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协军转过山口,刚一露头,城楼上的马克沁、九二重机刮风一样地响了。子弹泼水一般,打在皇协军和战马身上。瞬间,七八个皇协军溅着鲜血,从马上摔下来,四五屁战马倒在地上,四蹄胡乱地在地上蹬着。后面的皇协军惊恐地带住战马。
    五名战士从山坡攀爬到门楼左边山顶上。他们向下丢下手榴弹,还有两枚鬼子迫击炮弹。爆炸又引爆了皇协军携带的炸药包,于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在山口响起,气浪升腾到一百多米高的山顶上,战士们被熏的喘不过气,差点窒息。
    皇协军更是悲惨。短肢残币,甚至头颅飞上了天,砸在右侧的山上,落在左边的山谷里,硝烟还没散去,又落下一阵血肉混合的雨。前面没有受伤的战马惊了,灰溜溜暴叫一声,向西狂奔而去,有两匹还拖着腿挂在脚蹬上的皇协军。
    后面的战马也惊了,前蹄扬起,调转过来,就往后跑。马匹挤成了一团。
    皇协军团长费了好大力气,才收拢住部队。他知道八路军已有所防备,又看看天色已晚,下令后撤五里,自己骑马向阮小黑禀报。
    阮小黑听后,勃然大怒:“把老子的炮运上来,明天轰他娘的。”平林盛人让阮小黑进攻八路,阮小黑便向鬼子要武器。鬼子给他两门九二步炮。加上原来的两门,都成了阮小黑的宝贝。但宝贝不是用来看的,阮小黑全给带来了。
    炮兵连原来走在二团、三团之间。前面的山路越来越难走,路中间的石头,不时硌着炮车轱辘。炮兵连走走停停,埋怨着这样的山路,骑兵是怎么过去的。一块四五百斤的石头拦在中间,炮兵连长向三团乞援。后面的三团很不耐烦:“自己弄吧。狗日的,打起仗来,还不是老子往前冲,你们躲在后面。”
    说着,三团的皇协军绕过炮车,径直向前走去。待他们走远,炮兵们指着背影骂道:“就是群赶死的货!”
    可后面的给养车有才催促他们快点。炮兵们嘴里骂着,齐力把石头搬到一旁,驱赶着拉炮车的马,急急往前赶去。走出五里,来到一处山口,一队伪军拦住了他们:“旅长命你们向南走。”
    “为什么?”炮兵连长不解地问:“不是离小黑山还有二十几里路吗?”
    “废什么话,让你们去,就赶紧去!”
    “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旅部的,你怎么可能没见过我?”那人来到炮兵连长近前:“你仔细看看!”
    炮兵连长刚抬眼看,一把尖刀挥来。炮兵连长想躲,来不及了。刀如闪电,划过他的脖子,留下一道血口。炮兵连长捂着脖子,瞪着眼睛,向后倒下。上百枝枪举了起来:“放下枪,不然打死你们!”
    连长被杀,炮兵连的皇协军知道遇上了八路,也不敢抵抗,纷纷举手投降。然后,在八路军的命令下,赶着炮车拐进了山口。走到没路的地方,他们将炮拆开,架到战马背上,向西连翻了两座山,又沿崎岖的小路,走到一个山谷。
    二蛋高兴地跑到山谷中央,向居旅长报告说:“旅长,四门炮全弄来了。”
    “好,看看去!”居旅长搓着手说:“我还以为得把它们炸了,哈哈,李中,你是怎么把他们弄到手的?”
    二蛋手舞足蹈地说道:“其实,我也做好炸炮的准备了。骑兵过去后,我们就一路向下抛石头,阻碍炮车行军,准备找机会炸炮,可没想到,皇协军的步兵抛下他们不管了。”
    “他们啊,就是一盘散沙。”居旅长笑笑说:“等咱们的一团和二纵独立团来了,就彻底消灭他们,师部已批准了我们的作战计划,并电令二纵独立团划拨我旅指挥。”
    “那营长得顶住啊。”
    “放心,能顶住。”居旅长笑呵呵地说:“还有咱们在外面,可以搞点小动作。”
    送给养的车都来了,还没看见炮兵的影子。阮小黑急了,连连派人去寻找。可哪里还能找得到,连个车轱辘都没了。但直到天黑后,找到炮兵连长的尸体,阮小黑才相信,炮丢了!
    求爷爷告奶奶才跟鬼子要了两门炮,却一炮未发,就拱手送给了八路军。阮小黑既感到惊讶又感到害怕,慢慢地,害怕占据了上风。他害怕鬼子会责罚他,他害怕小黑山外面还有八路军,如果他们抬着炮来轰自己,那更完蛋了。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赶紧攻下小黑山和茅山,不然,平林盛人决饶不了他!
    他召集军官开会,并当场下令把丢弃炮兵不顾的三团团长拉出去枪毙。三团长临死前,声嘶竭力地大喊着:“旅座,旅座,我可是跟你打过仗流过血,立下汗马功劳啊!难道我的命还不如哪几门小炮?”
    “哼,别说四门,他的狗命还不如一门小炮值钱!都给我听着,明天本旅将全力进攻小黑山,有胆小怯战者,立即枪毙。”阮小黑阴沉着脸,说:“就是全旅打得就剩下一个人,也要给我攻下小黑山和茅山!”
    下面的军官们没有说话。一个少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在骂着:“狗日的王八蛋,打鬼子,你脚下抹油,打自己人,你比鬼子还卖力气,若是让你的先人知道了,在地底下也没脸见人!”
