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揽过她,顾西臣低头:“娇娇等爷可等着急了?”
    曲玲珑摇了摇头。
    捏了捏她精致的鼻尖,顾西臣掀开蜀锦绣鹤纹的车帘,引她来看,外头一众官差后正蹒跚着走来一人,虽蹒跚但体格依然壮硕,身上尚还穿着灰布囚衣,发丝凌乱,脸上红肿着一片,嘴角还挂有血迹,看着有些狼狈,正是李仁守。
    顾西臣道:“爷来之时他便已经被狱里的一帮子的人打成了这幅模样。”
    都是些皮外伤,看起来不打紧,曲玲珑便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见她未在多看那野汉一眼,顾西臣心中大慰,紧了紧抱着她腰的手,又忍不住来讨要好处了:“娇娇看爷这般诚心,娇娇就再像昨个儿那般亲爷一次,唤爷声“钰鹤”罢!”
    曲玲珑皱眉,垂了眸子不语,他却不依不饶,抱着她一叠声的求:“亲亲小肉、心肝你就应了爷罢,爷不求多,乖乖就再亲爷一次罢!”
    曲玲珑被缠的无法,抬眼望见他脸颊上那鼓着尚还未消下去的血条子顿了顿道:“你脸上的血条子要挑破了上药才好,快些回去罢,耽搁久了别留下伤疤来。”
    她往日里总是有些忧郁,话也不肯多讲,这是她头一次这般关切的同他说这些话,顾西臣心中激颤,没忍住将她抵到车壁上狠狠亲上了那红菱小口,勾出她那红艳艳的小舌咂摸半晌方微喘着抬脸:“好,听娇娇的,娇娇这般美,爷断不能做那破了相的丑夫!”
    他说着正待吩咐车夫动身,忽听外头传来阵阵喧闹声,顾西臣顿了顿,一手将曲玲珑圈在怀中,一手掀开车帘,似赶场子一般,前方宽广的街道上有许多人满脸兴奋的往前跑着。
    路上有那不知情的看着好奇,也跟着一起跑:“发生了什么事啊?”
    那知情的便两眼放光道说:“去看那失踪了一晚上的驸马!”
    不知情的人奇道:“那驸马找到便找到了,有什么好看的!”
    那知情的“嘿嘿”一笑却不肯再说,一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的不知情的人挠肝抓肺只得先跟着他们往前跑去了。
    那边人多嘈杂,曲玲珑没有顾西臣的耳力,注意力又不在上面,是以并未听到那些个人的闲话。怕他再逞凶,正缩着身子想从他怀中出来,忽的腰间一紧顾西臣低头笑道:“爷先带娇娇去看场好戏!稍后便回!”
    他说着不待曲玲珑回答便抱着人提气掠出了马车。曲玲珑不妨吓得惊叫一声,伸手搂紧了他精壮的腰身,也不敢看外头,一直埋首在那人怀中。
    被她这般依赖,顾西臣的心似乎都被她填的满当当,紧了紧揽着她腰背的手,柔声安慰着:“娇娇莫怕,娇娇在爷怀中呢,便是那天塌下来,爷也断不会叫它砸到娇娇!”
    那红楼苑不是什么正经之所不敢设在繁华地段,虽有些偏远但顾西臣全力施为下顷刻便到了。
    那粉墙黛瓦,朱门绿匾前早就挤满了人,里头有官差守着,他们进不去只能围在外头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有那刚赶到的没看着热闹,急得一叠声的问:“怎么样了?安陵公主的驸马真在这里头啊?”
    里头有个身穿鹦哥儿绿百花锦衣的肥胖男子闻言,忙回身热切的解说:“可不真在里头嘛!我当时刚出得厢房便见安陵公主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从我面前风风火火的过去,一脚踹开隔壁厢房的门,当时我还不知那里头的是谁,就好奇的瞅了一眼……啧……”
    他说到关键地方忽的停住,急的众人抓耳挠腮的推搡他:“你看见什么了?快说啊!”
