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子端起了桌上早已斟满的美酒,摇了摇,独自饮了起来,他还是一言不发,但他知道他总会开口。
    “哎,我说鬼兄,您可别取笑人家朱公子?”
    当朱公子低头喝酒时,那束发汉子突然向老鬼挤出了一个眉眼,“朱公子说的是十年前惊艳武林,现在人称‘古大侠’的侠盗。您不懂就不要瞎说。”
    没想到还会有人知道十年前的事情,朱公子偷偷瞥了他左手边的束发的汉子。
    他是什么人?这小子竟然有这等见识?
    “这个谁人不知啊?”
    老鬼遇事不慎,他不理会那汉子对他连番的挤眉弄眼,他还以为那汉子今日又是左眼跳财。
    难道那汉子命相早定,每日里必定左眼跳财?
    此刻已经危机四伏,水月客栈里喝酒的也就是他们三个人,能有闲情逸致的也就是朱公子了吧?
    为了满足一时的虚荣,这时,老鬼又故意讽刺道,“他算是什么侠盗?真是浪得虚名,难道云渊阁老阁主南客心不是他杀的?”
    “鬼兄,这个可不能乱说,你就不怕掉了脑袋?”
    那汉子看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依旧劝解道,“再说了,你亲眼看到他杀人了?”
    虽然他们年纪相差甚远,但可看得出那束发的汉子句句说的是肺腑之言,想必他们是忘年之交吧?
    朱公子也看出了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但他堂堂铁胆庄的少主,就算他们交情匪浅,过从甚密。
    死,毕竟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恩赐,因为他的父亲是铁胆庄的庄主。
    而现在,那汉子酒都不喝了,因为他说的话比喝的酒还多。
    “恁他杀人放火,自有六扇门的人去缉拿,我们这些个小门小派何必去管那些闲事?”
    那束发的汉子向老鬼端起了一杯酒:“我看,你就死了那份闲心,好好地完成尊师分派的任务吧。”
    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人士当中,有这等见识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可我老鬼就是不服他,他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让他尝尝鬼爷爷的这把大刀。我老鬼的江湖阅历也不浅吧?”
    说着,老鬼看向众人。而他此刻最在意的,是面前的这位朱公子怎么看。
    于是他继续道,“虽然承蒙江湖朋友给了我‘老鬼’这个名号,可说实在的,我真是受之有愧呀!”
    以老鬼如今的江湖地位,再看看周围食客对他敬而远之的目光,他自然是有这个实力称一声“老鬼”的。
    可是既生瑜何生亮?朱公子也是财雄势大。
    “老子要是从娘胎里早生几年,一定与他大战一场。”
    老鬼端起桌上开了泥封的酒坛子,猛灌了一口酒,继续道:“老子我怕什么?,”
    “有些事你真的不用介怀。”束发的汉子又敬了一杯酒,“来来来,鬼兄,我们继续喝酒。”
    说着,他起来又为老鬼斟满了酒。
    “你想见他?”这时,朱公子突然问起老鬼,他的眼睛也盯着老鬼。
    老鬼和那汉子都吃了一惊,因为他们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他在哪里?”老鬼也盯着他。
    “你愿意相信我?”
    说完,朱公子起身走了出去,他的脸上带着笑,喝了那么多好酒,但是他并没有喝醉。
    他身后依旧跟着两个彪形大汉。
    老鬼没有再说话,他默默看了束发的汉子一眼,两人四目相接,同时看向了一个地方。
    朱公子忘记了带走留在酒桌上的剑,老鬼随手拿起了那把剑,那把依旧染血的剑。
    他细细端详了起来,就像当初朱公子端详着他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一样。
    剑,还在剑鞘中,突然,他终于忍不住抽出了剑鞘。
    他相信朱公子所言非虚,而事实就是如此,他走得匆忙而又显得斯文。
    看着身着紫衣的朱公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那束发汉子开始端详着自己身边那把染血的宝剑。
    “老鬼,你就不能收敛一下自己的粗暴脾气?”
    “再说,人家朱公子可是铁胆庄的少庄主,咱们在这偌大的扬州城里举目无亲的,这万一要是有个闪失,咱们这条老命可以不要,可你想过自己的家眷吗?”
    “我老鬼可没想你那么多,”
    老鬼一脸的不痛快,他最烦的就是有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个没完,“行了行了,烦心事一大堆,不说了,喝酒!”
    “那咱们谈谈别的事。”
    看来这会儿老鬼学乖了,他转换了话题,“你倒说说那姓朱的小子留这把剑是什么意思?”
    说着,老鬼坐下来独自喝起了酒。刚才有那朱公子在场,喝酒都不痛快。
    “我也在想。他是什么意思?”那束发汉子没有想通这事,不过,他想到另外的一件事。
    “人人都说这个朱公子是个怪人,一生所好就是琢磨玉器。”
    望着虚空之处,那束发汉子说的煞有介事,“不过,据我所知,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嗜好。”
    “是什么?”老鬼放下了酒碗,淡淡看了他一眼,因为他还真想不到那姓朱的小子会有什么嗜好。
    这富家子还能做什么?在家姬妾成群不说,在外还挥金如土,流连欢场,老鬼的心思自然不会在这上面。
    “这不明摆着么?他就喜欢做这些怪事,不然,他为何留剑?”
    “废话!”老鬼知道他拿自己消遣,猛一仰头,他灌了一碗酒。
    老鬼重新续满了一碗酒:“很显然,姓朱的那小子在留剑示威啊?我老鬼可不怕他是谁的少庄主?”
    那束发汉子瞥了他一眼:“你看看你,又来了。就你这脾气以后肯定还得吃亏。”
    “我吃亏?他小子他敢?”老鬼指了指自己,又指着朱公子远去的方向。
    “说正事。”那束发汉子酒喝的极少,不仅因为他不胜酒力,更在于他心中早有那难言的隐忧。
    “我觉得这事跟那个‘侠盗’有牵连?”
    “你说的是那个在逃的什么狗屁大侠?”
    老鬼开始努力思索,“叫古什么,然什么的?”
    “古道然。”看着老鬼抓耳挠腮的样子,那束发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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