老狼挠了挠头,跑进林子里,不一会儿头上顶了只五彩斑斓的鸟出来。
    “怎么,又垂头丧气了?”
    大鸟“哇哇”叫了几声,被老狼一瞪,乖乖地当起了翻译官,学着狼王的口气,神态可谓如假包换:
    “这才第二个环节啊喂,还有一个在等着你呢。”
    “只是想想往事。”
    洛千芒瞥了瞥那只堪称神态影帝级的大鸟,嘴角一抽。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想放弃了呢手下败将。”
    狼王咧嘴一笑。
    这一刺激顿时令洛千芒一抖,皱起眉毛。
    “上次是你耍诈。”
    “哎,咱是野兽,不是人,难道会傻到去硬碰硬?那这样咱早就被你们干掉喽,还能活到现在?
    “而且计谋也是实力的一种嘛,这只能说明你还不够聪明哦。”
    银色小兽嚎到最后,自顾自地狼式大笑一番。
    “下次我可不会输给你了。”
    洛千芒没好气地扑上去,捏了捏狼王的耳朵。
    “不是你,是你们,你的对手可不止是我一个。”
    狼王作抗拒状,“嗖”地一声摆脱出来,追尾巴绕圈圈,样子就像只家养的小狗。
    “好了,别闹了,谈谈正事吧。”
    一直没有言语过一句的老狼忽然发话。
    翻译鸟的语气瞬时由活泼变到严肃,听起来像个慈祥的老人。
    闻此,狼王乖巧地跑了回来,重新卧到边上,打了个哈欠。
    老狼起身,跺步,慢慢走到洛千芒跟前。
    金色的暖阳照向他脸上的疤痕,看上去稍显狰狞。
    但其实相处久了,才会发现,老狼就像家里的长辈,懂得很多,也很温柔,平时笑起来时带着脸上的伤迹,倒是有一种可爱的孩子气。
    “谈谈你的烦恼吧,过河学了快一个月,一成都不会,这很正常。毕竟它本身就是一个高难度的锻炼,不像抓鱼。”
    话题转回一开始,老狼看着坠落的夕阳,低声嚎着:
    “其实,实话实说,你的天赋已经很不错了。
    “当年为了捉到一条细鳞,我和哈斯在那儿练了整整一年,才有了现在的成果。”
    “那是因为你们一开始的时候就是纯正的野兽,不像我,快有二十年花在这剑上了吧。”
    沉默许久,洛千芒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我不否认有这点成分在,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多放眼现在,放下往事,不然它容易成为你的绊脚石。”
    老狼摇摇头:
    “仇恨,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可以督促人更加努力,也可以让人失去理智。
    “想想你的初衷,时间还很长。
    “我很喜欢你的性子,虚心求教,不怕苦,不怕累,从不抱怨,临危不乱,勇敢于常人,坚持不懈,还会自我检讨。沉稳是够沉稳了,但还可以加深。”
    洛千芒睁开双眸,看着老狼。
    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他觉得他从老狼身上看到了自己亲爷爷和陌上凰的影子。
    慈祥不多话,包容不溺爱,严格不苛刻,远比那些成天到晚只会逼逼赖赖唧唧歪歪的老东西,的确好得多。
    “受教了。”
    洛千芒敬重地回答。
    老狼颔首,眼里倒映的日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灿烂。
    “实不相瞒,我想知道一些问题的答案。”
    将比翼双剑放回剑鞘,遥望沉入头上地平线的夕阳,他小声轻喃:
    “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了么?”
    “也不算多久吧,那只黑兽与哈斯在这儿待了十年,主在这待了六七年,我稍微长一点,也就十四五年左右。”
    提及往事,老狼的眸子里泛起了别样的涟漪。
    “我以为一开始你们就在这儿。所以对这里非常熟悉。”
    洛千芒伸手,接住一片落叶,轻点上方的叶脉:
    “我想了解,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主么,你对他的第一印象如何?”
    “博学,温柔,易近,还很善良。”
    “差不多,但这不是他的全部。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生活在封龙谷么。”
    “外面太乱?里面清净,无人打扰?”
