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赶紧走，天都快亮了。”山林里，一个十八九岁、提着猎枪的虎头小伙子不断催促着。
“老旦，天亮了好走，跑那么急干啥？”一个年近六旬、留着山羊胡、也提着一把破猎枪的老人跟在小伙后面疾走。
“爹，等天亮了，东西早就让别人抢光了，连根棍棍都别想捡到。”
“捡不到就捡不到呗，反正又不是咱家的东西……”
“爹……来，我拉着您，咱跑快点……”老旦伸手就要拉老爹。
“去去去……别看你小子腿快，要是走长路，不一定能走过爹呢！不用你拉，爹能走……”
一老一少在山林里快步走着，距离老人崖越来越近了。老人崖是这一带最深也最险的悬崖，因中间一块巨石酷似安详端坐的老人而得名。老人崖南边山坡有几百米高，虽然也很陡峭，但跟北边比却是小巫见大巫。北边地势直降，悬崖足有千米高下，如刀劈斧削一般，大白天站在悬崖顶上往下看都有些眩晕。
昨晚老人崖上打了大半夜炮，周围的农户猎人都吓坏了，不知道谁跟谁打仗，只生怕战火殃及自家。也有那胆大不怕事的，想浑水摸鱼，趁乱捞点稻草，至少捡些炮弹壳之类的。山里物资极度匮乏，只要是铁的铜的东西都有用场。
老旦就不怕事，很多时候都只嫌事小。他家住在距老人崖五六里的深山老林里，祖辈靠打猎和采药为生。昨晚老人崖一打炮他就急了，吵嚷着要去老人崖看看，说不定真能捞杆钢枪啥的。老爹老娘和老舅训斥了大半夜，也看守了大半夜，就是不让他乱跑。一直到后半夜，炮声停了好大一会，家人才敢让他出来。老爹还是不放心，一直在后面跟着，万一遇到啥事也能照应。
天色蒙蒙亮，老旦紧走慢走，终于赶到了老人崖下面。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咧嘴笑了：“爹，咱来的最早，太好了！咱分开转，好好找找，看看都有啥好东西。”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老旦沿着悬崖下面走了好几十米，别说炮弹壳，连根铁丝都没发现。大大小小的石头倒是满地都是，他气恼的抬脚踢起一块小石头。小石头十分委屈的跃起又落下，钻进二十多米外的草丛里，发出清脆的声音：“当！”
老旦心头一震，这可不是石头落在土地上的声音，也不是石头碰石头的声音。苦苦寻找，一直期盼的不就是这种声音吗？他三步两步跑到石头落下的地方，双手扒开草丛，顿时心花怒放！
草丛里躺着一把手枪，新崭崭的！老旦小心翼翼捡起手枪，细心吹落枪身上的细土，激动的声音都变了：“爹，枪，枪……”
“啊？枪？”老爹迈着碎步跑过来，脑袋伸到儿子怀里：“哎呀！真枪，是真枪！我在你老舅药铺里见过这种枪。”
“老舅药铺？莫非老舅也有这种枪？”老旦有些疑惑。
“你老舅他哪有啊？是去你老舅药铺看病买药的好多保安队警察都背这种枪，好像还没这枪新呢。哎！这枪是从哪掉下来的？这么高的老人崖都没摔坏，真是结实。”
“爹，那都哪年的事了……这枪正好落在草丛里，没有坏……”老旦抬头仰望，突然发现了情况：“哎！爹，那树上好像有东西……”
“嗯！是有东西，好像是个人，对，就是人！你看那腿，那胳膊……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造孽啊……”
“我要上去看看。”老旦把猎枪和手枪都递给老爹，紧了紧腰带。
“儿子，还是别上去了。枪都掉下来了，估计再没啥了，死人有啥看头？那么高，危险的很。”
“爹，老挂在树上可不成，让野兽啥的吃了以后咋打猎啊？”老旦解下了腰间的绳子。老爹也把绳子解下缠在老旦腰间，儿子说的对，不能暴尸，得弄下来埋了，不然以后真的没法打猎了。
那棵挂着人的大树离地面足足有百十米高，可这一点也难不住老旦。只见他手脚并用，没用多少功夫就攀到那棵树下。左右观察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围及山顶，见没啥情况，他翻身爬上了大树。
这是一棵异常粗大的松树，盘根错节的根部横竖躺个人都富富有余。树干往前伸了几米，又分成了好几枝，每一枝又分了好多枝，昂然向上，形成数十米的冠幅。
