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安听到“宋怀古”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裴永安还和宋怀古有关!
    不仅有关,还到了有孩子的地步!宋怀古的年纪都可以当她爸了吧!
    震惊之后,时安只想快点从这个鬼地方离开,裴永安现在完全失控,坚持要给她做流产手术。
    关键,裴永安是脑外科医生,就算她再怎么学霸,也不是做流产手术的专家,时安有种她今天命都要交代在这里的感觉!
    裴永安戴着医用手套,将麻药从玻璃瓶中抽进针管当中,想要注射在时安的手臂血管当中。
    “裴永安,你别发疯了!这个孩子要出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时安挣扎着,手腕在塑料绳子的束缚之下已经被勒出血,但比起待会儿要被裴永安将孩子流掉来说,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我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待会儿做完手术,我还准备去见你丈夫,把你们的孩子交给他。告诉他我的孩子和他的孩子一样,来不及见到这个世界的阳光。”
    裴永安到底还是摁着时安的手臂,将麻药推进了她的静脉之中。
    刺痛,比输液针要粗一些的针头刺进肌肤当中,时安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她现在是跑不掉的,只有等着陆南望来救自己。
    时安紧张,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你和宋怀古……”
    “你想听吗?”裴永安一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听到时安说宋怀古名字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光彩。
    能拖时间就拖时间,时安自然是点头说想听。
    “我想死的明白一些。”
    “好,我告诉你。”裴永安摘下口罩,她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似乎在想从哪里讲起。
    她不怕时安逃跑,因为她给她注射了麻药,麻药很快就会起效,大概在她讲完故事之后。
    “小时候,我家里很穷……”
    裴永安家里很穷,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她是最小的一个,家里最小的那个通常应该是备受宠爱的。然而她家不是,家里要供两个哥哥读书娶媳妇儿,所以她就算到了可以去上学的年纪,却还是只能在家里做农活。
    村里领导来做过思想,父母说,你们要管就管到底。
    学校给她减免了学杂费,在宿舍安排了一个床位。
    她也争气,从每学期考试都拿第一,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拿到奖学金。
    慈善机构知道她家困难,安排了帮助。
    几万块钱对有钱人家来说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对裴永安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她打听到那人叫宋怀古,是洛城首富之子,平时热衷于公益事业,帮助了不少洛城偏远地区贫困的学生。
    那时候她就觉得,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善良的人。
    后来她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宋怀古是医院的病人,她贴心照顾。
    裴永安一开始对宋怀古是敬仰,敬重。他是她生命中的福星,是将她从贫困绝望的生活当中解救出来。
    所以当宋怀古送她房子,又对她百般体贴温柔的时候,她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从救助与被救助人转变成为情侣。
    但她知道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不可能离婚和她在一起。但她只想默默地关心他,回报他的帮助和关心。
    他说,永安,你去南边吧,每年我会抽出一两个月在那边和你在一起。
    她说,好。
    她在沿海城市等他,每年相聚的那短短时光,是裴永安最开心的时刻。
    “时安,就是因为你和陆南望,怀古才会被埋在山下面!他当时还跟我说,等过两天就去找我,你不知道他老来得子,心里有多开心!”裴永安红着一双眼睛。
    时安听了那么长时间的故事,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看来是麻药起了作用。
    她拼命告诉自己,要撑下去,要撑下去。
    “你以为宋怀古是真的喜欢你吗?他不爱你,他要是真的爱你,就会和他老婆离婚,让你当他太太!”时安没想到裴永安竟然会觉得宋怀古爱她。
    难道这不是一件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宋怀古只是喜欢她年轻的身体,根本不会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他家里的情况。不是她裴永安,还有别的人当这个情人。
    “你胡说!怀古是爱我的!”裴永安显然是不相信时安说的话,偏执地认为宋怀古是爱她的,“现在他死了,你说什么都可以!我要让你们的孩子给我的孩子陪葬!”
