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被押解到定远号上的英国商船指挥官威廉,被林光南一脚踹翻在甲板上。一向在北洋舰队中温文尔雅的林光南,此时身上的军服沾满了烟尘和血水。
    在刚刚的缠斗中,他的捍边号同样被英国人攻上了甲板,一名和他同期毕业的老乡,为了保护他失去了一条胳膊。这让林光南彻底失去了理智,在刚刚的肉搏战斗中连赵合德也敬重了他三分。
    被杜罗瓦召到定远号上汇报作战经过的林光南,得知这位被押解上来的英国人是指挥船只围攻自己的指挥官后,顿时失控的冲上去殴打了他一顿。
    几名北洋水兵只是口中劝解了几句,却让开了位置好让林光南出手。和威廉一起被押上定远号的几位英、荷船长顿时抗议起来,要求中国人遵守对待投降者的礼仪。
    游击王得禄听到外面甲板的吵闹声出来探查,看到这个场景之后就训斥道:“吵什么?你们胆敢攻击大清皇帝的军舰,没把你们吊死在桅杆上,你们就应该感到庆幸了。现在居然还敢向我们要求俘虏的待遇,你们是哪国的军队?还是说英国、荷兰已经向我大清宣战了?”
    王得禄的训斥让这些商人面面相窥,他们之前遇到的清国官吏,从来没弄清楚过欧洲这些国家的名字。
    也因此这些荷兰、英国商人根本没考虑过,如果他们被清国人抓住了该怎么办。正因为他们以为清国人分不清自己的国籍,才觉得就算插手日清战争,也不可能造成本国和清国之间的外交纠纷。
    不过现在清国冒出了一只如此强大的舰队不说,还清楚的说出了他们所属的国家,这让商人们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
    当这些西洋商人停止抗议后,王得禄才对着已经停手的林光南小声骂道:“你是吃错药了吗?杜大人、提督大人都在里面等着你汇报战情,你居然还敢在外面闹事,快给我进去。”
    林光南狠狠的盯了威廉一眼,才走进了船舱。被打倒在地的威廉,支持着身体站了起来,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满不在乎的说道:“中国人的拳头还真是够软的,就像个娘们一样。”
    说着俏皮话的威廉,却发现居然没人附和自己,几位船长都眼神飘忽着不看向他。他正拍着身上的尘土,想着如何摆脱面前的困境的时候,刚刚那个出来训话的中国军官突然朝他走了过来。
    王得禄松了松手腕,看着像只虾米一样倒下去的威廉,然后对着身边的翻译说道:“告诉这个该死的蛮夷,中国人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让他给我放老实一些,否则我就把他装在麻袋里丢进海里去。”
    作为李长庚的得意部下,王得禄是从最普通的士兵一步步升上来的,他很清楚如何使用适当的暴力让这些西洋人屈服。
    不过对于在腹部受了自己一拳,还能再次勉励站起来的威廉,王得禄也有了几分佩服之意。吩咐了外面的水兵好好看管这些俘虏之后,王得禄便转身返回了船舱。
    听完了林光南的汇报之后,李长庚面无表情的批评道:“见敌必战,虽然是勇气可嘉。但是身为一名舰队指挥官,作战时居然不能保持冷静的判断,差点让分舰队全军覆灭,我建议免去林光南捍边号舰长的职务,并处以禁闭十天的处罚。”
    杜罗瓦同意了对于林光南的处罚,并让人带林光南下去治疗伤口去了。
    待林光南退下之后,指挥舱内的几名北洋舰队的高级军官,开始讨论如何处理这些被俘虏的商船和船员来了。14艘商船,被击沉两艘,重创一艘,轻伤三艘,还有九艘完好。
    半个钟头之后,杜罗瓦最终拍板决定,除了每艘船上留下必要的船员之外,其他人都赶上岸去,至于各商船的船长则被关押在各军舰内。
    随后靖远号带头,开始沿着海岸线向着港口岸上的可疑据点进行了炮击。
    在火炮的轰鸣之中,那些藏身在建筑物内的萨摩军队们,终于忍受不了大炮开路的打法,他们纷纷逃离了港口附近被炮击的建筑物。
    清水盛之设计的伏兵计划,还没等到清国军队上岸就宣告失败了。500名埋伏在港口的士兵,等到被清舰大炮轰击溃逃时,只剩下了300余人。
    当余世安受命把1380名英、荷船员赶上岸之后,他对着这些船员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接受我的指挥,进攻鹿儿岛城。任何敢于抵制命令的,一律格毙。”
    看着这名冷酷的中国军官,一位荷兰人大声的说道:“我们已经向贵军投降了,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中国人不是一向自诩为礼仪之邦的吗?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
    余世安只是冷冷的看了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眼,才平静的说道:“荷兰和英国并没有向大清宣战,你们并不是作为俘虏被俘的,而是作为试图攻击大清舰队的海盗被抓的。所以你们不会享受任何优待,现在你们自己选择吧?是想个海盗一样被我绞死在港口,还是听命于我进攻这座城市?”