    “这是一点,并非主要。”
    老狼起身,抖抖身上的毛发,目光深邃:
    “我们都不是自愿进来的,而是被抛弃,被遗忘,失去希冀。在奄奄一息时,人类将我们丢进此处。
    “谁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往,你说呢?”
    洛千芒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间戳到了他的痛处。
    “我有故事,如果你愿意听,我们可以细细讲来。”
    老狼张爪,搂住一缕残阳,开怀笑笑:
    “反正都过去了,伤疤早就被遮掩起来,也感觉不到痛了。
    “话题似乎离话题有些远,回来说说主吧。
    “你问我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联系他的经历,应该也就几句话。
    “他待世界以温柔,世界回他以伤痛。
    “他信世界有光,世界予他黑暗。
    “因此。
    “为情,愿踏碎一切障碍。
    “为恨,愿负尽天下生灵。”
    ……
    ……
    ……
    自此,半年有余……
    ……
    “啾啾啾啾~”
    早出的飞鸟划破清晨的宁静,舒展斑斓羽翼。
    “哗啦!”
    不变的河畔,一青年手持双剑,猛然跃下,凌空劈砍之间,水花碎裂,惊起无数肥硕的黑鱼。
    好似一阵旋风,踩踏黑鱼们宽阔的脊背,他的身形穿梭于粒粒细微的水珠间,不断变换,晃过一片淡蓝色调。
    衣袍悠悠落下,踏上河对岸,青年猛地回手一剑,劈砍之间,大河上有数米水痕延伸向前,凹陷片刻,旋即被巨浪吞没。
    “好,过河和剑法练得差不多了。”
    老狼头上的翻译鸟咳了咳,润润干涸的嗓子,沙哑道:
    “今天就向主去申请第三环节吧。”
    ……
    “练得很快,一年不到就有所成就。”
    木屋前,青年身上落满了白色的肥啾,挤得末只能可怜巴巴地缩进他的怀里,一脸郁闷:
    “第三环节,也就是最后一个环节,很简单,打败你的陪练,便是合格。”
    待他说罢,洛千芒转身,便看到老狼和狼王探出了四爪的指爪,獠牙显露空气之中,一脸凶残之色。
    “那便得罪了。”
    他朝两狼拱了拱手,比翼锋芒毕露。
    苦练大半载,正该验收成果。虽然相处已久,但此刻心软可不是时候。
    “规则很简单,就是传统比斗,击中要害或失去战斗力即为淘汰,场地不限,允许使用武器。”
    青年说道,发丝间的白色肥啾调皮地啄了啄他的长发,无比呆萌:
    “我数到三,比斗便开始,若是输了,那便再加五天练习。
    “一。”
    不给他们任何的质问思考时间,他悠悠地伸出三根手指。
    “二。
    “三——
    “开始。”
    “嗷呜——”
    字音消散,一银一白两匹大小不同的狼同时撑起后爪,撕裂草皮,以“s”字形走位,一前一后,相互交织,向洛千芒凶狠扑来。
    “当!”
    年轻力盛的狼王打头阵,一爪劈下,挟夹剑势撞击于双剑交织点,碰撞的火花四处飞溅。
    “踏踏踏踏!”
    善用诡计的老狼则是接踵而至,正面突击,瞳孔中闪过阴鸷色彩。
    洛千芒自然而然地在化解狼王攻势后向后退却一步,向侧面一个闪身,躲避老狼进攻。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直接缩回了爪子,凌空转身,蓬松的大尾巴狠狠抽击于自己的右手腕上。
    剧痛令他的手猛然一抖,好在握得够稳,没有脱离剑柄,却也是短时间内难以回力。
    “唰!”
    老狼落地,狼王接着跃起,爪尖破空直刺右手翼剑,明显是欲彻底卸掉这把武器。
    “锵!”
