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一天的光和热,太阳露疲惫,就要落山了。西边天空下,突然浮起一道镶着红边的云彩,屏蔽最后的落阳。那辽阔的一望无边的田园披上了暮色,让黄昏提前降临了。
    长田已疲惫不堪。前面的八路走走停停,停停打打,不时从玉米高粱地里跃出,打上几枪,又忽地向前跑去,转眼不见了。长田带着鬼子也卧倒趴下,趴下又起来,紧紧地追赶着。
    来到独山脚下的独山村外,八路不见了踪影。长田下令占领搜索独山村,村内空无一人,想必附近百姓,都被枪声吓跑了。长田下令占领独山高地,就地宿营,并在独山村南的一个大车店建立指挥部。
    没有一丝的风,天气炎热的叫人难受。门口站岗的鬼子,三八大盖刺刀挑着的一面小太阳军旗,低垂着。在小军旗下,长田手扶指象牙柄挥军刀,坐在石凳上,向一个少尉军官口述着电令内容:“我部已进驻独山,准备明早继续搜索八路残部。”
    少尉军官记下后,见长田合上了嘴,小心地问道:“阁下,要不要请求支援?”
    “混蛋!”长田骂道:“区区小队八路,就请求支援,岂不辱没皇军脸面!”
    少尉军官赶紧低头:“哈依!”
    受袭击前,鬼子兵抢了许多鸡鸭牛羊,捆在车上系在车框,一路奔波,居然没丢下。此时,鬼子拿起刺刀,肆意地屠宰这些可怜的生灵。
    就在三里外的一处树林,陈师长和罗政委举着望远镜,看着独山上的鬼子。他们已经看了整整一下午。两人会心一笑,说道:“该吃夜宵喽。”
    除三连外,独立营已集结待命。三连奉命前往,返回臧庄一带设伏,阻击可能增援的鬼子。梁山外并没有发现其他鬼子。但为防意外,陈师长还是决定派出警戒力量,毕竟鬼子有汽车。
    奔跑一整天,兴奋仍从每个人心中飘荡着,竟然没人感觉到累。一营分出炊事人员,为他们准备好晚饭。一头肥猪熬成四大锅肉汤,就着肉汤,窝头吃的分外香甜。
    天渐渐黑了下来,独立营运动到独山南面,钻出玉米地,进入攻击阵地。阵地是一个干涸的大坑,距离大车店一百五十多米,前面一片地面平整又开阔。经侦察,邓博伟发现独山北面只有少陵日军和伪军驻守,人数不过三十,也没有未构筑工事。而绝大部分日军则在庄南面1座大院外的树林下露宿,那里是一个大车店,两门意大利炮和山炮就放在大车店的院子外面。
    天色将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突然独山村内想起一阵枪声。“莫非鬼子发现了?”张大缸的心猛然紧张起来。
    居营长拨开草丛,仔细向村口观察了一会,低声对身边的张大缸四个连长说道:“是鬼子进行火力试探,想吓走咱们。俺们还是按原计划,特务连负责主动,你们直扑树林下的鬼子,一连从东往西,二连从西往东。眼睛都给我睁大点,不要误伤了从村北面进攻的一营。”
    连长们答应一声,分头准备。居营长冲后面的通信员喊道:“把老子的大刀拿来!”
    黄副营长拉住通信员,抢过大刀:“行了,你就在后面指挥吧,带敢死队的活本来就是我的。”
    张大缸冲边鹏眨眨眼:“特务连成敢死队了,好!”边鹏扭头低声喊道:“兄弟们,都给我精神着点,带回给鬼子拼刺刀,谁认怂谁就不是特务连的兵!”
    晚上八时整,陈师长看看罗政委,罗政委点点头。陈师长下令:“攻击开始!”
    三个红色信号弹飞上了东面天空。黄副营长、张大缸、边鹏一跃而起,带领特务连向树林冲去。手执红缨枪的一排跑在前面。
    长田坐在院子里乘凉。这个鬼子也的确有着日本皇家的风范,天气炎热,仍穿的一本正经。其实他早在心里骂开了。忽然,他看到信号弹,立即站起来,抽出指挥刀,大喊:“战斗,准备战斗!”
