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翊说:“我以前倒是收集了一些,不过没有带在身边,在苍溟城搁着呢,你若不急,我让方同跑一趟,三天就能回来。”
    景白朝他拱拱手,以示感谢,说:“我倒不急,只是要辛苦方同了。”
    “这有什么,反正他一天到晚也没正经事,不过是跑跑腿罢了。”蒋翊叫来蒋方同,吩咐一番,蒋方同立即出发了。
    蒋翊又问:“师弟,你要这金精破什么阵啊?”
    景白说:“不是我要,是阿如要。”
    蒋翊想起钟令仪的身份,不由得想起河洛太微宫距离此地不远,只怕这所谓的破阵十有八九跟昔日太微宫有关。
    钟令仪也在为金精的事头疼。她向徐珣打听门派库房里有没有金精。徐珣说:“有是有,不过门派一应财物都归度支堂管,你想从度支堂那里拿到金精,需要提出申请,颜师伯同意方可,当然你得自己出灵石购买。”
    钟令仪便问:“那一块拳头大的金精要多少钱?”
    徐珣说:“具体多少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不要一万也要八千灵石。”
    钟令仪瞪大眼睛,“度支堂这么黑?我才在外面问过,人家只要两千灵石!”
    徐珣说:“进了度支堂的东西,都要经过登记造册,向来只会比外面贵,不会比外面便宜,不过质量有保证,绝没有假冒伪劣之虞,若是不满意,还可以退货。”
    钟令仪气得直嘀咕:“我以前单知道布阵费材料费灵石,没想到破阵也这么花钱!卖了我也拿不出一万灵石!”
    徐珣摊手,“那就没办法了,金精本来就是贵重之物。”
    两人坐在院子里说话,司天晴经过时都听到了,便出主意说:“你若急需金精,暂时又拿不出那么多灵石,可以让度支堂给你打个白条,先把东西领出来,回头再慢慢还便是。”
    钟令仪想了想问:“颜师伯不会还收利息吧?”
    司天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度支堂有度支堂的规章制度,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利息,不然下面弟子全问度支堂借钱,我娘也不好做。”
    钟令仪连连摇头,“我才不要问颜师伯借钱!”颜佑真掌管度支堂,素有貔貅之称,这钱岂是好借的?别到时候她被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到了晚上,因天气炎热,钟令仪热的在屋子里待不住,拿着把扇子坐在走廊上吹风乘凉,那里正好有穿堂风,比别处凉快。过了会儿顾衍走来,站在她面前说:“你要用钱,我这里还有一些。”说着扔给她一个储物袋,不等她说话就走了。
    钟令仪打开储物袋看了眼,足足有一万灵石之多,想来顾衍也听说了她需要金精的事,让她拿这个钱去买。反应过来后,她忙追了上去,将灵石袋还给顾衍,垂着眼说:“金精的事已经解决了,这些钱用不上。”
    顾衍没接,而是问:“怎么解决的?”
    钟令仪顿了顿方说:“昭明君会解决的。”
    顾衍静静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这些天师徒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别扭又古怪,钟令仪一直避免跟他待在一块,这会儿面对面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钟令仪感觉颇不自在,想了想躬身将灵石袋放在顾衍脚下,转身一溜烟跑了。
    顾衍低头看着地上,失去佳人手温的灵石袋,是如此的孤寂清冷。
    因司天晴坚持要等傅铭出完殡并做完头七才肯回南越,灵飞派一行人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留下来陪她。这天早上,顾衍和司宪正在用朝食,执事弟子回禀说蒋翊来了。司宪闻言啪的一声扔下筷子,不悦道:“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赶他出去,不许再来!”这些天蒋翊来找司天晴次数之多,门槛都快被他踩烂了,司宪心里早就窝着一团火。
    那执事弟子神情无措地看向顾衍,不明白以前蒋翊每次来时都畅通无阻,怎么今儿突然又要赶他走了?
    顾衍只好说:“有客上门可没有往外赶的道理,去请观尘君进来。”
    司宪站起来说:“我不见他。也不知晴儿是不是鬼迷了心窍,被他哄的晕头转向!”
    顾衍安抚道:“长平的头七就要到了,到时免不了又是一场痛哭,有蒋仲宣开解,好歹能少哭些,且忍耐几日,离了这里回到灵飞派就好了。”
    司宪重重哼了一声,不想见蒋翊,避席而去。
    顾衍跟蒋翊寒暄一番,让人带他去见司天晴,刚应付完蒋翊,才走出花厅,就见钟令仪提着裙角急匆匆往外跑。
    顾衍叫住她,“一大早的,又去哪里?”