    在余世安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士兵全都举起了火枪瞄准了这些船员。
    看着这些中国人很明显不打算优待他们后,这些船员们终于还是选择了屈服。1300余名船员被分成三部分,每队船员的身后都跟着150名水兵组成的督战队。
    刚开始还有船员试图找机会逃跑,但是很快,这些逃跑的船员就被埋伏在城下町的萨摩武士给砍杀了。这种结果让船员们意识到,在这语言不通的土地上,离开了大部队的掩护,无疑是等于自杀。
    仅仅是几次小规模的接触战斗,就让被迫成为清军前驱的船员敢死队,和防守的萨摩士兵结下了血仇。船员们从刚开始应付任务的态度,迅速转变成了主动和清军配合的姿态。
    有了这些探路炮灰的帮助,在进攻鹿儿岛城下町的时候,清军基本毫无损失。但是日本低矮狭窄的木屋建筑,却成了萨摩武士最好的掩体,往往要死伤3-5个炮灰才能干掉一个埋伏的萨摩武士。
    当城下町占领了一半的时候,敢死队已经只剩下不到900人了。负责组织陆战的余世安发现,这些船员们的士气显得异常低落,迟迟不肯进入更深处的街巷,有些船员则怒视着督战队,似乎大有和督战队火拼一场的打算。
    余世安知道,这是敢死队的队员们精神快要崩溃的表现。他制止了还想继续逼迫船员们前进的手下,让敢死队的队员们休息一会。接着他又让人从商船上拆卸下来几门火炮,运输到了城下町的面前。
    有了大炮助阵,原本仗着町内建筑物藏身的武士们,顿时成了关在笼子里的老鼠。
    只要敢死队员发现那幢建筑有可疑,就会让清军把大炮拖上来轰上一炮。木质结构的日本式住宅对炮弹毫无抵抗力,且大量的木刺也会随着炮击而四处飞舞。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是萨摩武士再勇猛,也不过是一个血肉之躯罢了。
    炮声、哀鸣声交替起伏,站在天守阁上的岛津齐宣,眼睁睁的看着清军把战火推到了自己的居城之外。
    占据了整个城下町的余世安发现,他的火炮居然拿鹿儿岛居城毫无办法。因为整个居城是建筑在一座小山上。想要让火炮打到居城的外城墙,大炮起码也得倾斜45度角以上。
    余世安马上发现到,他需要的是几门臼炮。但是北洋舰队似乎没有考虑要打攻城战,所以没有携带这些攻城用的火炮。
    原本他打算派人靠近城墙挖洞,用火药包炸开城墙。但是建立在山上石岩基础上的城墙,根本没有可以让他挖洞放火药包的地方。
    再加上城墙上的萨摩武士的干预,安置火药的几名船员很快就逃了回来。
    余世安的情报传回港口之后,李长庚并没有继续下令攻击,而是要求他指挥部队把鹿儿岛居城围困起来。接下来清军水兵就开始上岸抓捕民夫,开始修缮港口的营地了。
    种子岛久照看着毫无还手之力的萨摩藩,顿时断了曾经想要骑墙的念头。
    而刚崎直见直观了北洋舰队的强大武力之后,顿时暗自庆幸他之前投靠北洋舰队的正确选择。只要十河岸次郎看着,靠近海边的造士馆被轰为废墟的模样,觉得内心充满了矛盾。
    虽然岸次郎非常感谢北洋舰队的到来,让他改善了家人的生活。但是看着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被清国大炮摧毁,却让他胸中升起了愤怒。
    在这片土地上,曾经有他所熟悉和认识的人生活着,被清军火炮击杀的武士中,也许就有他曾经的老师和同学。看着曾经生气勃勃的鹿儿岛港,现在几欲成为废墟。
    岸次郎几次按捺住了想要上前阻止的念头,但是原本他和清国人之间的融洽关系,似乎出现了深深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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