    那人“啧啧”的咂了几声,接着道:“正见那宋翰林,宋驸马正撅着腚被个壮硕的粗倌入的正美呢!那腰,那臀,那神态竟比这红楼苑的小倌还多出几分风情来!”那人刚自里头浪荡出来,尚还袒/胸/露/乳着,说着搓了搓自己的肥厚的胸膛,很是猥琐的笑:“平时不觉,原来那宋翰林脱了衣服竟是个顶顶风骚的人啊!”
    众人听的一阵惊呼连连,这些人大多是些不正经的男子,一时之间荤话四起。
    顾西臣听的直皱眉头,怕污了怀中人的耳,忙提气掠了进去,至那三楼的锦座上坐下,这才慌忙着低头看她。
    她尚还闭着眼,紧紧贴在他怀中,想来那些人的荤话应是没听到,顾西臣松了口气,伸出手刮着她精巧的鼻尖,正待哄她起来,忽然一声急切喊叫传来:“安陵,安陵,你莫走,听为夫解释啊!”
    因涉及皇室丑闻,这红楼苑早被清了场,是以这喊叫声在这搂内听的很是清晰。
    顾西臣挑眉忙抱着曲玲珑站起来:“好戏上演了,娇娇快些看。”
    他挑的位置极好,不远不近正正好能看到斜对面二楼厢房里的情况。
    曲玲珑被吓的一直闭着眼,一路上也没心思注意旁的,此刻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渐渐回神睁开眼睛,正看到一个身穿新玄色花袖衫、灯红裙,头戴翠络花钿,翡翠钗、上首一个颤巍巍珠蝴蝶的妇人面色惨白的从斜对面二楼厢房里出来。
    这妇人正是她先前见过一面的安陵公主。
    只是她没能走几步便被一人拉住,那人只草草穿了条草绿色的半截亵裤,披着件月白的长衫,秀美的脸上满是焦急:“安陵你听为夫解释,为夫是被人陷害的,为夫昨晚被人打晕灌醉后便人事不知,醒来就在这种地方了,安陵你一定要相信为夫替为夫做主啊!”
    安陵初见他与那几个粗鄙汉子的淫/乱之象便没忍住吐了出来,缓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要不然也不至于耽搁到现在还未走,此刻被宋子玉拉住一时如同碰到了什么污秽之物,尖叫着拼了命的甩他的手,她身后的几个粗壮的婆子见状,忙过来将宋子玉扯开了去,护在安陵公主前面。
    似被扯走了那救命的稻草,宋子玉拼了命似的扑上来想抓住她,却被那几个婆子牢牢的按着,神色已有些癫狂:“安陵,你不能不信我,我是你的夫君啊!有人害我,你要帮我除了他!”
    他说着又渐狠了神色:“是曲玲珑那□□!定是她恨我娶了你这才挑唆那顾西臣害我,定是她!安陵,安陵,你要帮我,你要帮我!我是你夫君啊!”
    他已有些语无伦次,安陵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哪还有半丝爱慕,又听他一口一个夫君,心中只觉恶心耻辱,似看什么秽物一般,厌声道:“本宫没有你这等驸马!”
    她说着便再不看他一眼,转身在那几个粗壮的婆子护送之下走了,只余下又哭又笑,已有些疯癫之状的宋子玉。
    顾西臣原本看的大为快意,听他又出言侮辱曲玲珑,脸色渐阴:“蝼蚁不如的东西,竟还敢口出污言!看爷不打杀了他!”
    他说着便要翻身掠过去,忽的手上一紧,是她拉住了他,顾西臣顿了身形,侧脸:“娇娇?”
    曲玲珑垂了眸子:“走吧!”