    裴永安的情绪激动起来,时安不敢再说刺激她的话。
    但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时安再说什么,“你不能……不能拿掉我的孩子……”
    麻药的劲儿完全上来,时安缓缓闭上眼睛。
    ……
    商场。
    陆锦瑟自觉和傅行止没什么好说的,再这么僵持下去,也改变不了陆蒋两家要联姻的事实。
    “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陆锦瑟准备去找时安,告诉时安她要先离开的事情。
    然,傅行止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扣着她的肩膀。
    “小七,结婚不是儿戏,你再考虑清楚。”
    “我爸妈不会害了我。”陆锦瑟拂掉傅行止扣在她肩膀上的手,“就算我不嫁给蒋川,还会有陆川沈川随便什么川。傅行止,够了,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陆锦瑟记忆中的傅行止,应该是高傲孤冷的,不会去倒追谁,更不会主动示好。
    反正他越是冷淡,她就越喜欢。
    这样,就没意思了。
    陆南思说她有病,她说是啊,还病得不清。
    如果不是病了,怎么会喜欢傅行止,怎么会觉得如果不是嫁给傅行止,不管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陆锦瑟绕过傅行止,在店内寻找时安的踪影,但是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她。
    时安先走了?
    想到这里,陆锦瑟便往门口走去,见到跟来的保镖还在门口,那奇怪了,时安在哪儿?
    陆锦瑟给时安打电话,但时安的手机关机。
    “七小姐,我们太太没跟您一起出来吗?”保镖问。
    “我在里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她,以为她先出来了。”陆锦瑟想着时安那么大一个人了,怎么都不会走丢,但是手机关机就说不通了。
    保镖面色一紧,“你们两去里面找!”
    保镖安排人进去寻找,又摁着耳机吩咐楼下的那些人,问是否见到时安下去。
    得到的答案是并没有。
    很快,进去寻找的保镖空手而归,时安没在里面,而她手机也打不通。
    意识到时安可能出了事儿,陆锦瑟格外紧张,她肚子里面可是怀着小宝宝的!
    跟随陆锦瑟一同出来的傅行止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立刻联系了商场的负责人,要求调监控出来,无比要将时安找到。
    不一会儿,一行人到了商场的监控室内,将刚才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全部调了出来,看时安到底除了什么事。
    气氛格外紧张,陆锦瑟着急,想着要不要联系陆南望。
    但万一时安只是恰巧手机没电,或者只是从侧门出去了,二哥不是白担心一场?
    “这里!”傅行止指着屏幕中不起眼的角落,从银耳用品店出来的两个人,戴帽子的人扶着低着头的时安,“这是时安!”
    傅行止准确无误地在监控中认出了时安,包括陆锦瑟在内的人,其实都没有认出那是时安。
    “她被人带走了!”傅行止沉声道,“你们跟着监控看她到底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确定时安是被人带走之后,商场保安顺着监控看下去,看到时安被带到地下停车场。
    期间带走时安的那人甚至还让保安帮了忙,大概是说朋友晕倒了,需要他们送到停车场她再送去医院。
    但是监控只到地下停车场出去那边,再外面的监控,商场这边没有,要交通局那边才有。
    傅行止又马上联系交通局那边的人,傅家先前是混黑的,关系路子肯定会有,要调交通局那边的监控,不过是多打几个电话的事儿。
    看着傅行止忙前忙后的样子,陆锦瑟想到先前时安受伤,傅行止也是这么忙前忙后。
    反正只要是时安的事情,傅行止总会无条件地帮忙,哪怕他刚才跟她说不要嫁给蒋川。
    她不嫁给蒋川,难道嫁给心中有时安的傅行止?
    陆锦瑟收回目光,转身出了监控室。
    保镖那边已经联系过陆南望,相比较傅行止要打几个电话才能联系到交通局那边,陆南望可以直接联系贺铮,再由贺铮去调,比傅行止快多了。
    只是,陆锦瑟还是觉得很难过,心里堵得慌。
    ……
    陆南望接到保镖打来的电话时,梁天琛还未曾离开。
    被告知时安不见了之后,陆南望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去找!找不到人你们都别回来!”
