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立熟门熟路,满根也不生疏,两人很快就摸到胡郎中小舅子家后面院墙根下。满根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又听了听院里动静,和王思立翻墙进了胡郎中小舅子院内,敲响了胡郎中小舅子的屋门。
“啥声音……”一声沧桑,屋门打开了,一个穿戴齐整的佝偻身影站在屋门口,显然早就起来了。
“齐贤表叔,别怕,我是思立,我来看您来了……”
“啊……你是思立?你咋进来的?咋变这模样了?哎!听声音还真是,快进屋,进屋……”六十多岁的齐贤哆嗦着。
“表叔,我不干警察了,您大概也听说了。怕日本人认出来,我就化了装,就变成了这样。现在我跟大舅哥跑生意,混个肚子。哦!这就是我大舅哥吕老板。”王思立给齐贤介绍着。
“噢……对对对,你妻家是姓吕,姓吕……快坐,快坐,先喝口水,我让你表婶做饭。”齐贤忙不迭地。
“表叔,不用做饭,也不要麻烦婶子。我们走了一夜路,刚才在村外吃过干粮了,不饿。我们找您有急事,务必请表叔帮忙。”
“急事?啥急事?我能帮啥忙?”
“表叔……”满根开口了。其实他认识齐贤,以前没少来村里卖猎物,绝大多数人家都知道,人也都认识,只是没啥亲戚关系,打交道不多。他现在是王思立的“大舅哥”,只能跟着叫“表叔”:“是这样的,我带着兄弟和妹夫出来跑生意,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也不好混。这不,我兄弟收药材时不小心滚了沟,腰腿摔坏了,看了几个郎中不但没起色,反而越来越重。这几天我兄弟水米不进,气息微弱,眼看就不行了。我们实在没辙了,就求到您这了。”
“唉……咱这里的郎中,只会弄些草药,治个头疼脑热的还行,那么重的伤根本侍弄不了。我又不是郎中,你们找我干啥?赶紧去别处想法子,别耽搁了你兄弟的性命,唉……”齐贤一脸的愁容。
“表叔,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要是有一分奈何也不会麻烦您老人家不是?您外甥的事我也听说了,只求您开恩,帮帮我兄弟,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您老人家的。”
“思立,咱们可是亲戚,你咋……”齐贤脸色突变。
“表叔,人命关天,我不得不……再说我哥又不是外人,对外人打死我也不会说的。”王思立从褡裢里掏出一包大洋。
“是啊!都是一家人,为了救命才……这是一点心意,还望表叔开恩!”满根接过大洋递给齐贤。
齐贤推开大洋,余怒未消:“请拿回去,受用不起。我现在也不知道外甥在啥地方,更不知道是死是活,实在帮不了你们。天亮了,你们赶紧走吧,小心日本人进来。”
“表叔,您知道,如果找不到您外甥,我兄弟只能等死。看在亲戚的份上,求您老人家帮我兄弟一把。要是您真不知道外甥消息,那也没办法,我们只能回去给兄弟收尸。不过……”满根站了起来。
“不过啥?难道你们还要害我不成?”齐贤口气软了许多。
“表叔,我们咋能害您老人家?要是您不知道外甥的消息,我们只好去老鹰镇找胡郎中,看看他有没有儿子的消息。我妹夫虽然化了装,但声音却不会变,万一碰到警察所的人,恐怕就有麻烦了。想必表叔您也听过日本人的手段,一旦我妹夫扛不住,那可啥都会说,为了活命还有可能乱说。毕竟只有一条命,谁都怕死……”
“哎!你们不能去老鹰镇,也不能去找我姐夫,他啥都不知道,你们找他干啥?”齐贤急了。
“表叔,胡郎中不知道那就是您知道,总不会你们都不知道吧?”
