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方子琪不算是个难伺候的主子,只不过,身为方家的女儿,从小与姐姐顶着的是长安双美女的名号,多多少少有些骄纵。关小夜对方家的确是充满了感激之情,因此格外的希望方家人都能得到幸福。
    一旦二小姐嫁入相国府,成为相国府的大少夫人,未来的相国夫人,荣华富贵,娇宠疼爱那是少不了的,可以想见,二小姐这一生,都会幸福美满,她这个小小奴仆自然功成身退,继续留在方家出一份小小的心力。
    傅临轩开了口,方将军便同意将婚期提前,原本已经在准备年底的婚礼,如今只不过是将婚事提前而已,所做的功夫不多,两家一个合计,就选在七月初二傅家迎娶方子琪入门。
    方家嫁女儿,整个长安城都动起来了。
    成亲当日,宫里便送出了大礼,是皇上与德妃一同挑选的珍品大礼,那已不仅仅是礼物,更重要的是皇上的重视。
    方家与傅家分别办上三天的流水席,无论是谁,来者有份,都可以沾沾这份喜气。镇西将军府与相国府的结亲,那已不仅仅是一门亲事,还有两家两大势力的结合,往后,相国,将军一家亲。
    将军府后院,一名梳着包子头的丫环行色匆匆的往临凤轩跑去,与刚从临凤轩出来的关小夜撞个正着。
    “阿提,你怎么了?什么事跑得这么急?”小夜稳住,扶住同伴,阿提是厨房的丫环,与她同年,从小就卖身进了将军府,还终生契。
    阿提喘匀了气才能好好说话,“小夜,你要当二小姐的陪嫁嫁到相国府去吗?”那以后她就少了小夜这个好朋友,将军府里她总共就只有两个朋友而已,她不想小夜离开。
    “我?”小夜摇头,“阿提,将军是打算让璃秋陪二小姐嫁进将军府,我没有要陪嫁啊”。她年纪小,将军还怕她不懂事,到时候惹怒了相国府的人,将军府这边不好交代。她乐得继续留在将军府。
    “不是不是了,将军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二小姐告诉将军,她一定要你陪嫁过去,不然,她不肯嫁了”。阿提焦急的直摇头。
    什么?
    若真有这样的事,二小姐刚才为什么没有跟她提过。她一直在二小姐身边忙进忙去的,二小姐是觉这种事,她这个小丫环只有被安排的份,所以不需要告诉她吗?
    秀眉,微微一簇。
    “如果将军和二小姐真的这么决定了,我会当二小姐的陪嫁丫环一起到相国府去的”。
    “不要了,小夜,你求求将军,继续留在将军府好不好?”
    “阿提,咱们都是下人,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就算求了将军,这个时候,将军也不会改变主意的,我也不想拿这种事去烦将军,将军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说救人一命,或者,更伟大的救万民于水火。
    眼下,天上局势还算太平,不过,谁也不能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镇西将军镇守边关,将军也是为了二小姐年底要嫁人一事今年才留在将军府里,否则,就像以往一般,人在边关一年也见不着几次面。
    “小夜,你一旦陪嫁过去,以后就必须呆在相国府了,你和我们不一样的,没有签卖身契,只要时间一到,说不定将军就会让你离开将军府过你想过的生活”。阿提急切的道,没有人愿意卖身,更没有人愿意终生为仆为奴的,为了生活,不得不这样做。
    她甚至在很小的时候,连决定都无法做,就因为家境贫寒而不得不卖了她,她能体谅家人,知道爹娘的无耐,家里,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把她卖到将军府,至少她还有吃有穿不会冻死饿死。
    过她想过的生活啊!
    晶亮的眸,闪过一抹向往的光芒,多少次梦里,她也想过自己要过的生活,嫁一个平凡的丈夫,一起努力工作养家糊口,生二三个小孩子,平平凡凡的过一生,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怀念家人,但是,她已经想不起家人的模样。
    爹娘遇害的时候,她还小,小到记不起爹娘的样子,有时候她会被自己的梦吓醒,让她觉得自己很不孝,为人子女,却已经忘了爹娘的长相。
    将军府给她吃,给她穿,给她立足的地方,也给了她生命,但是,却不曾给过她亲情。
    将军府的人,都冷情,将军是,三位少将军依旧是,端庄贤淑的大小姐从不轻易表露情感,还有二小姐,她怀凝二小姐除了对她们这样的下人有任何情感可言。
    “我的命是将军救回来的”。
    “可那是将军的职责啊,他本来就应该保护老百姓的嘛”。阿提理所当然的道。
    小夜失笑,阿提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说过了,她也知道,将军会救她,是因为身负将军之责,不过,这份恩情,她是不会忘的。
    “阿提,不管是在将军府还是在相国府,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也是”。阿提一脸欲哭之相,“小夜,我舍不得你”。
    轻叹一声,小夜伸手,揽着阿提的肩,虽然同年,但是,她的性子比阿提沉稳一些,平时相处时,多半是担着姐姐的样子,阿提为人单纯,所幸,将军纪律严明,不止是在军中,将军府中亦不许存在欺压现像。
    直至成亲前,方二小姐未曾知会小夜一声,由她陪嫁到相国府。
    方二小姐是所当然的认为,小夜是必定会应允的,而且,是满心欢喜的应允,能陪嫁,且是她自个儿要求的,这是多大的福份哪。
    七月初二,小夜随着方二小姐的喜轿,陪嫁进了相国府,与她一同的还有另一名丫环璃秋,比她大二岁,是方大小姐未进宫之前的贴身丫头。
    踢轿,下轿,过火盘,拜天地——,喜娘一旁指引,由小夜和璃秋搀扶着一身红衣,头戴凤冠披红纱的方二小姐,一步一小迈,柔软无骨的身体,举手投足间的千金之气,身旁不时的有人赞叹方将军教出的好女儿,直想见见新娘子的真面子。
    喜娘一声“送入洞房”,新娘子从众人的眼前离开,无数双眼,带着遗憾,能见到方二小姐,不,现在该称一声傅大少夫人可真是不容易了。
    新娘子安置在房里,喜娘和丫环都出去了,小夜和璃秋也站在门外等候新姑爷回房。
    璃秋是个冷静,性格淡漠的女子,与入宫的方大小姐有几分相似,双双并立,她侧睨了一脸笑意的小夜一眼。
    “你还笑得出来”。
    “啊?”
    “这辈子,你就打算埋在相国府做个陪嫁丫头?若是我,未签卖身契,早就离开将军府,更不可能陪嫁到相国府来”,她也是卖了终生,走不得,偏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等报完恩,该离开的时候,我就离开”。她并不蠢,也不打算真的把一辈子耗在相国府当个认命的丫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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