    陆南望差点将手机都给摔了,直接拿了车钥匙往外面走。
    能够让陆南望这么失控的,梁天琛只想到一个人。
    “时安怎么了?”梁天琛当着陆南望的去路,问道。
    “滚,没时间和你废话。”陆南望甩开梁天琛的手臂,只想尽快找到时安。
    如果血娃娃不是梁天琛送的,那么还有可能做这件事的,那就是裴永安。
    陆南望从办公室里面出来之后,对周易说:“裴永安现在在什么地方?”
    周易是在陆南望说了让人跟着裴永安之后,才安排了人过去,所以现在要知道人在哪里,需要花一点时间。
    见周易愣住,陆南望也没再多问什么,直接拿着手机给贺铮打电话,让他帮忙查一辆从商场地下车库出来的没有牌照的车子往什么地方开去。
    男人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打电话,谁都没办法阻挡他往前走的步伐。
    陆南望去了裴永安家里,但撬开门之后,里面空空如也,裴永安不在,时安自然是不在的。
    此时的陆南望已经很燥怒,明明让人跟着时安,他们到底都是怎么跟着的?
    加上裴永安手机关系,根本没有半点头绪。
    ……
    听闻那天下午,海城出动了半数的交警和治安警,在各个路口设闸,对过往车辆进行严格排查。
    交通局内部运用各种先进的仪器跟踪和搜查,终于在距离时安失踪两个小时后,确定她最后出现的地方。
    西区一个居住小区,2幢24楼,对户主进行排查之后,确定是24楼的5号房。
    当贺铮将这个消息告诉陆南望的时候,他的车子已经率先往那边去,根本等不了一秒钟。
    “陆南望,你别轻举妄动!我们正在制定详细的捉拿计划,你……”
    “等你们制定计划,人都死了!”陆南望摘掉蓝牙耳机,挂断电话,脚下油门一踩到底,越野车风一般地开了出去。
    二十分钟的车程在陆南望闯红灯加超速的情况下,十分钟便开到了小区。
    跟着前车一起进了小区,看了指示牌知道2幢的位置,陆南望便立刻将车子开过去。
    下车时,陆南望解开安全带,打开副驾前面的小柜子,将一个黄色文件袋拿了出来。
    袋子有点沉,陆南望打开文件袋,里面赫然躺着一支黑色的枪。
    他把枪拿出来,检查子弹之后,别在腰后,下车。
    2幢有住户从里面出来,省去开大门的麻烦。
    下午时分,坐电梯的人少,电梯直达二十四楼。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陆南望看到站在电梯外的裴永安。
    四目相对,陆南望没有一秒钟的犹豫,从电梯里面跨出来,一把掐着裴永安的脖子,“时安呢?”
    都已经找到这里来,裴永安似乎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你的速度挺快的。”裴永安呼吸不畅,整张脸涨红。
    陆南望的手在收紧,恨不得将裴永安给掐死。
    “我再问你一遍,时安呢?”
