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大笑,拍拍我的头:“你都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继而他说,“民间所谓高手,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这句话,后来我才明白他意有所指,充满着深深的无奈。
    我看到上面的字吃惊不已。师父得意道,书写不错吧。我点头,是很不错,但有错别字。师父拿过去仔仔细细核对,哪有?我踮起脚,指给他看,不是李大人吗,怎么是李大仁。
    师父肯定,没错,就是李大仁。我失落道,还以为是李大人,多高大上的尊称。
    “这是那家伙所写,他向来直呼其名,没大没小。”
    “是指客栈老板明月吧?”
    “嗯。”提到明月,师父一脸幸福,像仿若想起小松鼠。
    嘻嘻,有奸情。
    “喂,徒弟,你干嘛一脸邪恶。”
    我一本正经道:“刚刚脸部抽筋。”
    师父果断得出结论:“你骗小孩子。”
    我反驳:“你是小孩子,那我就是小宝宝。”
    他似笑非笑道:“你是我的女人。”
    “我呸,师徒恋是禁止的。”
    “我可以把你扫地出门。”
    我沉默不语,心里甜蜜又复杂,说不清对他什么感觉,但内心深处十分信赖,这种信赖,从第一眼开始,甚至觉得就算沧海变桑田,世道变个百样,只能择一人信赖,毫无疑问是他。
    .
    过了几天,是我休息日,提着小鸽欢快回家。
    路上总感觉有目光盯着,错觉吗。疑神疑鬼可不好,于是我面不改色,加快脚步往家里赶。
    娘见到我很开心,做了水煮鱼,我直流口水,迫不及待夹进嘴。
    “娘,为什么我要叫虎跃呢?”
    娘没回答。
    我又问:“是不是生我时刚好有一只老虎在跳?”
    娘还是没回答。
    我接着问:“娘,为什么小妹不叫虎蹲?”
    娘却表现舒然:“为娘取的名字是不是很有水准?从你会说话后,就一直等你问我,没想到现在才开窍。”继而她坦然道,“你们又不是同个爹,而且她比你出生那么晚。”
    小妹与我相差十年,现在才八岁。小时候特别好骗,我常逗她玩,越长大越不好玩,并且娘要工作,没空管她,她在她爹那边住,很少回来。
    见气氛还不错,我趁机问:“爹叫什么名字呢?”
    娘冷声道:“一个死了的人,知道他名字有什么用!”
    真绝情!不过娘这里的“死”不是真的死了,而是在她眼中这个人就是死了。我呢,对亲爹没印象,能令娘亲讨厌的人,肯定是坏蛋,没见过即没感觉,没感觉即没感情,不以其喜不以其悲,挺好。
    我再问:“你为什么不去小妹她爹那里住,一个人孤零零。”
    “人家有正房,我去是多余,当填房多受罪啊,还不如一个人快活。”
    如果我是娘亲,我也这么做。有钱男人三妻四妾,没钱才择一人孤老,真不知这些男的,娶那么多姨太太怎么顾得来,还拼命去外头拈花惹草。这些妻妾们也是无聊,平常凑一齐打打麻将、有说有笑,暗地里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娘打断我思路:“听说穆新的妻子怀孕了。”
    我:“哦。”
    “你在穆新成亲后就不理他了。”
    我气愤填膺:“我还理他干嘛,人家娶了大奶,难不成给他当二奶!那我搞个大爷,请他来当二爷行不!”
    娘却笑了:“真有我风范,哈哈。”
    娘笑点太奇怪了吧。她这一笑我反而淡定,只要最亲的人活得开心,其它都不算什么,随风去吧。
    傍晚,小妹回来,见到我就扑过来抱我腿:“姐姐,我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诩诩呀?”
    听到她甜甜声音,我心里酥到不行,忙蹲下回抱说:“当然想了。”
    她撒娇说:“你有了情人都不要诩诩了。”
    我淡淡道:“人家已经不要我了。”
    “你肯定会有新的情人,你那么好看。”
    我乐了:“我好看吗?”
    “是的是的是的。”
    “小嘴巴真甜。”
    诩诩得意了,使劲在我胸前蹭来蹭去。
    我发怒:“你给我走开!”
    她连忙跑到娘那里去,同样蹭着娘的胸部,娘却不管,宠溺抱着她。这小色鬼,到底在什么环境长大的?
    晚些时候,诩诩又跑过来说:“姐姐,我今晚跟你睡好不好?”眼神真挚,楚楚动人。
    我毫不客气道:“不行。”
    “我都好久没跟你睡了呢。”
    “不行就是不行。”
    我躺床上了,她还不死心,过来乞求道:“诩诩跟你睡好不好?”