“我们就是不知道,啥都不知道……”
“看来我们还是得去趟老鹰镇。要是胡郎中真的不知道儿子下落,我们也就死心了。”满根抬脚就走。
“哎……我姐夫他真的啥都不知道,你们去了也是白去。他年纪大了,口风不紧,啥都不敢给他说。唉……罢了,你们别乱跑了,去……去……猪头山吧!”齐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谢谢表叔,谢谢表叔!请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对任何人说的。现在您到门口看看,要是周围没人我们立马就走,谁也不知道我们是从您家里出来的。”满根再次把大洋递过去,这次齐贤接了。
猪头山在老鹰镇东北,距老鹰镇一百二三十里,因主峰像猪头而名。猪头山没有老鹰山大,但跟老鹰山一般险峻,四周还有条宽深各数十米的峡谷环绕。凭借这道天然屏障,时常有土匪响马盘踞在山上。
如今猪头山上就有一股土匪,约五六十人,二三十条枪,为首的是个快六十岁的叫朱一枪的干瘦老头。这个朱一枪腰插双枪,百米以内从来都是一枪击中目标,绝不放第二枪,创出了这个响当当的名号。至于真名倒没人记得,连朱一枪自己都快忘了。
朱一枪自幼习武,据说一心要考武状元。不曾想没等武艺练成,武举制度就被废止了。他又练习枪法,几年功夫就成了指哪打哪的神枪手。清朝灭亡,军阀混战,朱一枪无所适从,四处流浪。辗转到猪头山一带,遇到十几个强盗打劫。朱一刀年轻气盛,一顿拳脚打服了带头的强盗,从此后便成了猪头山的老大。几十年间,朱一枪从十几个人发展到几十个人,但日子过得并不顺畅。特别是抗战爆发以来,最早跟随他的十几个弟兄年事已高,再也无力扛枪干活;陆续加入的弟兄也大都到了中年,仅有的十几个年轻人也都是后代或亲戚。这些年也曾有不少无处可去的年轻人加入,可没过多久又都走了。这七老八少的,根本就看不见“前程”,咋能留住“人才”?
随着年事渐高,朱一枪也慢慢的没了年轻时的火热,只求有口热饭就已足矣!他带领这些老人坚守猪头山,不敢得罪政府军,更不敢去惹日本人,只求得过且过。好在猪头山非常偏僻,加上地势险要,政府军顾不上管他,日本人不屑于理他,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
满根是半夜赶到猪头山下的。看着黑咕隆咚的猪头山,他没敢轻举妄动,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和王思立轮流睡觉。快两天两夜未眨眼了,就是铁人怕也受不了,必须迷糊一阵。再说三根半夜的,又不熟悉猪头山地形,不能贸然闯入,只能等天亮再作道理。
天亮后,满根和王思立向一座铁索桥走去。放眼四周,只看到这座铁索桥,估计这是进入猪头山的唯一通道。桥头有两名背着步枪的年轻人放哨,桥的另一边似乎还有暗哨,只是看不清楚。
“两位兄弟,烦请通报一声,老鹰山客人求见朱司令朱老爷!”距离铁索桥不到百米了,满根朗声叫道。他略略知道猪头山一些事情,齐贤又给他交代了许多,知道怎么做。
“站住!你们是啥人?不许往前走。”两名岗哨举起步枪大喊。
“两位兄弟没听见吗?老鹰山客人求见朱司令朱老爷!”
“老鹰山?猎户啊?找我们老爷啥事?”
“急事,人命关天!烦请兄弟通报一声,多谢了!”满根向王思立要了几块大洋扔到前面的空地上,又向后退了十几步。
一个岗哨走过来捡起大洋吹了吹:“就在这等着,别胡乱走动。”
岗哨屁颠屁颠跑过铁索桥,身形几闪便没了踪影。满根仔细打量着猪头山,觉得这山虽然不大,却也奇险无比,只要守住这铁索桥头,一般人还真难进到山里。那峡谷笔直笔直的,最低处也有好几十米,有些地方高达数百米,即便是自己这样的攀岩高手也得费些时间……不过,山上只有几十个人,环绕山根数十里长的峡谷不可能到处都有哨兵,可以攀越的地方肯定能找到。
正在观察和思谋着,却见铁索桥对面过来两个人,一个是刚才那个哨兵,另一个是个半大老头。这半大老头虽然头发花白,却步履稳健,腰板挺直,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二爷,这就是从老鹰山来的客人。”跨过铁索桥,哨兵殷勤的给半大老头介绍着,随即又转过身子:“老鹰山的客人,这是我们陈二爷,有啥事可以跟我们陈二爷说。”
“老鹰山猎人复仇团石满根见过陈二爷!”满根抱拳施礼。到了猪头山,就没必要作假编瞎话了,根本经不起这些久经人世的老土匪的盘查,索性报上名号。朱一枪不敢得罪日本人,但也不跟政府军对抗,跟其他武装都是敬而远之,应该不会把自己咋样的。
“哎呀!早就听说老鹰山的猎人起兵杀东洋人,可惜一直未能谋面,敬佩,敬佩!只是……老朽并没见过石司令,何以证明你就是石满根石司令?还有,那老鹰山跟猪头山相隔一百多里,还要通过公路和几个炮楼据点,你们就两个人,这也太……”陈二爷眼睛滴溜溜乱转,一看就是老奸巨猾。
“啥声音……”一声沧桑,屋门打开了,一个穿戴齐整的佝偻身影站在屋门口,显然早就起来了。
“齐贤表叔,别怕,我是思立,我来看您来了……”
“啊……你是思立?你咋进来的?咋变这模样了?哎!听声音还真是,快进屋,进屋……”六十多岁的齐贤哆嗦着。
“表叔,我不干警察了,您大概也听说了。怕日本人认出来,我就化了装,就变成了这样。现在我跟大舅哥跑生意,混个肚子。哦!这就是我大舅哥吕老板。”王思立给齐贤介绍着。
“噢……对对对,你妻家是姓吕,姓吕……快坐,快坐,先喝口水,我让你表婶做饭。”齐贤忙不迭地。
“表叔,不用做饭,也不要麻烦婶子。我们走了一夜路,刚才在村外吃过干粮了,不饿。我们找您有急事,务必请表叔帮忙。”
“急事?啥急事?我能帮啥忙?”