    “你难道不该问问,你孩子在什么地方吗?”裴永安刚才似乎特意化过妆了,特别是嘴唇,涂着正红色的口红,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学。
    陆南望的手劲儿不断在收紧,“你对时安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让你们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一样,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罢了。”
    不打算和裴永安废话,陆南望从她身上搜公寓的钥匙。
    时安肯定在里面。
    裴永安背了一个大号的单肩包,陆南望拽过她的包,想要翻看钥匙是不是在里面,却看到里面一个玻璃瓶。
    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肉球。
    陆南望手一松,裴永安的包掉在地上,玻璃瓶滚了出来。
    见到玻璃瓶滚出来,裴永安只是弯腰将瓶子捡了起来,“本来去陆氏的时候再打算给你,既然你已经先来了,那就先送给你。”
    里面是什么东西,陆南望努力想要辨认着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你儿子。”裴永安道,“我刚刚才从时安的身体里面取出来——”
    陆南望已然从腰后将枪拔了出来,开了保险,枪口贴着裴永安眉心正中间。
    枪很凉,贴在裴永安额头上,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我杀了你!”陆南望一字一句地对裴永安说道,他的双眼猩红,满身杀气,食指扣动扳机。
    “当时我孩子没了的时候,我也恨不得杀了你和时安,要不是因为你们,怀古不会死。”裴永安不怕死,“现在两清了,我没了孩子,你们的孩子也没了,很公平。”
    陆南望不敢相信玻璃瓶中装着的是裴永安刚才从时安身体里面取出来的孩子。
    他的手在颤抖,心在被撕扯。
    “啊——”陆南望嘶吼一声。
    “砰砰砰——”
    枪口对着墙壁,重重地开了三枪。
    每一枪都离裴永安左耳很近,她整个左耳都像是要聋了一样,空气中弥漫着墙灰和火药的味道。
    裴永安还未回过神来,就被陆南望抓着衣领,提着她往五号房快步走去。
    陆南望将抱着玻璃瓶的裴永安摔在门上,“开门!”
    裴永安还未从枪声中反应过来,就又被陆南望重重地丢在门上,感觉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见她半天都没有把钥匙找出来,陆南望对着门锁就是“砰砰砰”的三声,门锁子弹的冲击下,生生地坏了,陆南望一脚踹开门,提着似乎没了半条命的裴永安往里面走去。
    在家的居民没人敢出来,听到枪声,谁还敢出来送命?
    两居室的房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道门是关着的,陆南望一脚将已经坏了的门踢上,拖着裴永安往里面走。
    他不相信,不相信他和时安的孩子现在被装在瓶子里面!
    房间的门依然被陆南望一脚就踹开,陆南望看到时安躺在手术台上,毫无知觉。
    她双腿无力地搭在手术台上,下半身用手术布遮着,但从陆南望这个角度看过去,时安的下半身是没有穿裤子的,手术台下面的桶内,装着血水。
    目之所及的一切,冲击着陆南望的脑海,无一不在告诉陆南望,她裴永安刚才用了怎么残忍的方法将时安肚子里面的孩子取出来!陆南望快速走过去,拍了拍时安的脸颊,后者并无任何反应。
    他伸手去感知时安的鼻息,还有气息,但是很微弱。
    陆南望脱下西装盖在时安身上,他得带她去医院,孩子没了他很难受,但时安不能再出事!
    大抵,裴永安就想看到陆南望这样的反应,看到他失去最爱。
    看到他们痛彻心扉的样子,很开心。
    让他们理解她当时所承受的痛苦。
    陆南望本想将时安抱起,却听到裴永安的笑声,脆弱的神经瞬间啪嗒一声就断了!
    “陆南望,你的孩子……”裴永安举起刚才一直被裴永安护在怀中的玻璃瓶,用了全身的力气打算摔在地上!
    陆南望瞳孔一缩,手上的枪下意识就指向裴永安。
    “砰——”
    枪响,陆南望一个箭步过去,整个人几乎倒在地上,才接到差点掉在地上的玻璃瓶。
    好在,玻璃瓶还在。
    好在,孩子还在。
    在陆南望将玻璃瓶紧紧地护在怀中的时候,一道身影倒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涌而上的警察,纷纷冲进来,拿着枪指着房间里面的三个人。
    贺铮当警察那么多年,处理过大大小小不少案子,但在看到房间内的这一幕的时候,整颗心都颤了一下。
    “叫救护车!”贺铮冲后面的人喊道。
    喊完,贺铮慢慢地走进房间,让涌进来的警察都出去。
    他蹲下来,对陆南望说:“老陆,把枪给我。”
    贺铮看着陆南望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玻璃瓶,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知道那东西对陆南望很重要。
    “送时安去医院。”陆南望松开一直紧握的手枪,却未曾松开怀中的玻璃瓶。
    他在看到时安以半死的状态躺在床上的时候,才真的相信这瓶子里面装着的,是他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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