    钟令仪见到他,比起以前虽然态度生疏冷淡许多,还是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却双唇紧抿,没有说话的意思。
    顾衍见她如此,没好气说:“怎么,我连问一声都不行了?”
    钟令仪硬邦邦说:“这两天我可能不在。”
    顾衍眉头微皱,“你要去哪里?”
    钟令仪不回答,把头一甩,径直走了。
    顾衍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让人跟出去看她去了哪里。过了会儿那人回来说:“舒师叔,哦不,钟师叔在门口跟昭明君会合,两人一起往城门的方向走了。”
    顾衍顿时气闷,这两师兄弟敢情是一块来的,一个在门外等着,一个进门献殷勤,全都没安好心!
    钟令仪出来,见到等在那里的景白,他身边还跟着蒋方同。蒋方同看到她,掏出一个玉盒递过去。钟令仪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拳头大的金精,灵气浓郁,几乎没有杂质,品质极佳,谢道:“小方同,这回真是多谢你啦。”
    蒋方同忙说不敢,“我只是跑个腿而已,没有误事就好。”
    钟令仪笑嘻嘻在他脸上拍了拍,打趣道:“小方同,你也大了,要不要我介绍个好姑娘给你认识啊?你们溟剑宗都是些只知练剑的臭男人,我们灵飞派可是有许多又美貌又温柔的可爱少女哦!”
    蒋方同年纪小脸皮薄,被她调侃的满脸通红,讷讷说:“钟姑娘又说笑了。”
    钟令仪一本正经说:“我可没有说笑,而是认真替你打算呐,你要想认识哪个姑娘,只要跟我说一声就成,有我居中牵线,包你心想事成。”
    蒋方同红着脸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景白解围道:“好了,别拿方同开玩笑了,他这年纪,最要紧的练习道法,打好基础,他还没筑基呢。”又对蒋方同说:“你进去找蒋师兄吧,我们先走了。”
    因在城内,两人没有御剑飞行,而是朝城门的方向款步慢行。钟令仪抬头看天,边走边说:“别看现在晴空万里,今天一定会下雨。”说着看向景白,得意地挑了挑眉,“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吗?”
    景白一脸心虚地请教:“愿闻其详。”
    钟令仪兴致勃勃说:“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技,你看好了。”她施展灵力,手心刷的一下腾出一团蓝色火焰,又拿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往那火焰上一扬,蓝色火焰顿时变成黄色,那火焰原本有馒头大,此刻像是缩了水,只有鸡蛋大,一副随时会熄灭的样子。
    钟令仪收起灵力,解释道:“火焰变色变小,说明空气里水分增多,便是即将下雨的征兆,就是不知道今儿这场雨下得够不够大,神女湖会不会因此产生漩涡。”
    景白说:“放心,今天这场雨肯定小不了。”
    钟令仪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咦,你还会看天象不成?”
    “我虽不会看天象,不过闷了这些天,也该下一场大雨了。”
    钟令仪摇手说:“那可不见得,河洛一带的天气跟东海可不一样,变化无常,说不定只是下一场绵绵细雨,只沾湿地面就完呢。”
    景白笑道:“要不我们打个赌?今天这场雨早则下午,迟则晚上,一定会下下来,并且下得不小。”
    钟令仪斜眼看他,“我才不上当呢,说的这么清楚,你是不是特地找人看过天象?”
    景白也不卖关子了,“这一时半会儿,我上哪儿找人看天象去?是打扫院子的一个杂役,他年纪大了,有老寒腿,一大早就嚷嚷腿疼,他是本地人,会看天气,还说这雨只怕要下好几天呢。”
    两人一路说着闲话,出了城后,便御剑往太微宫的方向飞去。
    且说蒋方同进了司家别院见到蒋翊,回禀说:“东西已经给了钟姑娘,钟姑娘让我多谢少主。”
    蒋翊点头,看了眼坐在屋檐下发呆的司天晴,放低声音问:“钟姑娘和景师弟在做什么?”
    蒋方同亦小声说:“两人似乎要出城。”
    蒋翊眉头紧蹙,这是一拿到东西,就要赶往太微宫吗?
