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4年春天,打倒了国内外敌人的雅各宾派自觉已是举世无敌的境界了,所以他们就开始自相残杀了起来。
    此时雅各宾派分为左中右三派,左派埃贝尔派是城市下层群众激进运动的代表,他们认为战时政策不应该结束,而应该继续深入下去,埃贝尔派甚至将矛头对准了一切有产者,企图建立一个原始共产主义社会。
    右派丹东派则在流干了法国人的血后,害怕轮到自己流血的时刻,因此开始谈论宽容,反对恐怖扩大化,此外丹东始终坚持私有财产应该永恒存在而不可侵犯。
    而以罗伯斯庇尔为代表的中间派是雅各宾派的主流,他们在左右之间摇摆不定。但当罗伯斯庇尔等人发觉左右两派已经开始对自己的统治地位构成威胁时,罗伯斯庇尔的选择是对两派同时镇压。
    雅各宾中间派把下层群众和资产阶级同时给得罪了。在最后关头,丹东给路易.查理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站出来制止流血。因为丹东知道控制法国的是国民公会,但是控制巴黎的却是路易.查理。
    正是因为雅各宾派无法压倒路易.查理在巴黎的力量,所以一直不敢对前国王一家下手。但路易.查理只是让自己的侍从告诉丹东,“雅各宾分子的血并不比其他法国人的血更贵重。”
    罗伯斯庇尔干掉左右两派后,面对革命已经冰冷了的局面,试图以崇拜最高主宰来再度鼓起群众的热情。
    1894年6月8日,巴黎举行了盛大的最高主宰节仪式。当罗伯斯庇尔手捧鲜花、麦穗走在队伍最前面时,国民公会的议员队伍开始和他拉开距离,议员中不断发出独裁者、暴君的责骂声。更有人讥讽道:“请看看他吧,仅仅说他是我们的主人,还显得不够,我们应该说他是我们的神。”
    出于人民对最高主宰反应冷淡,恼羞成怒的罗伯斯庇尔通过了更为残暴的牧月法令。该法令简化了审判程序,取消了预审和辩护人,将惩罚一律定为死刑。而且可以推理判决,不需要证据。
    从法令通过到热月政变近45天内,仅仅巴黎一地就处死了1376人,最多时每天要砍下50人的头颅。此期间被处死的,都是之前在群众活动中最活跃的分子,但基本都不是原先的特权阶层。一时之间巴黎人人自危,对断头台的恐惧和厌恶弥漫全城。
    人民开始自发的反对起雅各宾派分子了,牧月13日,有一个身分卑微但十分大胆、名叫拉德米拉耳的人,一心要把法国从罗伯斯比尔和科洛-德布瓦手中拯救出来。他守候罗伯斯比尔一整天没有结果,到了晚上就决定去杀害科洛。他用手枪向科洛打了两枪都没有命中。
    第二天,又有一个名叫塞西尔·雷诺的少女到罗伯斯比尔的门前坚决要求面谈。罗伯斯庇尔不在家,她坚请接见,人们就逮捕了她。
    她带着一个小包袱,在她身上又发现了两把刀子。人们问:“你到罗伯斯比尔家来干什么?”她答:“我想和他谈谈。”问:“谈什么?”答:“等我见到他再说。”问:“你认识罗伯斯比尔先生吗?”答:“既然我是想和他认识一下,当然我不认识他,我到他家里来是要看看一个暴政者是怎样的人。”问:“你带的两把刀子是作什么用的?”答:“没有什么用,我不想伤害任何人。”问:“你的小包袱里面是什么?”答:“是换洗衣服,到人家带我去的地方用的。”问:“什么地方?”答:“监狱,然后再从监狱到断头台。”
    路易.查理听到这件事后,指示肃反委员会在革命法庭的监狱中,用其他死囚的尸体替代了她,把她和她的全家都送去了阿尔萨斯的乡下去了。
    很快国民公会和各委员会的权力人物开始联合起来,随着这些反对派对罗伯斯庇尔攻击的公开化,以及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他们一边。罗伯斯庇尔觉察到危险后,决定先发制人。
    7月26日,他在国民公会作了十分严厉的发言,他的发言开始时虽把议员们震慑住了,但没有人响应他,连席位最多的平原派也完全倒向了反对派。使罗伯斯庇尔深感孤立无援。
    第二天,反对派开始反攻。这天举行的国民公会会议上,圣茹斯特刚上台发言为罗伯斯庇尔辩护,就被反对派主将塔里安打断。会场上响起一片消灭暴君的喊声,罗伯斯庇尔两次请求发言,都被议员们的怒斥声顶了回去。
    在喧嚣声中,国民公会通过了逮捕罗伯斯庇尔的决议,同时被捕的还有圣茹斯特、库东、勒巴和罗伯斯庇尔的弟弟奥古斯丁。史称热月政变。
    当罗伯斯庇尔等人被捕后,他在巴黎公社的支持者一度把他营救到市政厅。但巴拉斯动员了国民公会控制下的军队,并当着市民的面包围了市政厅。7月28日凌晨2点,巴拉斯率军冲进了市政厅,重新逮捕了罗伯斯庇尔等人。
