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槿之脸上罕见如?此冷厉的神情:“崇德不会是折耳,盼之也不会是,他的计谋不可能得逞。”
    “王家的事,如?有?必要,可以来唐公馆。”
    唐月凉松了口,王槿之神情也略微松缓了些:“多谢了。”
    “盼之本不愿我嫁给李伯晨,她性子急,若是知道了这事恐怕又要起波澜,劳烦先生照顾了。”
    “你既然是她姊姊,也该清楚她的性格。”
    唐月凉端起茶杯,似笑非笑:“越早说越好,越是瞒着,若是被她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你也清楚。”
    “等王家事解决吧,我已经开始着手清理了。”
    “早该狠心”
    唐月凉抿了口茶,语气冷酷凉薄:“你是猎杀者,他们是普通人,杀就杀了,本就不是同一路,留在深宅大院中不过是浪费自己的天赋。若你当初应了先生的邀请,去学校读书,那会陷入到这些腌臜事中去。”
    “我是王家人。”
    王槿之秀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倦容:“我答应过父亲,要为家里?传承香火,发?扬光大。我是姊姊,这也是我应当做的,但是盼之不同。”
    “她本就不喜家里,我不愿她对家中最后一丝念想都被这些事斩断。”
    “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
    唐月凉看了眼怀表,戴帽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祝你得偿所愿。”
    “我会的。”
    * *
    “融合火焰太过凶险,古今中外无一人成功。月凉,你为何如?此着急?”
    “先生是在担心我吗?放心,我已找到确实可行的办法。”
    “你是不是又联系牧羊人了?!此人不可信任,诡计多端,与他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满生,我劝过你多抄次,为何就是不听!”
    “先生,您还是一点没变,一生气就会叫我的乳名。”
    “你!”
    “先生,那次若不是我及时发现,你就要被王家人害死了。”
    “我有?许多条命,不要紧。想要找出东皇寄生,这是必须做出的牺牲。”
    “世界如?此之大,国内外还?在为蝇头小利争来抢去,窃窃自喜,却不知强敌已在暗中环伺。世道如?此,若是再不变强,怎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无论如何,你融火的时候我必在场看顾。现在外界都当我死了,倒是正是良机。”
    “是啊,那些愚夫愚妇都以为是你我师徒反目成仇,过些时日,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耗子也该露出马脚了。”
    第427章 重现往昔秘境【四】
    童半夏的‘死讯’在上海滩闹出浩浩荡荡一场风波来,一月之?后影响还未消散。坐实了唐月凉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名声。青帮趁机借风头飞快扩张,枝枝蔓蔓遍布社会各阶层各处。整个上海滩知道童半夏特质非凡的人少,知道他不过是假死的人更是只有他唐月凉一个。
    就连王盼之和?王槿之都被瞒得死死的。
    “听说盼之今日又提刀上你那里去了。”
    一只姜黄色大猫惬意眯着眼,霸占了花梨树下的竹躺椅,露出肚皮上柔软蓬松的毛。旁边黄花梨矮机茶壶中是唐公馆珍藏许久的上好香茶。从回国以后童半夏大多时间皆是眉心紧锁,忧国忧民?,很少能有如此轻松快活的模样,看的刚处理完公事回来的唐月凉一怔,自然过去摘下围巾,搭在大猫身上。
    “先生,秋露深了,莫要贪凉。”
    “血味太重。”
    大猫嘟嘟喵喵挑剔蹬开围巾,慵懒打了个哈欠,变回人形。童半夏穿一居家道袍,鬓发沾了两片草叶,少了平日里的守礼端庄,多了分肆意洒脱,像极了魏晋时期的狂士。竹躺椅上他大大方方向唐月凉伸出手,不假思索的,唐月凉将手答了上去。
    “脉象比前日平稳。”
    童半夏仔细把脉,唇角勾起一抹满意弧度。他扯过唐月凉的手,放在鼻端轻嗅。平日里冷漠不容旁人近身,大上海鼎鼎有名杀伐果断的唐公,现在收敛了全部爪牙,像只软和?面团被人随意牵来扯去,没有半点不耐。
    “倒是乖觉,再多忍一忍。”
    童半夏劝慰道:“猫薄荷毒瘾难除,你暂时封了全部火种,近日还是少出去罢。”
    “好。”
    唐月凉应下来,他垂下眼,目光在童半夏骨节分明的手指流连,掩住蚀骨贪恋。牧羊人亲自下的毒即便是封了火种也仍旧难熬,人天生便有七情六欲,想要全部压抑何其艰难。唐月凉又是渴望,又是惧怕,恐童半夏发现异样,只能让自己越发繁忙起来,每晚才回唐公馆小歇。
    “先生,有?陈氏女自称是天明生母,这几日天天在童家门前哭嚎哀求,说是要为你披麻,惹得那些愚夫愚妇围观,闹出不小风波。”
    唐月凉勾起唇,目光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冷冽如冰:“敢在这时候出来,背后说不得有?人指使。我派得力下属跟踪去了,若有消息第一时间就会报回唐公馆。”
    本觉得是随意小事,没想到童半夏闻言却失了神,喃喃自语:“陈氏女,陈氏女……她叫什么名字!”