    蒋翊沉吟一番,走回去跟司天晴轻声细语说:“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司天晴横了他一眼,“明天你别再来了,小心我爹把你赶出去。”
    蒋翊笑道:“他要赶就让他赶,我就是死皮赖脸不走,他能拿我怎么办。”
    司天晴气得捶了他一下。
    蒋翊笑着走了,一出了司家别院,脸上笑容立即消失不见,对蒋方同说:“你随我来。”随即祭出飞剑。
    蒋方同小心翼翼问:“少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蒋翊显得很不耐烦,“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蒋方同不敢再说话,默默跟在蒋翊身后,出了晋原城。
    第117章 湖底密宫(上)
    钟令仪和景白这次一路疾飞,中间没有做停留,中午之前便赶到了太微宫。太微宫主体建筑已是残垣断壁,早被各种虫蛇鸟兽占据,两人便在神女湖边找了个阴凉处歇着。天气又闷又热,太阳明晃晃挂在头顶,钟令仪热的直喘气,盘腿坐在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下,用手不停扇风,口里埋怨道:“赶快下雨吧,热的我都快融化了。”说着找出一张寒冰符,贴在身后的树干上,那树干表面立即凝结出一层冰霜。钟令仪赶紧靠上去,沁凉直入心脾,不由得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不过那层冰霜很快就融化了。景白见状走到湖边,施展灵力化出了好几个脸盆大的冰球,扔在树旁,周围空气重又变得阴凉舒适。两人看着晴空万里波平如镜的神女湖,干坐着等下雨。钟令仪百无聊赖,以臂当枕,躺在草地上假寐,忽然跳起来,伸手在脖子那里重重拍了一下,“哎呀,有虫子!”
    景白探过头来,问她有没有咬到哪里。
    那虫子甚是狡猾,扑腾着翅膀嗤的一声从景白领口飞了进去。
    钟令仪叫道:“虫子飞到你衣服里去啦,快把它弄出来!”
    虫子在衣服里面乱飞乱撞,景白感觉甚是恶心,忙抖了抖衣服,试图把它逼出来。钟令仪摇头说:“这怎么弄的出来,快把衣服解开啊!”
    景白依言伸手去解腰带,忽然又停住了,抬头看她。
    钟令仪一脸正气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会看,快把虫子弄出来,等下咬的你满身是包。”
    夏□□衫单薄,景白只穿了一件蓝色道袍,腰带一解开,隐隐露出胸膛,他忙转过身去,抖动衣服,将虫子赶跑。钟令仪忽然凑过来,眼睛不停往他身上瞄,“哎呀呀,你背上咬了好大一个包啊!”
    景白一只手按住衣服,另一只手伸出去作势挡她眼睛,“往哪儿看呢?”
    钟令仪笑嘻嘻斜睨他一眼,以一种好奇兼恶作剧的心态,抬起手指勾住他道袍后领口,踮起脚尖从后面凑近他轻声道:“给我看一眼嘛,好不好?”
    呼吸的温热吹在耳旁,景白浑身又酥又麻,一时间彻底失去抵抗之心。
    钟令仪使力往下一拉,道袍顺势滑动,堆叠在景白的胳膊上。随着钟令仪的脸一点点凑近,景白只觉心跳如雷,屏住呼吸僵立不动,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钟令仪却恍然未觉,伸手在他背上按了按,“什么虫子这么毒,这包鼓得好大啊,又红又肿,要不要涂点药啊?”
    景白不知为何有点失落,淡淡说:“不用了。”说着就要将道袍穿好。
    钟令仪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作,另一只手柔软无骨般搭在他光裸的肩膀上,似乎在研究他的背部生的怎么样,“小白,你身上皮肤好白啊——”
    景白呼吸忽然变得浓重起来。钟令仪还在往他身上凑。景白清晰感觉到她的呼吸吹在蝴蝶骨那里,引的他整个身体情不自禁的颤抖。景白忽然转过身,一把抱住她,慢慢说:“你再调皮,我可要不客气了。”
    钟令仪感觉到他抱在自己腰间的两只大手温热干燥又充满力量,双眼微抬,含羞带涩问:“你要怎么不客气?”
    景白低头,吻了上去。
    双唇轻碰,像是风云终于相遇,风中有云,云中有风,交缠环绕,融为一体。
    良久钟令仪喘息着推开他,红着脸说:“这里虫子好多,我们换个地方吧。”
    景白动作亲昵地摩挲着她的脸颊,自然是点头说好。
    湖边一带都是草丛树林,没有其他可以遮荫休息的地方,钟令仪看着波光粼粼的神女湖,叹道:“好想泛舟湖上啊,可惜没有船。”
    景白不忍她失望,想了想说:“虽然没有船,不过可以扎竹筏代替,我看那边长了好大一片竹林。”
    闲着也是无聊,有点事做还可以打发时间,钟令仪忙说这个主意好。两人当即施展灵力,砍伐了数十根粗大的竹子,又搓藤为绳,忙活了半天,终于做出了一架宽大的双层竹筏。竹筏一放入水中,钟令仪迫不及待跳上去试了试,赞道:“挺结实的,载两个人完全不是问题,要是像乌篷船那样有个小棚子就更好了。”
    景白说:“手边没有材料,你要是想要,回头再装上便是。”
    钟令仪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油纸伞,嘻嘻笑道:“不过我有这个,照样可以遮阳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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