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号贫民窟本来没有多少贫民,但自从“上流社会”选定那里成为“垃圾场”以后,贫民就都像蟑螂一样钻了进来。
束勃是来自“上流社会”的“下流阶级”,是个记者,或者说是富人们奢靡生活的记录者。
在“垃圾场”的地址坐标终于被确定以后,束勃就急忙拿着相机来了。
因为每个“垃圾场”的建立,都会来上那么一两个政治上的大人物,指着垃圾场啰啰嗦嗦,扯上一些“大人类共荣”之类的话语。而拍摄那些大人物那上扬的嘴角,以及他们背后那花上十块钱扯出来的横幅标语,能让记者发出的新闻浏览量倍增。
束勃倒是第一次来到垃圾场。
以前有同僚发过类似的,而且有个很奇怪的地方——他们每次发出的类似新闻,浏览的人几乎全部都是那些不太富但又不太穷的人,即和束勃同样的人。
而他们发出的评论大多数被管理层过滤,但也留下不少“政治正确”。
一种是歌颂提议建造垃圾场的人,把富人们用剩下的东西,给了穷人二次利用。环保环保环保吧啦吧啦吧啦……
一种是痛斥提议建造垃圾场的人,把穷人们的气节抹杀掉,吃富人剩下的,当狗舔屁股。恶心恶心恶心吧啦吧啦吧啦……
身为这种“中间阶级”的一员,束勃倒是不经常发表这种评论,毕竟没亲眼见过。
现在,他有了“亲眼”的机会。
用“破烂”、“恶臭”这种词语形容22号贫民窟是不够的,因为长期缺少管理,那个地方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蟑螂城。爬上爬下的蟑螂蹭干净自己的身体,都比这个贫民窟里的人的人脸要干净。
束勃是坐车进去的。
车是装甲车,车头被改装过,装了一个铲雪的铲子,开进去的时候,撞开挤在一起的混乱人流,就像理发师用推子在头发上推出一条线。
“到了。”
开到目的地的时候,司机吆喝着乘客下车,就像赶猪出圈。
大人物们不会来这种地方消遣,司机很清楚,会上他车的,都是小人物,都是不值一提的人。
束勃不跟他一般见识。
端着相机盒子,束勃踩在松软的土地上。
与其说是松软,倒不如说是潮湿泥泞。
看得出来,这块地方被泼了很多脏水,但因为这两天比较干燥的缘故,所以没有原来那么泥泞。
可尽管如此,泥土还是粘了束勃一整个鞋底,使他的脚步越来越重。
迫不得已,他只得去旁边,找一块砖头或者瓦片,慢慢地刮掉上面的泥土。
而就在他刚下手刮一只鞋子的时候,那些鞋底的泥里突然有什么东西蠕动起来。
两个触角向外探着,一直蟑螂爬了出来,掉在地面上,张开翅膀快速飞走。
“操!”
束勃骂了一句,快速地刮完了两只鞋,把瓦片扔得远远的。
然而没等他走开,一抬头,他就看到几个小孩在盯着他看。
他们皮肤黝黑,衣衫褴褛,全是男孩,身上脏兮兮的。
有的没穿上衣,有的没穿裤子,有的即使穿了衣服,也要把它掀起来,用塞进手肘,撑大一码。
“看什么看!”
束勃没好脾气,他向来不喜欢又哭又闹的小孩子。
小孩子们倒是迟疑了一下,不过仍然没被束勃给吓跑。
在这肮脏的环境里,束勃干净整洁的外套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白衬衫,似乎就像是无价之宝。
只是小孩子们并不稀罕他的“无价之宝”,他们想要的,是比那个无价之宝还要贵重的东西——相机。
“给我。”
有个体型比较大的小胖子走了出来。
束勃低头看他,明白他应该是孩子王,但并没有怕他。
“你想要这个?”
束勃抬起自己的相机。
孩子王点头。
束勃不以为意,上去给了他一耳光,当场把他扇翻在地。
孩子的力量就算再大,也还是比不过一个成年人。
更何况,这个成年人的伙食可比他们要好上太多了。
“滚蛋!玩尼玛的dan去!”
束勃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脏话。
在这个肮脏的环境里,他闻着臭味,听着嘈杂的声音,感觉骂两句脏话,欺负一下小孩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孩子们并不服输……
“揍他!!”
