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详。夏虫呢喃欢唱,此起彼伏交织一起。
    两名夜行者小心翼翼的脚步打破了田洼村的静谧,狗吠声一二三,迅速叫成一片。
    夜行者顾忌什么似的,无奈退出。
    过一会,村内一间破茅屋开门,走出一名中年男子,骂骂咧咧。
    “叫,叫个啥,老子出恭,都有份。”
    听嗓门,是村里的箍桶匠马一山。
    “砰”。很生气,关门声惊动全村。
    随后中年男子沿着蜿蜒的狭窄的村道悄悄走出村外,走向玉米地。
    安静的夜晚,无论中年人如何放轻动作,依旧无法阻挡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清晰入耳。
    仿佛是作为对脚步声的回应,玉米地里传来一阵猫头鹰的叫声。
    中年人停下,拍三下手掌。
    “老马,是你吗?”玉米地里有人轻问。
    “教导员?!俺,俺老马。”
    震惊加狂喜。
    接着玉米地里钻出一人,拄着拐杖,一颠一跛地走到他身边握手,使劲握手。
    “老马,俺,魏国书。好久不见,见到你真高兴。”
    “真的是你!”
    老马激动地熊抱来者。那高兴劲,差点就失声大叫。饶是克制了,声调仍然较平时高几个分贝。
    “太好了,你还活着,活着,有盼头了,有盼头了。哦,罗队长,后面的可是罗队长?”
    断魂崖一战,经过鬼子的大肆宣传,游击队全军覆灭的消息人尽皆知。游击队是三关镇地区民众的主心骨,断魂崖之败无疑重挫了该区的抗日信心,在鬼子的屠刀威胁下,各村民兵组织在短时间内纷纷土崩瓦解,田洼村亦不例外。作为田洼村民兵队队长,老马一度消沉,可以说,魏国书的出现瞬间重燃了他的生命之火。
    玉米地里又钻出一人,拿着一杆枪,警惕性极高,但不是罗队长。
    “罗队牺牲了。”
    魏国书黯然道。
    啊?!
    痛苦,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因此黯淡。
    “那,秃鹰和虎头他们呢?”
    “都牺牲了,俺命大,跳崖挂在树上,多亏了牛十三相救。”魏国书指指在身后警戒的牛十三说。
    老马心中的希望火苗应声熄灭。
    游击队只剩两个人了,能成什么事?
    “你受伤了?”嘴上是另外一幅说辞。
    “不碍事。嗯,老马,现在能集合田洼村的民兵队吗?”魏国书关切问道。游击队现在最需要人手,各村的民兵队无疑是兵力补充的最佳来源。
    老马一听,直摇头。
    “散了,都散了。”
    “散了?怎么回事?”
    “教导员,俺,俺没用,对不起你,对不起组织,呜,呜呜,我没用,”说着,老马哭了起来。
    “别着急,慢慢说。”
    老马抹了把泪水,恨恨道:“老龟田手段残忍,动辄屠村制造无人区,你们不在的期间就灭了三座村庄,连他们自己钦定的模范村铁树村都没放过。更有甚至,那个汉奸潘驴邓助纣为虐,在各村安插眼线,专门盯梢各村是否存在与游击队活动,而且还规定家家户户必须养狗,这样一旦有陌生人进村必然会被发现。”
    “唉,村民们都吓怕了,人人自危,生怕谁家与游击队接近带来屠村的灾难,”
    老马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魏国书猜到这声叹息背后的意味。田洼村民兵队应该就是这么散的。
    不祥预感骤然升起。
    “其他村的情况也是这样?”
    “嗯。”
    老马痛心点头。
    魏国书想了一会,从口袋里摸出两根地瓜塞给老马,说:“抗日斗争的过程必然曲折艰难,咱们共产党人从来都是迎难而上,越难越坚韧。”
    “可是,”
    “是个大老爷们就别歪歪唧唧的,”牛十三忍不住插嘴,“你以为做奴才顺民就能活下去?”
    “闭嘴。”喝住牛十三,又对马一山说:
    “老马,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困难能够超越红军长征两万五?穿着草鞋,睡眠不足,忍受饥寒,一路浴血奋战,愣是闯过了一条漫长的奇迹,咱们现在面临的困难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只要咱们有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意志,一切困难都将踩在脚下。”
    “教导员,俺老马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就是少了点主意,说吧,咋干?俺绝不含糊。”经牛十三的刺激,老马血性迸发。
    “好,你马上着手重建民兵队伍,人不需要太多,但必须可靠,意志坚定。”
    正说着,村里的狗突然吠叫起来。接着,村里出现亮光,是灯笼,一点两点,三四点。
    怎么回事?
    魏国书,牛十三与老马面面相觑。
    老马去探听情况,很快返回,带回一条令人不安的消息:村民们集体走难。
    村民不傻,通过狗吠声嗅到不安气息,出于对鬼子屠村的担忧,于是一户接一户,多米诺骨牌似的连夜出走避难。
    “看来,只有打一场翻身仗才能稳定人心。”夜风中,魏国书拳头紧握,语气坚定。
    “好,先拿吕家庄立威。”牛十三初生牛犊不怕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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