    当天早上路易.查理看完了圣茹斯特昨天会上被打断的发言底稿后,思考了半天。终于还是带了一个团的骑兵跑到了西岱岛监狱,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种了。
    巴拉斯显然就睡着监狱里,听到路易.查理到来后匆匆跑出来,企图阻止路易.查理进入监狱。
    路易.查理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悄悄进去见一个人,巴拉斯先生你确定不让我进去吗?”“公民查理,为什么你一定要重新介入巴黎的政治风暴呢?你看,只要你退回枫丹白露宫,国民公会依旧会保持从前一样,不会去打扰你们的平静生活。”巴拉斯站在监狱大门前毫不让步。
    此时接到路易.查理进城的消息,听命于近卫师的巴黎国民自卫军司令也带着人赶了过来,巴拉斯的军队顿时变成了少数派。
    在国民自卫军的包围下,站在巴拉斯身后的士兵们开始放下枪口,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路易.查理看着这些士兵的神色,知道法国大革命的风潮已经过去了,现在站在国民公会立场上的军队已经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奉献自己的生命了。
    路易.查理上前走到巴拉斯面前,抬头看着他的双眼小声说道:“现在的国民公会议员们除了对付雅各宾派以外,还有力量再和我为敌吗?”
    巴拉斯看了看四周的情况,衡量了半天之后,终于屈服让开了道路。路易.查理带着侍从军官走了进去,而劳动党人控制的国民自卫军则立刻接手了监狱的守卫。
    在路易.查理的命令下,他在典狱长的房间内单独见到了圣茹斯特,他看着被法国人民号称革命的大天使长的男人说道:“圣茹斯特先生,我看了你昨天被打断的发言稿。你的发言客观而宽容,但为什么之前你会支持这么残暴的牧月法令呢?”
    圣茹斯特端坐在房间中间的椅子上沉默着,下午的阳光从窗外斜斜的照在他的腿上,他的脸庞和大部分身体藏在室内的阴影中,看上去模糊不清。
    房间中安静了一会,路易.查理继续问道:“你后悔吗?”圣茹斯特原本散乱的眼神开始聚集在路易.查理身上,他仿佛刚刚从午睡中清醒过来一样,对着路易.查理安稳而平静的说道:“不。”
    看着这个面对死亡依旧毫不动摇,冷静的像大理石雕像一样的男子。路易.查理知道自己所想到的收买利诱手段,在这个男人面前就是可笑的把戏。像这样的人,他在后世的电视剧中看的多了。这是一个真正拥有信仰的殉道者,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次让他证明自己的信仰有多坚定的机会。
    看着圣茹斯特模糊不清的脸庞,路易.查理忽然失去了对话的兴致,他站起来准备让人把圣茹斯特带回囚室。
    路易.查理走到房门前,忽然转回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对这场革命怎么看?”
    “这场革命对法国人民来说是必要的,但是我们在实行革命的道路上走错了岔路。”沉默了一会,圣茹斯特平淡的说道。
    路易.查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把你对这场革命的认识写下来,告诫后人不再犯这样可怕的错误吗?”圣茹斯特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难道你想放我们出去?”“不是你们,只有你而已,巴黎市民的怨恨需要释放。”“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法国大革命的高潮已经过去了,但是革命的意义不会就此终结。这么多无辜生命的消逝需要被铭记,而你作为一名亲历者,应该对这场革命的记忆最为深刻。法国人民需要你记录下这段历史,为后来者鉴。”说完后,路易.查理直接拉开了房门离开了房间。
    在阴暗的走廊上,路易.查理要求德·洛旺达尔弄一套教士穿的连体黑袍回来。不久,路易.查理带着一个隐藏在黑袍中的人走出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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