孩子王大喊,所有孩子一共而上。
那场面,就像是游客旅游,来到猴子山,被群猴哄抢东西一样。
束勃虽然能一个打倒两个,但迫于他们人多,没有办法,只能是被缠住手脚,被孩子王抢走了相机。
“狂啊?你很狂?”
看到不能动弹的束勃,孩子王嚣张起来,还了束勃一巴掌,一把夺走束勃的相机。
在晦暗光线的映照下,相机的镜面显得如此精美剔透。
抢到宝了,他们哄笑起来,争着抢着要看相机。
“给我!还给我!”
束勃大喊,甚至要拿眼镜和衣服来换都不行。
越拿贵重的东西交换,小孩子们就越会以为,这个精致的小盒子价值不菲。
“艹他ma的……”
束勃骂着,看着地面叹气,无可奈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皮肤。
离束勃最近的孩子被一枪射杀,倒在血泊。
“啊啊!!”
“啊!!”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逃窜,他们不想自己的身上也挨上这一枪。
看到小孩死在自己的面前,束勃没有感到解气,而是内心复杂。
因为他看到眼前的画面是……
孩子的胸口绽放血花,整个人扑倒在地,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上的一块小石头。
嘴角流出淤血,吸引着蟑螂和绿头苍蝇在他身上爬上爬下。
“你没事吧?”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束勃的面前。
看着他的装束,束勃认出来,他就是22号贫民窟的最高管理员,负责维持治安。
只是他似乎有点太胖了,整个人像是被充满气的气球。
“我没事。”束勃摆摆手,“就是相机被抢走了。”
“相机吗?该死!”
那人痛骂,又接连朝着那些孩子逃走的方向放了两枪。
来复枪的枪口冒着硝烟,束勃闻到了刺鼻的火药味,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比他这个记者还要在乎相机。
“我是来采访劳森·莱斯特先生的,今天不是22区垃圾场开幕么。”
“哦哦!原来如此。”
管理员心想果然。
“但我想,你还有更好的新闻值得报道。”管理员说。
“什么新闻?”
束勃问道,而后又看了看垃圾场管理员,看着穿着整齐的样子,看着他衣领处绑好的领结。
“不,你别想了。”
束勃当即拒绝,他不会为了一个救过他的垃圾场管理员,而把拍摄垃圾场这个大新闻给浪费掉,转而拍摄他的人物专访。
想都别想!
“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让你采访我,而是……”垃圾场管理员突然小心翼翼起来,“22号垃圾场有棵紫色的树,每到晚上就会开出五颜六色的花,非常罕见。”
“紫色的树?五颜六色的花?”
束勃眉头一蹙,他感觉自己在被当傻子哄着玩。
“呵……”
他笑了起来。
管理员见他不信,索性也不过多解释,直接让束勃跟着他走。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他说。
束勃不耐烦。
他根本不相信在这个垃圾场里,会有什么美的东西,他也根本不相信管理员能真的带他找到那棵树。
他现在只关心他的相机,如果摔坏了,那他这一趟可真算是白来了。
“喂,我说……”
“放心吧,相机会帮你找到的,你先跟我来。”
管理员率先猜到束勃会说什么。
没办法,束勃只能耸耸肩,跟着他去。
******
束勃跟在管理员的后面,在他们的面前有个被破铜烂铁围起来的树。
束勃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确实,还真是一棵紫色的树!
不仅如此,上面还开放着漂亮的花。
红的、黄的、绿的,什么都有。
拽开挡路的破铜烂铁,束勃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用手抚摸着树上的纹路。
就好像是抚摸着天使的臂膀,束勃的手变得相当轻柔。
尤其是上面的花,花香溢出时,被束勃吸进鼻子里,让他感到心旷神怡,心情都好了不少。
“太好了!这种东西大家一定会喜欢的!”
束勃评价道。
“现在可以把我和这棵树放在一起合影了吧?”管理员洋洋得意,“这棵树可是我发现的。”
他说着,下巴四十五度上扬。
束勃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心想真是个势利小人,那么想上新闻出名,一点也没有基层干部的稳重。
没办法,树的确是他发现的,束勃也不能矢口否认。
只不过把他这个胖脸加到照片中罢了,虽然很讨厌,但也无妨,顶多给这棵美丽的树添上一点瑕疵。
只是……
“废话少说吧,要想合照,先帮我找到相机。”
束勃说道。
“好好!”