    但没人敢公然违抗阮小黑的命令。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阮小黑把剩下的五门迫击炮集中到对面山坡上,利用山坡较高,炮弹可轰到山门。
    刹那间,炮弹飞来,在山门前扬起滚滚烟尘,炮弹落到门楼上,清脆的爆炸声,震的每个人耳朵都嗡嗡作响。还好,外面用铁皮包着的松木木门仍安然无恙,全是后石板垒砌的门楼只落下了灰尘。
    浓烟中,皇协军一手提枪,一手抱着炸药包,从两边拐角冲了过来。射击孔的轻重机枪,步枪响了。在宽五十多米,长两百多米的山口中,交织成一片火网。子弹毫不留情地钻进皇协军的肚子大腿,打断他们的胳膊,有的,直接爆了头。
    一队皇协军倒下,另一队皇军冲上来,又倒下。山口的尸体渐渐堆积起来,形成了一道低矮的墙。阮小黑下令把机枪架在尸体上,掩护皇协军进攻。
    皇协军向前推进二十米后,又形成一道尸墙。机枪也前进二十米,哒哒地向门楼吐出火舌。
    阮小黑下令收集死尸中的炸药包,继续向山门进攻。两边山顶上扔下了迫击炮弹。与昨日一样,迫击炮爆炸后引爆炸药包。伴随着耀眼的亮光和震天动地的响声,活着的和死去的皇协军支离破碎了,折断的枪混着尸体的部件飞上了天,撞向了两边陡峭的山。
    门楼嗡嗡响了一阵,随即又飘来血肉的腥气,让人发昏,叫人作呕。
    而对面山坡上的阮小黑不为所动。电话里,他只有两个字:“进攻!”
    皇协军踩着同伴的零骨碎肉,战战兢兢地进入山口,战战兢兢地中上子弹,活着的战战兢兢地趴在爆炸后的大坑里,再也不敢前进了。
    阮小黑在望远镜里看的真真切切。他抓起电话,吼道:“再不前进,老子就让你们团长营长去填坑!”
    花机关响了了。趴在炸坑里的皇协军当场毙命。后面的皇协军心里骂着阮小黑祖宗十八代的女人,举着枪冲了过去。
    炸坑迅速填平,又垒起一道肉墙。阮小黑仍不为所动,仍下令进攻。两个团长急了,跑到山坡,哭号着说:“旅长,让兄弟们喘口气吧,不然,要引起哗变了!”
    阮小黑冷笑着说:“哈,哗变?谁他娘的敢,皇军就在大界子山口,一个半小时就能赶来!”
    “可把部队打光,鬼子能绕过旅座吗?”一个团长看着阮小黑说。
    “他娘的,炮丢了,再攻不下小黑山,你我都得死!”阮小黑吼道。
    “那咱们也不能硬拼,得想想其他办法。”
    “好,给你们一个小时,想不出来,接着进攻。”阮小黑也担心了。不到两个小时,损失了得六百多人,难道真要等到自己的兵填平这道山口,才攻下山门?
    皇协军停止了进攻。张大缸握着汉阳造,嘘了口气。他转身蹲下来,靠着石墙,使劲地咧着嘴。
    重机枪手都快哭了:“营长,告诉他们,咱们都是中国人,别再进攻了,上来就是个死啊!”
    张大缸掏出两只烟卷,递给重机枪手一支,划燃火柴,点上,自己吸了一口,轻声地说:“你先下去休息吧。”
    重机枪手狠狠抽了一口烟,愤怒地说道:“营长,我不下去,这些人渣打自己人,就他娘的该死!”
    “是啊,他们该死。可他们的长官更是该死,该死上一千次,一万次,发现当官的,就立即打死!”张大缸恨恨地说:“那个狗日的皇协军旅长,咱们一定得弄死他!”
    五十公里的山外的一座山上,二缸正着急地等着命令。昨天上午,观察哨报告,皇协军没有打过来,而是向西去了。二缸有些怀疑:“不可能啊,鬼子不是来报仇么?”晚上,他得到确报:“皇协军已进入邹峄山区,一个联队的鬼子也枪战大界子山,而另外一个联队的鬼子在正北方向监视我们。”
    二缸立即打电话向旅长报告。旅长笑着说:“我已经知道啦。可能是因为我们的113师全部压了过来,鬼子见捞不到好处,又不能出师无果,只好改变进攻方向。”
    二缸想了想,说:“旅座,我看未必那么简单。鬼子肯定是想先打八路,再打我们。”
    “哈哈,光华老弟,你多虑了,那鬼子呆板的很,只知道炮兵轰,步兵冲,哪有那么多心眼。”
    “旅座,我是觉得鬼子肯定有诈,我请求出击,袭扰大界山的鬼子,以缓解八路的压力。”
    “光华老弟啊,这个时候,可不能感情用事啊!”旅长把感情两个字说的特别重。
    “报告旅座,卑职绝没有私情。卑职这么想,一是考虑咱曾向八路求援,这个时候咱们观望不动,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二是,卑职还是认为,鬼子先灭八路,后打我们。”
    “嗯,”旅长想了想,说:“此事还需师长、军长,乃至长官司令部定夺,你等命令吧。”
    可一夜又半天过去了,旅长的三次回复都是:“光华老弟,沉住气,命令很快就下来了。”
    到了傍晚,二缸实在坐不住了。他第六次向旅长打电话。旅长笑着说:“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赶紧到旅部来开会。”
    “都这个时候了,还开会干什么?如果出击,就请旅长直接下命令!”
    “光华啊,你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呀!先给你透个底,司令长官部决定与八路军联合,跟鬼子打一场会战。赶紧过来!”旅长扣了电话。
    张二缸手里还没放下电话,就大喊道:“勤务兵,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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