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什么坐?上哪儿坐?”唐卉娟突然板起脸,有些生硬得回绝林程栋,但又突然觉得不妥,赶忙咬着嘴唇堆起笑脸,“别多想啊,我是觉得今天太晚了,天气又不好,你还是早点回家吧,安全第一。”
    “安全第一?”林程栋这可是带着一语双关的反问,虽然强扭的瓜不甜,但他也只是想扭下来而已。看来想一探闺房的想法还要继续保留,林程栋也不想让唐卉娟太尴尬,便笑着说自己看着她回去之后就走。而唐卉娟犹犹豫豫磨蹭了半天说自己在这里住了一年多,闭着眼也掉不到沟里,反倒林程栋路况不熟别再走丢了,建议他返回去走大路。
    “开什么玩笑大姐,你不是说走这边近吗,返回去?”林程栋眼珠子一转,故作苦闷得回道,“我也胆小啊,黑灯瞎火的你以为我不怕么?”“要不,我送你过去?”此时,雪已经停了有些时候,空气清冽,万籁寂静,唐卉娟看过天空中刚露出脸的圆月,试探性的问了句。
    “好吧,那只能这样了,可你自己再走回来我也不放心啊。”林程栋一脸坏笑还装出有多担心人家似得。唐卉娟原本也只是试探他一下,谁知道这小子竟然故意装傻充愣。唐卉娟觉得冷,不想再和他扯闲篇,抬开步子就往回走,“走啦走啦,到了我这里你就客随主便吧。”
    见唐卉娟折返回去,林程栋紧跟几步,还没想好再说些什么,唐卉娟便疑惑得回身问他,“你的车呢?你怎么过来的,走过来的?”“放在公司院里呀。”“不信,快说,你个小贱人到底有什么企图?”“哈,干嘛不信,你看这路上有车辙吗?”“还真是。”
    唐卉娟不解地看着路面上清晰的两行脚印,确实没发现醒目的车辙。难道这家伙真是把车放在公司特意过来送自己回宿舍的?唐卉娟有些欣慰得叹过一口气,不由得严肃起来,“程栋,我说真的,你早些回去吧,我都已经走到这了,没几步就回到宿舍了,今天路这么不好走,早些回去吧。”
    听惯了唐卉娟一直称呼自己小贱人,再听她诚恳得喊了声“程栋”,林程栋那颗玩性正浓的心突然被憾动了,停下脚步打量着此时的唐卉娟。晶莹的雪花点缀着她长长的睫毛,丝丝的冷风涂抹着她羞红的脸颊,再加上一身紧致的黑色风衣,让那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女生多了几分精致。
    “那好吧,不逗你了,我把车子放在前面不远的一个地方,时候不早啦,你回去休息吧,我回家啦。”林程栋没走出几步又转回身,向刚才停住的地方走过去。唐卉娟跟过来,在刚才那个地方站定,“你先走,我看着你骑上车我再回去。”
    林程栋没有答话,点点头便大踏步向前,没多一会就从路边的沟里把自行车拖了出来。而后向唐卉娟招招手,骑上便走。路面上的雪看起来松松散散,但因为风的回旋,深浅不一。林程栋骑了几步便开始吃力,但他咬着牙一脚一脚的用力。看着林程栋离去的背影,唐卉娟小声嘟囔了一句“傻瓜”便扭身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林程栋低着头,不时从腋下打量着唐卉娟,见她离开,赶忙跳下车往回跑,看来今个不搞明白这个小丫头到底住哪儿,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回到刚才的站立的地方,借着微弱的光,沿着唐卉娟留下的足印走到了一间低矮的挂了张铁皮大门的小平房跟前。
    这是一片职工家属区,但看起来破旧不堪,像是空置了很长时间,墙头、门前到处都是被大雪掩埋的杂物。林程栋蹑手蹑脚侧耳听了一会儿,确认唐卉娟就是住在这里之后才小心翼翼退了出去。道路并没有因为林程栋的折返变得顺畅,同样,唐卉娟并没有因为阻止林程栋知道自己住在哪里而心满意足。
    第二天上班之后,林程栋差不多一上午没说一句话,虽然只是偶尔瞟几眼唐卉娟。他认为这个小丫头欺骗了自己。他印象很深刻,唐卉娟不止一次跟他提起自己后台很硬,可既然如此,她怎么会住在那样的地方,换做自己一天也呆不下。
    而唐卉娟也已经知道林程栋打探自己具体住处的事情。因为今早起床,有个室友告诉她,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生站在门口四处打量,因为害怕,直到那个男生离开之后她才进来。唐卉娟之所以一直不想让林程栋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其实就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窘境,其实说到底,谁没有个自尊心呢,尤其是女生。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坐在一起,唐卉娟简单打听了下林程栋昨天晚上回家的情况。林程栋敷衍几句,突然冒出一句话,“给你另租间宿舍吧,你现在住的那个地方太偏了,而且环境也不好。钱的事你不用操心,知道你不舍得花钱,原先多少还是多少,多出来的部分我出。”
    一听这话,唐卉娟突然觉得自己被羞辱,斜瞪了林程栋一眼,嘴唇微颤着,“你什么意思?嫌弃我穷啊。我住哪儿我乐意,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唐卉娟说完端起餐盘甩身就走。林程栋还没吃完,又觉得就这么不管不顾说不过去,草草吃了几口起身跟了过去。
    然而唐卉娟脚底生风,林程栋眼见就要追上了,不想唐卉娟却直奔卫生间,然后踩着上班的铃声回到工位。“好心当做驴肝肺,爱咋想咋想。”林程栋扔过去一句话便只顾自己干活。旁边好事的工友一见这情形立马都来了兴致,嚷嚷着要替栋哥出气。
    本来只以为大家是看眼不嫌事大跟着起哄,不想有个老油条还真得安排起来。因为是流水线,所以一旦某个工位突然截流,后面工序就停了,这要是让班长看见肯定会是一顿撸,可那个老油条还真就一边监视着班长,一边安排其他几个同事截流。
    唐卉娟一见有人故意找事,便喊班长。老油条又赶忙让大家把产品全都往传送带上摆。唐卉娟操作的检测设备工作时间是限定的,这样一来,她那里的产品立马堵成了山,不得已叫了暂停。这时那个老油条又让人拼命的干,把传送带后边摆的满满得。流水线停滞下来,就等于生产停滞,不多一会连科长也来了。
    这时的唐卉娟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满头满脑都是汗。她不时瞪林程栋一眼,满腔的怒火把那张肥嘟嘟的小脸涨得通红。林程栋假装不看见,还该怎么干怎么干,传送带恢复运转之后,唐卉娟的后背已经湿了。可不一会儿,那个老油条又开始戏弄起唐卉娟来。
    旁边几个同事觉得有点过分了,便不再配合,老油条一下子觉得没面子,嘟囔了句,“好啊,栋哥受了委屈,你们居然视而不见,真不够意思。”这话一刻没停就传到唐卉娟的耳朵里,立马放开嗓子质问了一句,“现在是工作时间,有些人别在那儿假公济私,扰乱秩序,钱多了花不完就直说,没人拦着。”
    这声音引来了近乎车间所有人的目光,老油条更是拿不上,也紧跟着来了一句,“公司还不允许员工间谈恋爱呢,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就想立牌坊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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