管理员连连答应,快步跑进了22区垃圾场。
束勃继续抚摸着那棵树,看着上面的纹路和花朵,陶醉在它高大的树荫下。
不多时,似乎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叔叔,你不能拍这棵树。”
有声音在束勃的耳边响起,束勃一转头,看到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
在她的身后,是一大群衣衫褴褛的贫民。
小女孩不算可爱,脸上有奇怪伤疤,显得有些恐怖。
她的衣服和她脸上的脏东西一样脏,浑身散发着臭气。
不过还好,她扎着辫子。
“往后站。”
束勃冷淡道,贫民身上的臭气让他作呕。
“您可以在这里住下,但是不能拍摄这棵树。”
小女孩似乎有点文化程度,谈吐不似平常贫民。
这让束勃有点愿意交谈的想法。
“是谁让你来说这话的?告诉他,这不归他管,树归国家所有,不能任何人私人占有,听见没?”
“可是这棵树是我们大家的。”
“你们大家?”
“嗯……”
“呵呵,呵呵呵。”
束勃嫌恶地瞥了周围人们一眼。
什么东西。
这种玩意也能称作是人?
但这种话他不能明着说,他很聪明,他一说出来就是把柄,到时候肯定是受上面和下面的夹板压迫。
“来啦!相机找来了!!”
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
是垃圾场管理员,他把相机给束勃带了回来,上面滴着鲜血,有人昏倒了过去。
“太好了。”
束勃高兴起来,从怀里拿出手帕,接过相机擦拭起来。
管理员用枪逼着人群退开,然后衣冠楚楚地站在紫树前,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
咔嚓。
照片拍摄成功。
人群中,一些眼睛流出了泪水。
他们知道,这棵树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
三天后。
起重机连根拔起了这棵树,放在了装甲运送车上,送往了上流社会。
******
翌日,劳森·莱斯特的宴会上,身着燕尾服和礼裙的女士和先生们,在彩光灯的映照下,看到一个巨大的物体蒙着幕布被送到了客厅。
见状,劳森·莱斯特小酌了一口红酒,放下了高脚杯,走到众人面前。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劳森的宴会。这次宴会特地邀请大家来,一是为了庆祝我们劳森集团的第22号垃圾场的成立,二是希望大家欣赏我劳森·莱斯特亲手所植的‘天下第一奇树’!树身紫色,但却能开出五颜六色的花!那么究竟有多神奇呢?让我们倒数五个数!”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早在几天前,他们就在报纸上还有其他的媒体上听到这个神奇紫树的消息,只是到现在才终于见到它一面。
束勃蹲在角落,不停地用手里的相机拍摄眼前的画面。
在他刊登的报纸中,那个站在紫树前的管理员,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劳森·莱斯特先生。
而束勃,则是一直在盘算着,这篇新闻发出去后的轰动消息!
随着倒数的开始,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五!”
“四!”
“三!”
“二!”
“一!”
咔……
咔!!
幕布解开,奇怪的声响传来,紫树的表面居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下一秒,难以计数的蟑螂探出触须,从口子里爬了出来,扇动翅膀,飞向惊恐的富人们!