一个男人躺在树枝上，准确说被卡在了树枝中间。这人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满脸鲜血，看不出年龄；衣服裤子几乎都成了布条，露出结实的大腿和健硕的胸脯。虽然穿着老百姓衣服，但腰间却系着结实的牛皮带，皮带上挂着刀鞘，里面装着短刀；皮带上还有几个子弹盒，可惜都是空的，不知道是打光了，还是掉下来时洒落了？腋下还有一个枪套，枪套外面插着几粒子弹，里面装着一把小手枪。
这几年老旦见惯了死人，但今天还是感到一丝恐惧。那人浑身上下几乎全是血污，小腿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茬，真不知道生前受了多少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汉，不管你是啥人，一会我都把你放下去，再给你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好赖给你安个家！”
轻轻解下刀鞘插在自己腰上，又去解腋下的枪套。手指触及那人皮肤时，老旦有些诧异。都说人死后尸体是冰凉的，可是这人身子为啥不咋凉？他再次摸了摸那人身子，似乎还能感觉到一些温热，心中不由得一动。莫非这人还活着？不可能吧？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抬头能看见的树枝好多都折断了，再往高看不见的不知断了多少，就算是铁人也摔的七零八落了，不可能还有气。也是这树枝结实，人恰巧卡在树杈里，不然摔到地面还不成了肉饼？他轻轻摇摇头，伸手解下枪套，手指搭在那人鼻孔上。
手指居然感到一丝气息，老旦顿时惊呆了！他再也不管什么血污，立即伏在那人胸膛上，仔细聆听着。
天哪，这人还有心跳，真真切切的心跳！老旦一阵狂喜，张嘴就要喊老爹，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喊老爹能顶啥事？总不能让六十岁的老爹也爬上来吧？周围肯定有朝这边赶的猎户，这一喊不就都听到了？得赶快把人放下去，看看还有没有救？要是有救就赶快想办法，要是没救那就没办法了……
树稍上还挂着一根绳子，上面还带着飞爪，一看就是惯走山崖的行头。说不定这人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山里猎户，那就更得救了。老旦解开腰间的绳子，拽过树枝上的绳子接好。把绳子一头在那人胳膊下面和皮带上拴牢，另一头在树枝上拴好，以防万一手滑把人掉下去。为了防止绳子勒的太紧，他脱下上衣垫在那人胳膊下，这样不至于勒坏皮肉。仔细检查了一遍，感觉万无一失了，他开始慢慢放人。
这人并不高大肥壮，但怎么也得有一百来斤。这么高的悬崖，一般人真放不下来，弄不好还得出事。可老旦并不怎么在乎，别说一百来斤，就是二百斤也照样能放下去。他自幼在山里摸爬，练就了一身气力，两条胳膊就跟椽子似的，肌肉疙里疙瘩，非常健硕。不过，他还是不敢大意，把绳子搭在稍高一点的粗大树枝上，骑在树杈上一点一点慢慢往下放。老爹站在悬崖下面，仰面看着慢慢下移的血人，生怕老疙瘩儿子有啥闪失。
那人终于落了地，老旦也长长出了一口气，坐在树杈上擦汗。老爹接过那人，小心翼翼平放在地上。不管这人是干啥的，死者为大，一会儿子下来了让到附近找点水，给这人擦洗擦洗。好赖在世上走了一遭，到了那边也能体面点，也算自己积了点德。
“爹，这人还有气！”老旦攀下悬崖，急急说道。
“啥？他……他……还有气？”老爹惊得目瞪口呆。
“对，他还活着。您听，心还在跳，就是太弱了……”老旦趴在那人胸脯上听了一会，爬起来又让老爹听。
老爹没有听心跳，而是抓住那人手腕号脉。过了一会，他微微摇头：“他确实还没死，也就剩点气了。伤太重了，不光到处皮肉烂，骨头都断了好多。你瞧，胳膊断了，锁骨好像也折了，肋骨肯定也断了不少。最厉害的就是左腿，骨头茬子都出来了。脉象倒还有，可弱的几乎快没了，这还咋活？能活过来吗？”
“爹，您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不管咋活，只要有一口气就得救。他带了飞爪，说不定跟咱一样是山里猎户，能救过来自然再好不过；救不过来那也没办法，心尽到了就没遗憾了。”
“儿子啊，你可真会给爹找事。这么重的伤，啥时候能醒过来，能不能醒过来都说不定呢。咱家一没大夫二没药，咋救人啊？”