    她说完便松了拉着他的手,转身往前去了,顾西臣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乱走,哪还顾得上打杀谁,忙大步追上去揽着她的腰打横抱起,又掠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到现在才发出
    我再去挂东南枝……
    ☆、要你
    戏看完了, 顾西臣也不想在这乱糟糟的地方多留,抱着曲玲珑回去之时那崔嬷嬷、马夫及一众侍卫还未回来。
    将曲玲珑放到雕鹤纹护屏矮足榻上,她垂着眸子, 神色有些暗淡。
    以为她是被那宋子玉出口的污言所气到,顾西臣心中恨不得活剐了宋子玉, 怕再提起引她气恼,在榻前蹲了个身子侧着脸凑到她跟前儿:“娇娇快看看爷的脸。”
    见她果然抬眸看过来,忙又道:“娇娇先头说爷脸上这血条子要挑破了上药才好。”
    曲玲珑点头。
    顾西臣便望着她笑道:“那娇娇便帮爷挑破了上药罢。”
    曲玲珑蹙眉,摇了摇头:“我不会,还是让大夫来罢。”
    “让那等老头子动手, 还不如爷自己来。”他说着忽的亲上了她的红唇:“娇娇为爷挑才有意思。”
    他惯常这样,曲玲珑虽习惯却依然不适,见他又起身坐到她身旁握她的腰,怕他再胡来便赶紧点头道:“那你先放开我,我去准备物什。”
    闻言顾西臣握着她腰的手顿了顿, 到底还是舍不得放,扬声:“来人!”
    立时便有两个身穿银红衫,青缎子背心,白绫细褶裙的俏丽丫鬟进了来:“爷。”
    顾西臣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笑道:“娇娇若要什么便讲来,让她们去准备。”
    他们现下的姿态还算不得太暧昧, 怕再多言那人再做出什么不堪入目之事来,曲玲珑只好作罢道:“你们去帮我拿些银针、火烛、热水及巾子过来。”
    两个丫鬟忙应了声,出去准备了。
    顾西臣听得连连点头,故意问道:“娇娇要这火烛做什么?”
    曲玲珑摇头:“我也不知, 只是小时我手上也不小心被划了道血条子,我阿爹便是这样给我上药的。”
    闻言,顾西臣忙拉过她的手细细的查看,见那双白润的小手上嫩滑可人并未有任何细小的疤痕,这才放了心,揽着她道:“娇娇幼时定也是个小美人儿,可惜爷那时未曾见到娇娇,若见到定要铸金屋将娇娇藏起来。”他说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低头望着她笑道:“不过无妨,爷日后可以看娇娇为爷生出的小小女郎,定是同娇娇幼时一般的美貌可人儿!”
    曲玲珑垂了眸子没有说话。
    那两个丫鬟办事极快,须臾便回转了来,一人拿着已经点燃的青瓷卧羊烛台,一人端着个檀木的描金药盘,上门放着数根银针及羊脂白玉的药瓶子,还有一人端着个盛放了热水及巾子的玉盆。
    那端着药盘的丫鬟看了看曲玲珑小心道:“奶奶,奴婢未曾寻到金疮药,这是殿下先前送来的药膏子,可使得?”
    金疮药只是寻常人家用的,他这等身份所用之物定是要比金疮药好上十倍百倍。
    曲玲珑点头:“可以的,放下罢!”她说着转脸看身旁之人,小声道:“我去拿药。”
    她言下之意是让他放手,顾西臣嘴角轻扬,俯身在她那红唇上亲了下这才松手。
    曲玲珑咬了唇自他怀中起身,至那玉盆旁将干净的巾子润入热水中再拧的半湿,回转来轻轻将他脸颊处那道血条子上残余的淡黄色药膏擦去。
    美人儿就在面前,素手微抬,轻轻的替他擦拭着伤口,顾西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只觉便是让他被人砍上一刀,只要有她帮他打理,他也是甘愿的。
    曲玲珑微垂着眸子将他那炙热的目光挡在外面,快速清理完,又净了手捏起一枚银针将尖部放于烛火上烧炙,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便已炙热。
    望着那被烧炙的有些发红的针尖,曲玲珑顿了顿转身轻声道:“还是让大夫过来罢!”