束勃是来自“上流社会”的“下流阶级”,是个记者,或者说是富人们奢靡生活的记录者。
在“垃圾场”的地址坐标终于被确定以后,束勃就急忙拿着相机来了。
因为每个“垃圾场”的建立,都会来上那么一两个政治上的大人物,指着垃圾场啰啰嗦嗦,扯上一些“大人类共荣”之类的话语。而拍摄那些大人物那上扬的嘴角,以及他们背后那花上十块钱扯出来的横幅标语,能让记者发出的新闻浏览量倍增。
束勃倒是第一次来到垃圾场。
以前有同僚发过类似的,而且有个很奇怪的地方——他们每次发出的类似新闻,浏览的人几乎全部都是那些不太富但又不太穷的人,即和束勃同样的人。
而他们发出的评论大多数被管理层过滤,但也留下不少“政治正确”。
一种是歌颂提议建造垃圾场的人,把富人们用剩下的东西,给了穷人二次利用。环保环保环保吧啦吧啦吧啦……
一种是痛斥提议建造垃圾场的人,把穷人们的气节抹杀掉,吃富人剩下的,当狗舔屁股。恶心恶心恶心吧啦吧啦吧啦……
身为这种“中间阶级”的一员,束勃倒是不经常发表这种评论,毕竟没亲眼见过。
现在,他有了“亲眼”的机会。
用“破烂”、“恶臭”这种词语形容22号贫民窟是不够的,因为长期缺少管理,那个地方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蟑螂城。爬上爬下的蟑螂蹭干净自己的身体,都比这个贫民窟里的人的人脸要干净。
束勃是坐车进去的。
车是装甲车,车头被改装过,装了一个铲雪的铲子,开进去的时候,撞开挤在一起的混乱人流,就像理发师用推子在头发上推出一条线。
“到了。”
开到目的地的时候,司机吆喝着乘客下车,就像赶猪出圈。
大人物们不会来这种地方消遣,司机很清楚,会上他车的,都是小人物,都是不值一提的人。
束勃不跟他一般见识。
端着相机盒子,束勃踩在松软的土地上。
与其说是松软,倒不如说是潮湿泥泞。
看得出来,这块地方被泼了很多脏水,但因为这两天比较干燥的缘故,所以没有原来那么泥泞。
可尽管如此,泥土还是粘了束勃一整个鞋底,使他的脚步越来越重。
迫不得已,他只得去旁边,找一块砖头或者瓦片,慢慢地刮掉上面的泥土。
而就在他刚下手刮一只鞋子的时候,那些鞋底的泥里突然有什么东西蠕动起来。
两个触角向外探着,一直蟑螂爬了出来,掉在地面上,张开翅膀快速飞走。
“操!”
束勃骂了一句,快速地刮完了两只鞋,把瓦片扔得远远的。
然而没等他走开,一抬头,他就看到几个小孩在盯着他看。
他们皮肤黝黑,衣衫褴褛,全是男孩,身上脏兮兮的。
有的没穿上衣,有的没穿裤子,有的即使穿了衣服,也要把它掀起来,用塞进手肘,撑大一码。
“看什么看!”
束勃没好脾气,他向来不喜欢又哭又闹的小孩子。
小孩子们倒是迟疑了一下,不过仍然没被束勃给吓跑。
在这肮脏的环境里,束勃干净整洁的外套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白衬衫,似乎就像是无价之宝。
只是小孩子们并不稀罕他的“无价之宝”,他们想要的,是比那个无价之宝还要贵重的东西——相机。
“给我。”
有个体型比较大的小胖子走了出来。
束勃低头看他,明白他应该是孩子王,但并没有怕他。
“你想要这个?”
束勃抬起自己的相机。
孩子王点头。
束勃不以为意,上去给了他一耳光,当场把他扇翻在地。
孩子的力量就算再大,也还是比不过一个成年人。
更何况,这个成年人的伙食可比他们要好上太多了。
“滚蛋!玩尼玛的dan去!”
束勃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脏话。
在这个肮脏的环境里,他闻着臭味,听着嘈杂的声音,感觉骂两句脏话,欺负一下小孩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孩子们并不服输……
“揍他!!”
孩子王大喊,所有孩子一共而上。
那场面,就像是游客旅游,来到猴子山,被群猴哄抢东西一样。
束勃虽然能一个打倒两个,但迫于他们人多,没有办法,只能是被缠住手脚,被孩子王抢走了相机。
“狂啊?你很狂?”
看到不能动弹的束勃,孩子王嚣张起来,还了束勃一巴掌,一把夺走束勃的相机。
在晦暗光线的映照下,相机的镜面显得如此精美剔透。
抢到宝了,他们哄笑起来,争着抢着要看相机。
“给我!还给我!”
束勃大喊,甚至要拿眼镜和衣服来换都不行。
越拿贵重的东西交换,小孩子们就越会以为,这个精致的小盒子价值不菲。
“艹他ma的……”
束勃骂着,看着地面叹气,无可奈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皮肤。
离束勃最近的孩子被一枪射杀,倒在血泊。
“啊啊!!”
