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枪回来,张大缸一下坐在黄连长跟前,说道:“连座,俺看到你那居教官了,可您好美告诉过俺俩,他是你什么时候的教官啊。”
    黄连长说:“三年前的学兵连,韩总司令搞的,那时居教官是学兵连长,后来听说牵着到了共党,居教官被抓进了大牢。”
    “哦,那居教官很有本事吧,我看着像个打仗的行家里手,肯定比连座您强。”
    “对,对,你小子的眼力还不错。怎么着,你见异思迁了?”
    “哎呦,连座您连这个词都懂的,真行。”张大缸竖着大拇指说:“可是您那教官惦记上咱的歪把子了。俺俩到他们大队部门口的时候,就听居教官跟他们大队的人说,要借咱们的机枪,他们是要打仗了吧。”
    “借干嘛啊,要我说,咱们就应该送人家一挺。那狗日的屈沛杰也他娘的太贼了,他知道歪把子子弹不好弄,就把捷克背跑了。你们也是蠢货,为何不让他们留一挺捷克,送给人家抗日大队多体面。”
    “啊,您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吗?”
    “滚,滚,满嘴喷粪还胡乱揣摩长官的心思,罪加一等!二蛋,给我把这货拉出去,枪毙十分钟!”
    “不麻烦别人了,俺自己来吧!”说着,张大缸举起手指,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黄连长笑了笑,又认真地说:“我记得居教官给俺们讲过这么一段话,当班长就要站在连长的高度去考虑战场态势,而连长要站在营长的高度,营长要站在团长的高度——”
    “那到了总司令哪儿呢?就闲得去看蚂蚁上树了吧。”张大缸说完,和二蛋咧着嘴笑了起来。
    黄连长气得要打他俩:“严肃点,老子教你们怎么打仗呢!”
    “听着向东的声音中气很足啊!”伴随着洪亮的声音,居大队长一步跨入屋内,又抱歉地说道:“向东,我这几天出远门了,没能来看你,请见谅啊!”
    “啊,教官,您说那去了,俺这感谢还不及呢。大缸,二蛋,快替我给咱们的救命恩人磕一个!”
    “哈哈,你啊,还是那嘻嘻哈哈的样子。不要说什么感谢的话了,要不是你们,那天我们也捡不了那么多洋落。你知道我们去干什么去了?我们根本没想去打仗,我们听老百姓说,五十五军撤退的时候,挤落到河里许多武器,于是我们就去捞去了。我这个抗日大队啊,缺枪,缺人,还缺响,真是三缺部队,哈哈——”
    “那咋跟鬼子干啊?”二蛋张着大嘴吧问道:“五十五军都跑没影了,这个村子能守得住?”
    居大队长愣了一下,笑道:“啊,哈哈,我们抗日大队不在乎一村一镇的得失,我们随时能转移。”
    “那武器呢?就凭——”张大缸迟疑地看着居大队长。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有手,可以去鬼子伪军手里夺啊。这不,我看上了一处据点,准备拿下它。一来能缴获武器,二来鬼子已打过运河,正向嘉祥发动进攻,打下这个据点,多少能牵扯鬼子的精力。”
    黄连长吃了一惊,问道:“鬼子已打过运河?”
    居大队长点点头,说:“这是个不好的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听说谷良民军长要去重庆找蒋委员长,递交辞呈了。”
    黄连长骂道:“都是五十五军军长给逼的。”
    “唉,曹福林和古军长一样,都算得上是悍将,只是将领们不合,不仅劲拢不到一块,还互相猜忌,这是中国军队悲哀所在啊——”居大队长脸上又露出了微笑:“呵呵,不说他们了。还是说说咱们吧。方才你让两位兄弟去送枪,老哥我是赶紧不尽啊。可老哥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是要枪吧,不管机枪步枪,教官看上哪样拿哪样!到时我给上峰报告路上遇到鬼子,打坏了。”黄连长认真地说道。
    “你小子,就不怕日后被上峰知道,送你进军事法庭?”