“老旦，天亮了好走，跑那么急干啥？”一个年近六旬、留着山羊胡、也提着一把破猎枪的老人跟在小伙后面疾走。
“爹，等天亮了，东西早就让别人抢光了，连根棍棍都别想捡到。”
“捡不到就捡不到呗，反正又不是咱家的东西……”
“爹……来，我拉着您，咱跑快点……”老旦伸手就要拉老爹。
“去去去……别看你小子腿快，要是走长路，不一定能走过爹呢！不用你拉，爹能走……”
一老一少在山林里快步走着，距离老人崖越来越近了。老人崖是这一带最深也最险的悬崖，因中间一块巨石酷似安详端坐的老人而得名。老人崖南边山坡有几百米高，虽然也很陡峭，但跟北边比却是小巫见大巫。北边地势直降，悬崖足有千米高下，如刀劈斧削一般，大白天站在悬崖顶上往下看都有些眩晕。
昨晚老人崖上打了大半夜炮，周围的农户猎人都吓坏了，不知道谁跟谁打仗，只生怕战火殃及自家。也有那胆大不怕事的，想浑水摸鱼，趁乱捞点稻草，至少捡些炮弹壳之类的。山里物资极度匮乏，只要是铁的铜的东西都有用场。
老旦就不怕事，很多时候都只嫌事小。他家住在距老人崖五六里的深山老林里，祖辈靠打猎和采药为生。昨晚老人崖一打炮他就急了，吵嚷着要去老人崖看看，说不定真能捞杆钢枪啥的。老爹老娘和老舅训斥了大半夜，也看守了大半夜，就是不让他乱跑。一直到后半夜，炮声停了好大一会，家人才敢让他出来。老爹还是不放心，一直在后面跟着，万一遇到啥事也能照应。
天色蒙蒙亮，老旦紧走慢走，终于赶到了老人崖下面。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咧嘴笑了：“爹，咱来的最早，太好了！咱分开转，好好找找，看看都有啥好东西。”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老旦沿着悬崖下面走了好几十米，别说炮弹壳，连根铁丝都没发现。大大小小的石头倒是满地都是，他气恼的抬脚踢起一块小石头。小石头十分委屈的跃起又落下，钻进二十多米外的草丛里，发出清脆的声音：“当！”
老旦心头一震，这可不是石头落在土地上的声音，也不是石头碰石头的声音。苦苦寻找，一直期盼的不就是这种声音吗？他三步两步跑到石头落下的地方，双手扒开草丛，顿时心花怒放！
草丛里躺着一把手枪，新崭崭的！老旦小心翼翼捡起手枪，细心吹落枪身上的细土，激动的声音都变了：“爹，枪，枪……”
“啊？枪？”老爹迈着碎步跑过来，脑袋伸到儿子怀里：“哎呀！真枪，是真枪！我在你老舅药铺里见过这种枪。”
“老舅药铺？莫非老舅也有这种枪？”老旦有些疑惑。
“你老舅他哪有啊？是去你老舅药铺看病买药的好多保安队警察都背这种枪，好像还没这枪新呢。哎！这枪是从哪掉下来的？这么高的老人崖都没摔坏，真是结实。”
“爹，那都哪年的事了……这枪正好落在草丛里，没有坏……”老旦抬头仰望，突然发现了情况：“哎！爹，那树上好像有东西……”
“嗯！是有东西，好像是个人，对，就是人！你看那腿，那胳膊……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造孽啊……”
“我要上去看看。”老旦把猎枪和手枪都递给老爹，紧了紧腰带。
“儿子，还是别上去了。枪都掉下来了，估计再没啥了，死人有啥看头？那么高，危险的很。”
“爹，老挂在树上可不成，让野兽啥的吃了以后咋打猎啊？”老旦解下了腰间的绳子。老爹也把绳子解下缠在老旦腰间，儿子说的对，不能暴尸，得弄下来埋了，不然以后真的没法打猎了。
那棵挂着人的大树离地面足足有百十米高，可这一点也难不住老旦。只见他手脚并用，没用多少功夫就攀到那棵树下。左右观察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围及山顶，见没啥情况，他翻身爬上了大树。
这是一棵异常粗大的松树，盘根错节的根部横竖躺个人都富富有余。树干往前伸了几米，又分成了好几枝，每一枝又分了好多枝，昂然向上，形成数十米的冠幅。
一个男人躺在树枝上，准确说被卡在了树枝中间。这人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满脸鲜血，看不出年龄；衣服裤子几乎都成了布条，露出结实的大腿和健硕的胸脯。虽然穿着老百姓衣服，但腰间却系着结实的牛皮带，皮带上挂着刀鞘，里面装着短刀；皮带上还有几个子弹盒，可惜都是空的，不知道是打光了，还是掉下来时洒落了？腋下还有一个枪套，枪套外面插着几粒子弹，里面装着一把小手枪。