    顾西臣看的轻笑出声,抬手刮着她精巧的鼻尖:“爷就信娇娇的小手,不要旁人来。”
    曲玲珑无法,只得点头,望向他那鼓着的血条子,赤红针尖顿了许久也未挑上。
    见她这般心软,顾西臣心中一片柔情,原还想着在她伸手挑弄之时装疼好让她心疼一番,此时若再如此怕是会吓到她。
    便放柔了声气儿道:“爷以前在边关,那胡兵的豹形大刀砍在爷背上,爷都未曾言过一声,这点小口子在爷眼中还算不得什么,娇娇莫怕,尽管挑开便是。”
    听他这般说曲玲珑才知他竟还在边关军营待过,她也不是很想知道他的事情,闻言便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一口气将他脸上那道血条子挑了开,立时就流出许多的污血,又忙拿过尚润着的巾子轻轻替他擦了去,这才取过玉瓶子里的药膏给他涂抹上。
    期间那人似无痛觉般,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紧紧盯着她。
    曲玲珑好容易收拾好,刚停了手就被人握着腰带到了怀中,不及说话,唇上一润便又被那人擒了住。
    眼见他就要将她往榻上压,曲玲珑大急狠咬上了他的舌尖,那人吃痛“唔”了声离了她的唇,邪笑:“好厉害的小嘴!”
    曲玲珑都不敢看那几个丫鬟的表情,抖着手自他怀中挣扎着起来:“我有些饿了。”
    顾西臣舍不得放手,一面吩咐丫鬟们摆上饭食,一面抱着她往外室走:“在外头近一下午可不得饿么,爷喂娇娇吃!
    强喂着她用了饭食,顾西臣本想带着她出去消消食,无意间瞥到她近来常佩戴的玉色纱挑线绣茶花的香囊,顿了顿揽过她道:“爷出去一趟,晚间娇娇不许独自睡,要等着爷回来。”
    他终于要走,曲玲珑忙点头。
    见她乖巧,顾西臣看着喜爱俯身在她那红唇上亲了亲才走。
    他一走曲玲珑终于松了口气,起身进了内室,拿过荷花样式的洋漆小几上,她绣了一半的踏雪寻梅继续绣着。
    知她刺绣之时一惯喜静,碧落也没打扰她,带着一众丫鬟出了去。
    直到那月上了柳梢头,顾西臣方回来,见内室里亮着烛火一时心都满了,紧了紧手中握着之物,轻轻绕过玉兰鹦鹉鎏金立屏,却见个人正趴在小几上已然熟睡,中午出去之时他为她带上的银凤镂空长簪已经取下,那未有丝毫装饰的乌发如云缎似的发铺陈着,便是比那满头的珠翠还要来的夺人眼目。
    顾西臣看的皱眉忙上前将人搂到怀中打横抱起至那床榻上。
    想来是累了,他这番抱动她都未醒。怕她穿着衣物睡不舒适,顾西臣便伸手解她莲青色状元罗面永春里子的夹纱衫子,正见上头她戴着的那个绣了茶花的香囊,看了看自己手中之物,顾西臣伸手想将她的解下来,不妨上头竟被她打了死结。
    顾西臣皱眉,解的时候手重了一瞬扯到了衣衫,曲玲珑被惊醒,睁开眼见他正在扯她装了麝香的香囊,吓得心中一凉,忙打开他的手,缩到了床角。
    她这般反应倒是让顾西臣一怔:“娇娇怎么了?”
    听他语气还好,似不知情,曲玲珑方松了口气,摇头小声道:“你突然过来!”
    原是吓到了!顾西臣恍然伸手揽过她,刮着她精巧的鼻尖笑道:“娇娇好生胆小。”
    他说着将他一直握在手中之物递给她:“娇娇看这是什么?”
    曲玲珑抬眸看去,那是个兰花样式的雪青色的香囊,封口处还缝制了两颗不大不小的玛瑙珠,再细看进去倒又像个红眼的青蛙,也不知里头方了什么闻之还有淡淡的清香。
    不知他要做什么,曲玲珑没有说话。
    顾西臣道:“这是爷特意进宫给娇娇挑选的,知娇娇喜爱简易素雅的,选了许久才选了这个,里头放的都是上好的安神香料,太后老祖宗也爱用呢,娇娇看着可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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