“表叔……”满根开口了。其实他认识齐贤,以前没少来村里卖猎物,绝大多数人家都知道,人也都认识,只是没啥亲戚关系,打交道不多。他现在是王思立的“大舅哥”,只能跟着叫“表叔”:“是这样的,我带着兄弟和妹夫出来跑生意,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也不好混。这不,我兄弟收药材时不小心滚了沟,腰腿摔坏了,看了几个郎中不但没起色,反而越来越重。这几天我兄弟水米不进,气息微弱,眼看就不行了。我们实在没辙了,就求到您这了。”
“唉……咱这里的郎中,只会弄些草药,治个头疼脑热的还行,那么重的伤根本侍弄不了。我又不是郎中,你们找我干啥?赶紧去别处想法子,别耽搁了你兄弟的性命,唉……”齐贤一脸的愁容。
“表叔,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要是有一分奈何也不会麻烦您老人家不是?您外甥的事我也听说了,只求您开恩,帮帮我兄弟,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您老人家的。”
“思立,咱们可是亲戚,你咋……”齐贤脸色突变。
“表叔,人命关天,我不得不……再说我哥又不是外人,对外人打死我也不会说的。”王思立从褡裢里掏出一包大洋。
“是啊!都是一家人,为了救命才……这是一点心意,还望表叔开恩!”满根接过大洋递给齐贤。
齐贤推开大洋,余怒未消:“请拿回去,受用不起。我现在也不知道外甥在啥地方,更不知道是死是活,实在帮不了你们。天亮了,你们赶紧走吧,小心日本人进来。”
“表叔,您知道,如果找不到您外甥,我兄弟只能等死。看在亲戚的份上,求您老人家帮我兄弟一把。要是您真不知道外甥消息,那也没办法,我们只能回去给兄弟收尸。不过……”满根站了起来。
“不过啥?难道你们还要害我不成?”齐贤口气软了许多。
“表叔,我们咋能害您老人家?要是您不知道外甥的消息,我们只好去老鹰镇找胡郎中,看看他有没有儿子的消息。我妹夫虽然化了装,但声音却不会变,万一碰到警察所的人,恐怕就有麻烦了。想必表叔您也听过日本人的手段,一旦我妹夫扛不住,那可啥都会说,为了活命还有可能乱说。毕竟只有一条命,谁都怕死……”
“哎!你们不能去老鹰镇,也不能去找我姐夫,他啥都不知道,你们找他干啥?”齐贤急了。
“表叔,胡郎中不知道那就是您知道,总不会你们都不知道吧?”