    关键时刻,比剑回防,险险削掉狼王一簇银毛。
    由于对方在数量上占据优势,一开始洛千芒招架略显吃力。
    当然,越到后面,他开始分出部分心神,去找他们的破绽所在。
    老狼终归老了,没有狼王那么气盛,可经验诡计颇多,让人难以分辨他的进攻到底是虚晃一招还是注力一击。
    狼王还是年轻,计谋没有老狼那么多变,招式却练得炉火纯青。
    两狼合作起来熟练得如同多年朋友,优势互补,的确实在难以寻找可趁之机。
    不过,如果是合作紧密情感丰富的话……
    几回合下来,洛千芒卖了个破绽,不给老狼提醒机会,反手剑柄捅中狼王的腰。
    随后,不顾在草地上打了个滚的狼狈银色小兽,他瞬间一个移步,双剑自两边并拢,重重横扫向面前的老狼。
    两畔退路已闭,原本把注意力放在狼王身上的老狼加之年老,反应慢了半拍。
    “嗖!”
    大概的确是把比斗太过于当真,只见一道银影闪过,直接挡到剑芒前。
    “呲啦!”
    狼王抱住老狼,脖颈上被擦出一条浅浅的剑痕,翻滚着掀起一地草屑。
    “呜呜呜呜呜!”
    滚了近五米距离,狼王这才松开老狼,一蹦而起,气急败坏地蹬着爪子。
    但早有准备的末已经揪着他的尾巴开始把他往回拖,明显在说:你出局了。
    于是在狼王悲切的注视下,老狼喘着气,挺直了腰板,依旧忍不住龇牙咧嘴。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一个笨重的躲避,擦着剑锋而过,为数不多的体力让他只能疲于防守。
    “嗷呜——”
    终归在一阵剑气旋风下,老狼拉开数米,猛然冲上,拼尽全力一搏。
    利爪和剑身刮擦,刺耳不已。
    一爪踢开洛千芒的翼剑,脚踏另一把比剑,老狼的巨口开启,呈锁喉之势,咬向他的脖颈。
    同样的亏他不会吃第二次。
    “咔!”
    老狼的前爪已经抓住他的肩膀,但身子却停在了半空中。
    因为“x”字形的剑卡着了他的脖子。
    “啪啪啪啪!”
    放下知道自己输了后仍然平静的老狼,身后蓦地传出鼓掌声响。
    “不错,不错。”
    青年颔首,缓步朝此处走来。
    得胜的洛千芒本已打算归鞘。
    然而。
    “嗖!”
    只见天边闪过一道紫霞,冷气凶狠地撩动发丝。
    他连忙作出防守之势。
    “砰!”
    沉重的闷响回荡苍穹。
    猝不及防的一击险些让他落败,即使化解大半,余力仍让他一个趔趄,倒退数步。
    “当——”
    银紫色的剑从刺变作横扫,刹那惊鸿,宛若自九天之上垂落。
    “这到底……”
    可怕的震动令他虎口发麻,不得不下蹲半步。
    “别忘啦,最后一个环节是打败所有的陪练者。”
    青年一笑,迎着晨光,长发飘舞,背后的白鸟纷纷展翅,舒展柔软羽翼。
    “好。”
    看着这双紫色的瞳孔,洛千芒长舒一口气。
    “唰——”
    撤去双剑,向后一仰,紫剑自额头顶上划过,周边无形气流割断他的一缕黑发。
    猛然一个空翻,从被动化为主动,双剑顿时变为两道闪电,直取青年咽喉与心口。
    青年手中剑一轮转,另一只手握住剑身,直线阻隔两点,脚下出现两道半米长的泥沟。
    双方撤剑刹那,紫芒闪动,第三式挑发挥得淋漓尽致。
    如此近距离的攻击之下,洛千芒不得不放弃左手中被击中的武器,右手翼剑飞刺而来。
    “哗!”
    原先上抬的紫芒重重垂落,狠戾劈斩,切割空气宛若切豆腐般轻松,直接将翼剑压向地面。
    因而,他选择脱手这柄武器。
    衣袖挥舞,如同那一天一般接住自天而降的比剑,直接反压青年的手中的剑芒,转而抽出最下方的翼剑,刹那悬至他的脖颈。
    锋锐的剑缘闪烁寒冷光辉,抵着青年的脖子,只消微微一动,就可能留下一条血痕。
    “你赢了。”
    青年波澜不惊地看着面前的比剑,平静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赞赏。
    “侥幸而已。”
    洛千芒自然明白他没有认真,撤回双剑,谦虚道。
    “哼唧哼唧!”