    童半夏霍然站起,抓住唐月凉的袖子,脸上罕有?急切神色:“她叫什么名字,籍贯在哪,从何而来?”
    “……先生为何如此上心。”
    唐月凉反手握住童半夏,眼眸黑沉沉的,其中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声音一如往常平静:“难道说,她真的是天明生母?”
    “说什么混账话,你明知道天明是饥荒那年我在江畔捡回来的。”
    童半夏气急,甩开他的手。灼灼目光下唐月凉有?点恍神:“陈氏闺名陈柳,咸阳人士。”
    “陈柳,陈柳,咸阳……是他。”
    童半夏神情凝重在花梨树下绕了两遭,蓦然道:“王家事断不能再拖了,必须早日解决后患。”
    “你选去跟着陈氏的人,让他们统统回去,不要再跟着了。”
    童半夏眉心紧锁,说了半天,却没有?回应。
    “月凉?”
    “……我在。”
    唐月凉慢半拍抬头,将有?些发颤的手藏到背后,神情冷静:“明白了,我会按先生说的去做。”
    “劳烦你了,但这些事拖不得,最好今日就吩咐下去。”
    童半夏长出一口气,疲倦按了按眉心。他身体晃了晃,似是困意上涌,勉强撑住,仍强调道?:“记住了,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疏忽便会酿成大错,记住,记……”
    童半夏倒了下去,被唐月凉及时扶住,放到竹躺椅上。
    “先生放心。”
    唐月凉顿了顿,指尖燃起一缕白金色火焰,抚过童半夏的眉心,揉开那因常年皱眉挤出的纹路:“您说的每一句话,月凉都会铭记在心。”
    唐月凉说了谎,他并没有?封印火焰。对于融合火焰一事他钻研多年,发现至少要有?五种同级火焰互相掣肘,成功的概率才最大。
    唐月凉本身火焰便是顶尖,想要找到同级的,完整的火种何其艰难。即使唐家在上海滩名声赫赫,唐月凉长袖善舞,与国内国外权贵皆有?不错交情,但到现在他也只集齐了四种。
    潜藏在猫薄荷中的寄生火焰已潜入本源火种内,无时不刻让唐月凉情绪神经紧绷,不想再往后拖延。
    他知道童半夏肯定不会同意,在一些原则问题上,两人的理念截然不同。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系上斗篷,唐月凉再次离开。
    先生不会知道的。
    * *
    “我倒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来了。”
    沙哑难听的声音笑起来如老鸦嘶鸣,黑暗中亮起两团幽绿火光,如恶狼眼瞳般森然。
    “为何不。”
    唐月凉语气淡淡:“我唐月凉想做的生意,没有做不成的。”
    “童半夏——知道吗。”
    “与他无关。”
    “好个与他无关。”
    黑影古怪笑了笑,意味深长:“你想要的东西,我自然可以给你。”
    “交易嘛,讲究个有来有回,你又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年轻时的唐月凉傲慢自负,眉角峥嵘,从未尝过失败的滋味。野心与胆子同样大。年少时与童半夏一齐前往冀州处理天火上人一事,牧羊人化身被童半夏绞杀,一直未曾找到的,受重伤的真身却是被敏锐如狼的唐月凉抓住,囚禁在别苑地下。
    童半夏不知道这事。
    少年的唐月凉心比天高,不过是不服气?童半夏如此年轻,却能当自己的老师,想挫挫他的锐气?。但年岁渐长,他却生出了旁的心思。
    天火上人虽‘死’,他那些虔诚信徒们却没有?死绝。唐月凉随便扯了个由头,便将天火会改头换面成了盗火者,借天火传人由头由明转暗,又分了士农工商四部,专为他处理些见不得人的阴私事件。
    在继承唐家前,盗火者便是他最得力的臂膀。
    直到去月,王家十数人被盗火者所控,行踪诡异,唐月凉才觉出事情不对。
    那些人并非他的手下,只是借了名头,却让唐月凉手下的盗火者变得格外棘手。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被囚在地下数年,容貌却分毫未变的牧羊人微笑,露出白森森的牙:“与虎谋皮,你就不怕反噬?”
    “手下败将而已。”
    唐月凉漠然道:“有?何可惧。”
    若不是寄生火焰于融合有?用,唐月凉早在几年前便将他杀了。
    手下败将,有?何可惧。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假借盗火者名号袭击王家的罪魁祸首。
    童半夏警惕非凡,不可能再药倒他第二次,这是唐月凉最后一次见牧羊人。
    数个时辰后,他收付了第五种火焰。同时手下捧上一颗血迹斑斑的人头。
    “剁碎了抛进黄浦江。”
    牧羊人已死,等他顺利融合火焰后,就可以着手处理王家的事了。
    * *
    王家事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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