    “我呸!他们狗日的什么物资都敢卖,然后把钱装进自己腰包。我好歹将机枪送给打鬼子的友军,看哪个狗日的敢抓我?”
    “行了,行了,你就别逞英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机枪我不要,是借,还有那两杆枪,等打下据点一并归还。”
    “是借啊?”
    “对,借。”
    “还借人不?我这里还有俩货,整天闲的没事就耍大刀。”
    居大队长看看张大缸和二蛋,笑着问:“会使机枪吗?”
    张大缸点点头,二蛋摇摇头。张大缸连忙解释说:“俺俩知道怎么用歪把子,但没打过。”二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机枪也没子弹了。”
    居大队长笑笑:“哦,没关系,我们有。向东,请你放心,我保证两位兄弟和枪都完璧归赵。”
    “哈,教官,把枪还回来就行,这俩货就随便了。”黄连长咧嘴笑道。
    居大队长走后,张大缸冲黄连长呲起了牙:“我俩死了对你啥好啊,都没人照顾你了。”
    黄连长拿出枕头底下的布包。那是老余留下的钱包。黄连长举着晃晃:“你俩真要回不来,老子就溜号,回到河南老家娶一房媳妇,过小日去喽。”
    “那我得赶紧去找屈副连长,让他禀报营座团座,把您给抓起来。”
    “哈哈,等你找到他,老子的伤就好了,早跑了——”
    这边嘻嘻哈哈,而回到大队部的居大队长要严肃许多。居大队长叫居龙华,原本也爱说笑。而在济南蹲三年的牢狱生活让他改变了不少。国共合作后,他走出监狱,被安排到济宁发动群众,建立抗日武装。
    抗日大队自成立后,居大队长脸色更加严谨了。他经常面带冷峻,浓浓的眉毛拧在一起,独自一人思考着。这是由于抗日大队处境使然。大队成立两个月了,而自成立之日起,受到当地保安旅的百般刁难,各种巡查几乎让大队解散,最后居大队长带着十几名队员转移到偏僻的湾里才躲过保安旅。可居大队长面临的仍是重重困难。大队搞不到枪,也没有人愿意参加大队,人们都说“抗战有人家正规军呢。”直到前不久,济宁被鬼子占领后,当地年轻人才踊跃报名参加,但也不过百人。就是这区区一百多人,至少有八十多人没拿过枪。
    抗日大队的枪也仍少的可怜,只有二十条长枪,五支短枪。黄石渡口意外与鬼子一战,抗日大队富了起来。两挺机枪,两个掷弹筒,十九条三八大盖,再加上从运河里打捞上来的八条汉阳造,终于让抗日大队每两人合一条枪了。
    这还远远不够。居大队长还想搞枪。而运河抗日大队若想搞到枪,只能从敌人手里去夺。居大队长看上了柳桥渡口据点。
    听说要打据点,队员们立即涌到大队部的院子。不少队员喜形于色摩拳擦掌。先前黄石渡口全歼日军小队,自己无一伤亡,让他们认为打小股鬼子不过是吃盛好的饺子,一点都不费事。
    但也有人提出了异议。他们认为黄石渡口一战纯属侥幸。他们说:“大队长,打据点不现实吧?咱们就这点火力,根本不是鬼子对手,还是别打了。”
    院内的队员顿时分成两派,并争吵起来。主张打的骂对方怕死,是怂货。另一边毫不示弱,回敬对方去送死,是憨大胆。
    居大队长咳嗽一声,站在两拨人中间,笑着说道:“好了,别争了,都说的有道理,但有意见有想法可以商量,但不能跳着高的骂人。咱们是抗日大队,不能有流氓习气,只有一条心才能打胜仗。”说着,居大队长转身巡视了一圈队员,又笑着说:“柳桥渡口必须要打,至于火力,我想可以将六连国军兄弟的机枪借来,四挺机枪往据点外一摆,鬼子伪军不敢贸然出击,就是咱攻不下,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有队员问道:“那机枪宝贵着呢,人家愿意借给我们么?”
    话音未落,张大缸和二蛋抱着汉阳造闯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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