    张大缸、边鹏、二蛋脚下生风,转眼跑过一百五十米的平地,进入树林。惊慌失措的鬼子纷纷拿起枪迎了上来。
    隐约的光亮中,张大缸和边鹏看鬼子举枪向自己刺来,接着冲劲单,单脚顺势一拧,忽地向斜着向右前方转了一圈,不仅躲过刺刀,再面向鬼子时,大刀已够着鬼子。两人大刀一挥,两名鬼子惨叫一声,向后倒了过去。
    二蛋带领一排,手执红缨枪,纷纷向鬼子刺来。他们上挑下刺,鬼子的三八大盖刺刀不够长,只剩下招架之力。瞬间,二十多个鬼子被扎伤。
    一连、二连也从两边攻入树林,准备将鬼子围在树林,鬼子招架不住了,纷纷后退。他们也接到长田的命令,一窝蜂地退出树林,退入大车店内。一连和二连的士兵穷追不舍,就要追到大车店前面时,鬼子扔出十几颗手雷。战士们倒在了血泊中。
    居营长见与鬼子拉开距离,赶忙疾呼:“卧倒,撤回树林!”前面的战士还没听到,鬼子的机枪响了,又一排战士倒下。
    居营长心疼地咬牙出血,急令战士退回来,机枪手顶上去。双方展开了激烈对射。
    独山山头被一营攻占后,鬼子伪军也撤回大车店附近。但长田已经清醒过来。他不仅召回树林中的鬼子,下令将三门大炮推进大车店内,还将鬼子分成十几个战斗小队,分别对付南北两个方向的八路军。
    稳住阵脚后,长田令炮兵轰击两百多米高的独山山头,并在重机枪、掷弹筒的掩护下,七个小队的鬼子伪军向山头发起冲击。
    占领独山的是独立旅一团三营十连。他们顶着密集的炮火,靠手榴弹和肉搏,连续打退鬼子六次冲锋,但战至午夜,十连几乎伤亡殆尽,独山被鬼子夺回。
    独立营仍在树林中,与鬼子对峙。居营长试图以掷弹筒消灭鬼子机枪,但隔着密密匝匝的树林,距离又近,效果甚微,迫击炮也无法校订目标。三名炮排战士抵近射击,却被鬼子子弹击中,牺牲了。
    鬼子的火力也出奇的猛烈。仅树林方向,就有四挺歪把子,两挺重机,轮番吐着火舌,将独立营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此时鬼子的援兵已经在路上。傍晚,收到长田电报后,联队长不敢大意,直接上报给木村兵太郎。木村兵太郎预感到长田遇到的是八路军主力,他急忙下令济宁、郓城的鬼子向梁山方向增援。济宁的鬼子出动最快。被运河抗日大队折磨的大病一场的坂田做梦都需要一场胜利,来洗刷自己的耻辱。而大半年来,济宁境内的抗日大队仍像以前,难以对付。
    午夜过后,九连和八连密切协同,从两侧攻上独山,将鬼子伪军压回村内。陈师长下令集中起十几艇轻重机枪和迫击炮,交给一团政委指挥,从独山山头向村子和大车店猛烈开火。
    子弹、炮弹居高临下地打来,鬼子伪军懵了。此时,八连九连冲下山头,骑兵连也从村北头冲进村内。大车店门前的机枪被压制住后,张大缸就憋足了劲。山头枪声一停,他下令甩出十几颗手榴弹,然后带头冲出了树林。
    一场惨烈的白刃战展开了。村头巷尾,墙上树下,屋内屋外,上千人展开了厮杀。刀枪碰撞的声音,惨烈的叫声,还有鬼子临死前拉响的手雷,将独山这个小小的山村变成了绞肉机。
    鬼子异常的顽强。鬼子兵们受日本效忠天皇,死后亦能追随天皇的思想洗过大脑,他们中许多人已将死当成一种荣誉。更何况,这群鬼子的头头是高贵的日本皇亲。
    张大缸砍翻一个鬼子,还没来得及收刀,另一个鬼子刺了过来,他急忙闪身,军装被划开,手臂上留下一道伤口。边鹏及时赶到,一刀砍烂了鬼子后背。
    二蛋的长矛刺断了,一个鬼子从后面抱住了他,他一个前摔,将鬼子重重摔在自己裆下。他刚想抬腿踹鬼子肚子,鬼子却抱住他的大腿,对着他屁股狠狠咬了一口。二蛋疼的跳起来,生气地将双脚狠狠地落在鬼子胸口,接着又连着狠狠跺了几脚。直到鬼子抱着他的腿,吐出鲜血。
    天色渐渐亮了。东方微微露出了曙光。鬼子越打越少,八路军战士越杀越勇。骄纵傲气的长田终于下令向联队并师团司令部发出如下电文:我部遭遇八路军主力围攻,速援!
    还没发完电文,长田带一小队鬼子,杀出重围,向东南夺路而逃,钻进了青纱帐。鬼子见状,纷纷逃窜,一营和独立营的战士振奋精神,再后面穷追不舍。附近抗日百姓也纷纷赶来,手拿木棒铁耙,加入猫捉老鼠行动中。
    鬼子逃得慌不择路,又不熟悉地形,往往没跑多远,就被战士百姓围住,还没等举枪反抗,各种“兵刃”齐齐打来,像狗一样被活活打死。
    长田身边的鬼子也越来越少。晕头转向跑了半天后,长田跳到了一处土坑内,他扭头,就剩他自己了。
    而四周的喊声和零星的枪响越来越近。长田再次显示出他日本贵族的高贵品质,他啊啊绝望地乱叫一通,咬着牙,将象牙柄指挥刀捅进自己的小腹。他疼的实在受不了,掏出王八盒子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一排的战士看到了长田,捂着鼻子,从长田小肚子上抽出战斗,又狠狠地在土上砍了几刀,接着在长田身上擦了擦,转身去找张大缸。
    枪声渐渐听了。鬼子全被消灭。三营战士还在烧石灰的窑内抓到二十个活着的鬼子。
    居营长将长田的指挥刀交到了陈师长和罗政委手中。罗政委仔细端详了一会,说道:“这鬼子不会是日本皇亲吧?”
    找来鬼子俘虏一问,还果真是。罗政委说道:“不好,日本天皇的外甥被咱们杀了,鬼子肯定会报复。通知部队,赶紧打扫战场,立即转移!”
    而此时,战士们正兴高采烈地围着缴获的三门大炮,挤得水泄不通。他们忘了身后堆积如山的轻重机枪、步枪和弹药。
    而此时,约有五千鬼子正乘坐汽车向梁山驶来。昨天夜里已经出发的济宁、郓城的鬼子已距离梁山不到二十里地。负责阻击的三连已于鬼子交火。
    木村兵太郎急了。他半夜接到长田的电报,就预感到长田已陷于绝地。他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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