    “不好。”
    诩诩作伤心状,却赖着不走。
    我佯怒道:“滚。”
    她伤心跑到隔壁房,远远传来声音:“娘亲,姐姐凶我。”
    “她情人不要她了,有些小情绪很正常,你不要同她计较。”
    我无语凝噎,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
    初见穆新,我十五,他二十五,彼此无交集。
    两年后,我十七,这个年纪的女孩,只要不是太丑,大都青春可人,引人注目。我却无人问津,可能我木呐文静,不太爱搭理人,而穆新是第一个注意到我的男子。
    其实我们之间谁也没有给过谁承诺,没有谁辜负了谁。
    只是,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
    他不再关心我一个人走夜路害不害怕。
    他不再在我每个想他的时刻及时出现。
    他不再温柔捏着我脸。
    那是回不去的时光,埋葬脑海的记忆,只在夜深人静化身妖兽,啃食月光下柔软的心脏。
    醒来时眼角有哭过痕迹,忙去洗脸。
    昨晚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看到一白人站在眼前,实在太困,无法做反应,闭上眼继续睡了。现在想来,是梦吗,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实?难道是鬼!我总感觉自家屋子光线不足,阴气较重,小时还见一妇人抱孩穿墙而过,当时只道是梦。
    妈呀,越想越恐怖,忙拍拍自己脸,不要再想了。
    .
    傍晚回到客栈,遇到千万。他一开口就温柔无比:“这么巧。”
    本不想搭理他,他长得好看,倾慕者众多,我比较叛逆,偏不想成为倾慕者之一,抬头却迎上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千万眼里泛着银河,似有千万道金光闪现,我立刻没了脾气,醉倒在这星星之火。
    他问我有空吗,有一家新开的店,菜色很不错。我如实道,今晚要上工。他却说已经帮我请好假了喔。
    我:……
    他神采飞扬问他厉害吧。我敷衍说是啊,是啊。明知这人没看上去好相处,却如飞蛾扑火,甘之如饴。
    晚餐很丰富,我提不起胃口。千万觉察到,问,有心事?我否认。继而叫了一壶酒,一杯一杯灌进口,千万不阻止,也不沾酒。
    回到明月院子我已昏昏沉沉,千万松开我手,关怀叫我回去好好休息。
    说着就要转身,我忙抓住他手,作势往他怀里扑。千万及时阻止了我,说我醉了,叫我回去休息,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我昏昏沉沉爬到屋顶,盯着月亮发呆,渐渐地头脑发晕,眼皮打架。
    出现一流里流气声音:“徒弟,想我了?”
    我半睁着眼傻笑。
    师父靠近,诧异道:“你喝酒了?”
    我继续傻笑:“一点点。”
    “女孩子喝什么酒?我们喝酒都是一群男的,不会叫女孩。”
    我半醉半恼:“那他为什么不理我?”
    “你说什么呢?”
    我实在太困,随便躺下去。
    .
    醒来,床上。
    努力回想,是师父送我回来,那他……是抱我回来?我脸同火烧。昨晚半睡半醒,耳畔回绕一个声音:“傻丫头,就这样睡去,着凉了怎么办?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醒来不见我,可别哭鼻子。”
    连忙起身,瞥到枕边放着块玉佩,上雕貔貅,活灵活现,袖珍却霸气。
    赶到外面,碰上秦专。没想到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却冷嘲热讽:“你师父走了,以后在谁后面当跟屁虫呢?”
    我不管他,继续往前走,大多数人见到我是一副事不关己神情。遇到力微,平时刀子嘴的她却一反常态:“你进来我房。”
    我进去后,立刻柔了下来,声音哽咽道:“付商要走,怎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力微冷淡道:“他要走谁也拦不住。”
    我伤心不已:“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
    “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这人总是性格乖张,行踪不定。”
    “他之前是不是也有一个徒弟?”
    “是的,叫萝。”
    “可是聪明伶俐?”
    “何止聪明,简直狡猾,你师父在她身上吃了苦头。”
    难怪他说女孩还是笨些为好。
    力微却突然说:“其实他很在意你,你没发现?”
    我低声说:“没有,总是见到他。”
    “在意你才总是让你碰到,他,总不看我一眼。”
    我来了兴趣,“这个他,可是曹阳?”
    力微摇头。
    “那是千万?”
    力微征住,算是默许。
    我也征住,继而直白说:“千万,他好像在意我。”
    力微凉凉道:“你只知道他温柔体贴。”
    “你可曾受过他苦头?”
    “这里女孩十有八九。”
    “可你们心心念他。”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我陷入沉思。古人以亲历之事劝告后人,后人却不买账。亲历亲为,方显深刻,那些傻到骨子里的行为,经历过的人,才有资格言傻。
    力微又说:“你跟千万出去,付商一个晚上闷闷不乐。”
    后来在屋顶见到我时才显得那么高兴。
    我还有问题,问力微那个叫萝的女孩呢。
    “死了,死在千万手里。她处心积虑谋杀十里大人,能给她得逞吗?”
    我却对一个信息异常敏感:十里。是他,世间姓十里之人,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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