这几年老旦见惯了死人，但今天还是感到一丝恐惧。那人浑身上下几乎全是血污，小腿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茬，真不知道生前受了多少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汉，不管你是啥人，一会我都把你放下去，再给你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好赖给你安个家！”
轻轻解下刀鞘插在自己腰上，又去解腋下的枪套。手指触及那人皮肤时，老旦有些诧异。都说人死后尸体是冰凉的，可是这人身子为啥不咋凉？他再次摸了摸那人身子，似乎还能感觉到一些温热，心中不由得一动。莫非这人还活着？不可能吧？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抬头能看见的树枝好多都折断了，再往高看不见的不知断了多少，就算是铁人也摔的七零八落了，不可能还有气。也是这树枝结实，人恰巧卡在树杈里，不然摔到地面还不成了肉饼？他轻轻摇摇头，伸手解下枪套，手指搭在那人鼻孔上。
手指居然感到一丝气息，老旦顿时惊呆了！他再也不管什么血污，立即伏在那人胸膛上，仔细聆听着。
天哪，这人还有心跳，真真切切的心跳！老旦一阵狂喜，张嘴就要喊老爹，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喊老爹能顶啥事？总不能让六十岁的老爹也爬上来吧？周围肯定有朝这边赶的猎户，这一喊不就都听到了？得赶快把人放下去，看看还有没有救？要是有救就赶快想办法，要是没救那就没办法了……
树稍上还挂着一根绳子，上面还带着飞爪，一看就是惯走山崖的行头。说不定这人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山里猎户，那就更得救了。老旦解开腰间的绳子，拽过树枝上的绳子接好。把绳子一头在那人胳膊下面和皮带上拴牢，另一头在树枝上拴好，以防万一手滑把人掉下去。为了防止绳子勒的太紧，他脱下上衣垫在那人胳膊下，这样不至于勒坏皮肉。仔细检查了一遍，感觉万无一失了，他开始慢慢放人。
这人并不高大肥壮，但怎么也得有一百来斤。这么高的悬崖，一般人真放不下来，弄不好还得出事。可老旦并不怎么在乎，别说一百来斤，就是二百斤也照样能放下去。他自幼在山里摸爬，练就了一身气力，两条胳膊就跟椽子似的，肌肉疙里疙瘩，非常健硕。不过，他还是不敢大意，把绳子搭在稍高一点的粗大树枝上，骑在树杈上一点一点慢慢往下放。老爹站在悬崖下面，仰面看着慢慢下移的血人，生怕老疙瘩儿子有啥闪失。
那人终于落了地，老旦也长长出了一口气，坐在树杈上擦汗。老爹接过那人，小心翼翼平放在地上。不管这人是干啥的，死者为大，一会儿子下来了让到附近找点水，给这人擦洗擦洗。好赖在世上走了一遭，到了那边也能体面点，也算自己积了点德。
“爹，这人还有气！”老旦攀下悬崖，急急说道。
“啥？他……他……还有气？”老爹惊得目瞪口呆。
“对，他还活着。您听，心还在跳，就是太弱了……”老旦趴在那人胸脯上听了一会，爬起来又让老爹听。
老爹没有听心跳，而是抓住那人手腕号脉。过了一会，他微微摇头：“他确实还没死，也就剩点气了。伤太重了，不光到处皮肉烂，骨头都断了好多。你瞧，胳膊断了，锁骨好像也折了，肋骨肯定也断了不少。最厉害的就是左腿，骨头茬子都出来了。脉象倒还有，可弱的几乎快没了，这还咋活？能活过来吗？”
“爹，您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不管咋活，只要有一口气就得救。他带了飞爪，说不定跟咱一样是山里猎户，能救过来自然再好不过；救不过来那也没办法，心尽到了就没遗憾了。”
“儿子啊，你可真会给爹找事。这么重的伤，啥时候能醒过来，能不能醒过来都说不定呢。咱家一没大夫二没药，咋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