    末叼着剑鞘,慢悠慢悠地跑到青年脚边。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能教的我都教你了,剩下唯一能做的只有给你一点告诫。”
    揉揉小兽的脑袋,取下剑鞘,青年摆了摆手,望向远方:
    “对待敌人必须要果断,切忌不能盲目自大,以及,陷入困境要冷静,想想我教过你的。
    “现在,我会给你模仿一下黑龙古教那些教主身旁的气,让你有个大致了解。”
    骤然松手,紫剑坠向地面。
    “吼!”
    黑色小兽骤然长啸一声,身形拔高,化为当天洛千芒初见的模样,蜷曲龙尾,将青年环至中间。
    紫芒惊起,原本将落地的剑刹那向上拔高,解释了一开始青年没有拿武器,后来却忽然持剑自己进攻的疑惑。
    “他们身旁的气就如现在的这把剑,可以防御,可以攻击,甚至可以调动身旁的物品,引起共鸣。”
    青年一挥袖,长剑刹那于身前环绕,又眨眼间穿梭数十米距离,轻吟之间,使得附近草叶乘风飞起,犹如一场绿色的大雨:
    “气的速度没有那么快,可以给你时间反应。”
    洛千芒回想起当时剑击十三教主的那一声龙鸣与撞击屏障的反震力。
    “如何破解?”
    他皱了皱眉,看着天空中那流光般几乎无法捕捉到残影的剑。
    “有两个办法。”
    青年握着剑鞘,黑黝黝的口子对准天空,不过一会儿,武器自动归鞘:
    “一,气的掌控是有一定范围的,一旦脱离这个范围,教主们就会控制不住这些气。
    “二,作为防御手段,气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只要够快,力量足,气就会被打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恢复,甚至就此消失。”
    洛千芒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
    两日后。
    “呼!呼!”
    庞大黑兽扇翅之间,云雾退散,气流席卷,不过片刻,便到达了大半年前洛千芒跳下的那块山崖。
    “踏!”
    踩上正常的平地,再看远方时,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多谢半年来的教导和照顾。”
    道别之前,他再次向老狼,狼王,青年和黑兽抱拳以示感谢。
    “哪里哪里,不必客气。”
    青年依旧是一副温和的笑容:
    “对了,如果方便的话,帮我给墨书文带个话。
    “叫他不要太挂念,我们过得都好。”
    “好。”
    洛千芒心里记住这话,点了点头。
    匆匆告别之后,他便又继续起了自己的行程,向着墨书文要求的第二个地点进发。
    等到那淡蓝色身影走远,缩成小点,模糊于荒凉的地平线,青年才收回了目光,凝视面前山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
    仿佛无形之中藏着带刺的屏障,指尖所落之处,空气忽然泛起阵阵涟漪,扭曲旋转。
    犹如被火烫了一般,他下意识地收回手去。
    “滴答!”
    紫色的血滑落,于虚无内绽放,凄艳精致。
    “果然,而是没法出去。”
    看着手指上迅速愈合的伤口,青年皱了皱眉毛,擦擦胸口处的那枚珍珠。
    “呼啦!呼啦!”
    翅膀扇动,遮天蔽日的黑影顿时沉进浓密的云雾间,黯淡了原本的身影……
    一个时辰后,藏身于峭壁间的小虫感受到空气中散去的凝重,才敢弱弱地鸣叫一声,随后奏响初春的第一首歌曲……
    ……
    “第二个条件,我需要你去鸿蒙帝国和春辞帝国的边境交界之处,打听关于几个人的消息。
    “对了,提醒一句,鸿蒙和春辞最近关系似乎很恶劣,估计天天在打仗。在残酷的战火之中,一定要多加小心。”
    ……
    星期天要上课,星期六晚上还是得上课。。。
    靠之。
    【皮皮龙骂骂咧咧地烧起了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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