“我们就是不知道,啥都不知道……”
“看来我们还是得去趟老鹰镇。要是胡郎中真的不知道儿子下落,我们也就死心了。”满根抬脚就走。
“哎……我姐夫他真的啥都不知道,你们去了也是白去。他年纪大了,口风不紧,啥都不敢给他说。唉……罢了,你们别乱跑了,去……去……猪头山吧!”齐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谢谢表叔,谢谢表叔!请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对任何人说的。现在您到门口看看,要是周围没人我们立马就走,谁也不知道我们是从您家里出来的。”满根再次把大洋递过去,这次齐贤接了。
猪头山在老鹰镇东北,距老鹰镇一百二三十里,因主峰像猪头而名。猪头山没有老鹰山大,但跟老鹰山一般险峻,四周还有条宽深各数十米的峡谷环绕。凭借这道天然屏障,时常有土匪响马盘踞在山上。
如今猪头山上就有一股土匪,约五六十人,二三十条枪,为首的是个快六十岁的叫朱一枪的干瘦老头。这个朱一枪腰插双枪,百米以内从来都是一枪击中目标,绝不放第二枪,创出了这个响当当的名号。至于真名倒没人记得,连朱一枪自己都快忘了。
朱一枪自幼习武,据说一心要考武状元。不曾想没等武艺练成,武举制度就被废止了。他又练习枪法,几年功夫就成了指哪打哪的神枪手。清朝灭亡,军阀混战,朱一枪无所适从,四处流浪。辗转到猪头山一带,遇到十几个强盗打劫。朱一刀年轻气盛,一顿拳脚打服了带头的强盗,从此后便成了猪头山的老大。几十年间,朱一枪从十几个人发展到几十个人,但日子过得并不顺畅。特别是抗战爆发以来,最早跟随他的十几个弟兄年事已高,再也无力扛枪干活;陆续加入的弟兄也大都到了中年,仅有的十几个年轻人也都是后代或亲戚。这些年也曾有不少无处可去的年轻人加入,可没过多久又都走了。这七老八少的,根本就看不见“前程”,咋能留住“人才”?
随着年事渐高,朱一枪也慢慢的没了年轻时的火热,只求有口热饭就已足矣!他带领这些老人坚守猪头山,不敢得罪政府军,更不敢去惹日本人,只求得过且过。好在猪头山非常偏僻,加上地势险要,政府军顾不上管他,日本人不屑于理他,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
满根是半夜赶到猪头山下的。看着黑咕隆咚的猪头山,他没敢轻举妄动,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和王思立轮流睡觉。快两天两夜未眨眼了,就是铁人怕也受不了,必须迷糊一阵。再说三根半夜的,又不熟悉猪头山地形,不能贸然闯入,只能等天亮再作道理。
天亮后,满根和王思立向一座铁索桥走去。放眼四周,只看到这座铁索桥,估计这是进入猪头山的唯一通道。桥头有两名背着步枪的年轻人放哨,桥的另一边似乎还有暗哨,只是看不清楚。
“两位兄弟,烦请通报一声,老鹰山客人求见朱司令朱老爷!”距离铁索桥不到百米了,满根朗声叫道。他略略知道猪头山一些事情,齐贤又给他交代了许多,知道怎么做。
“站住!你们是啥人?不许往前走。”两名岗哨举起步枪大喊。
“两位兄弟没听见吗?老鹰山客人求见朱司令朱老爷!”
“老鹰山?猎户啊?找我们老爷啥事?”
“急事,人命关天!烦请兄弟通报一声,多谢了!”满根向王思立要了几块大洋扔到前面的空地上,又向后退了十几步。
一个岗哨走过来捡起大洋吹了吹:“就在这等着,别胡乱走动。”
岗哨屁颠屁颠跑过铁索桥,身形几闪便没了踪影。满根仔细打量着猪头山,觉得这山虽然不大,却也奇险无比,只要守住这铁索桥头,一般人还真难进到山里。那峡谷笔直笔直的,最低处也有好几十米,有些地方高达数百米,即便是自己这样的攀岩高手也得费些时间……不过,山上只有几十个人,环绕山根数十里长的峡谷不可能到处都有哨兵,可以攀越的地方肯定能找到。
正在观察和思谋着,却见铁索桥对面过来两个人,一个是刚才那个哨兵,另一个是个半大老头。这半大老头虽然头发花白,却步履稳健,腰板挺直,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二爷,这就是从老鹰山来的客人。”跨过铁索桥,哨兵殷勤的给半大老头介绍着,随即又转过身子:“老鹰山的客人,这是我们陈二爷,有啥事可以跟我们陈二爷说。”
“老鹰山猎人复仇团石满根见过陈二爷!”满根抱拳施礼。到了猪头山,就没必要作假编瞎话了,根本经不起这些久经人世的老土匪的盘查,索性报上名号。朱一枪不敢得罪日本人,但也不跟政府军对抗,跟其他武装都是敬而远之,应该不会把自己咋样的。
“哎呀!早就听说老鹰山的猎人起兵杀东洋人,可惜一直未能谋面,敬佩,敬佩!只是……老朽并没见过石司令,何以证明你就是石满根石司令?还有,那老鹰山跟猪头山相隔一百多里,还要通过公路和几个炮楼据点,你们就两个人,这也太……”陈二爷眼睛滴溜溜乱转,一看就是老奸巨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