“啊!!”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逃窜,他们不想自己的身上也挨上这一枪。
看到小孩死在自己的面前,束勃没有感到解气,而是内心复杂。
因为他看到眼前的画面是……
孩子的胸口绽放血花,整个人扑倒在地,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上的一块小石头。
嘴角流出淤血,吸引着蟑螂和绿头苍蝇在他身上爬上爬下。
“你没事吧?”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束勃的面前。
看着他的装束,束勃认出来,他就是22号贫民窟的最高管理员,负责维持治安。
只是他似乎有点太胖了,整个人像是被充满气的气球。
“我没事。”束勃摆摆手,“就是相机被抢走了。”
“相机吗?该死!”
那人痛骂,又接连朝着那些孩子逃走的方向放了两枪。
来复枪的枪口冒着硝烟,束勃闻到了刺鼻的火药味,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比他这个记者还要在乎相机。
“我是来采访劳森·莱斯特先生的,今天不是22区垃圾场开幕么。”
“哦哦!原来如此。”
管理员心想果然。
“但我想,你还有更好的新闻值得报道。”管理员说。
“什么新闻?”
束勃问道,而后又看了看垃圾场管理员,看着穿着整齐的样子,看着他衣领处绑好的领结。
“不,你别想了。”
束勃当即拒绝,他不会为了一个救过他的垃圾场管理员,而把拍摄垃圾场这个大新闻给浪费掉,转而拍摄他的人物专访。
想都别想!
“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让你采访我,而是……”垃圾场管理员突然小心翼翼起来,“22号垃圾场有棵紫色的树,每到晚上就会开出五颜六色的花,非常罕见。”
“紫色的树?五颜六色的花?”
束勃眉头一蹙,他感觉自己在被当傻子哄着玩。
“呵……”
他笑了起来。
管理员见他不信,索性也不过多解释,直接让束勃跟着他走。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他说。
束勃不耐烦。
他根本不相信在这个垃圾场里,会有什么美的东西,他也根本不相信管理员能真的带他找到那棵树。
他现在只关心他的相机,如果摔坏了,那他这一趟可真算是白来了。
“喂,我说……”
“放心吧,相机会帮你找到的,你先跟我来。”
管理员率先猜到束勃会说什么。
没办法,束勃只能耸耸肩,跟着他去。
******
束勃跟在管理员的后面,在他们的面前有个被破铜烂铁围起来的树。
束勃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确实,还真是一棵紫色的树!
不仅如此,上面还开放着漂亮的花。
红的、黄的、绿的,什么都有。
拽开挡路的破铜烂铁,束勃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用手抚摸着树上的纹路。
就好像是抚摸着天使的臂膀,束勃的手变得相当轻柔。
尤其是上面的花,花香溢出时,被束勃吸进鼻子里,让他感到心旷神怡,心情都好了不少。
“太好了!这种东西大家一定会喜欢的!”
束勃评价道。
“现在可以把我和这棵树放在一起合影了吧?”管理员洋洋得意,“这棵树可是我发现的。”
他说着,下巴四十五度上扬。
束勃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心想真是个势利小人,那么想上新闻出名,一点也没有基层干部的稳重。
没办法,树的确是他发现的,束勃也不能矢口否认。
只不过把他这个胖脸加到照片中罢了,虽然很讨厌,但也无妨,顶多给这棵美丽的树添上一点瑕疵。
只是……
“废话少说吧,要想合照,先帮我找到相机。”
束勃说道。
“好好!”
管理员连连答应,快步跑进了22区垃圾场。
束勃继续抚摸着那棵树,看着上面的纹路和花朵,陶醉在它高大的树荫下。
不多时,似乎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叔叔,你不能拍这棵树。”
有声音在束勃的耳边响起,束勃一转头,看到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
在她的身后,是一大群衣衫褴褛的贫民。
小女孩不算可爱,脸上有奇怪伤疤,显得有些恐怖。
她的衣服和她脸上的脏东西一样脏,浑身散发着臭气。
不过还好,她扎着辫子。
“往后站。”
束勃冷淡道,贫民身上的臭气让他作呕。
“您可以在这里住下,但是不能拍摄这棵树。”
小女孩似乎有点文化程度,谈吐不似平常贫民。
这让束勃有点愿意交谈的想法。
“是谁让你来说这话的?告诉他,这不归他管,树归国家所有,不能任何人私人占有,听见没?”
“可是这棵树是我们大家的。”
“你们大家?”
“嗯……”
“呵呵,呵呵呵。”
束勃嫌恶地瞥了周围人们一眼。
什么东西。
这种玩意也能称作是人?
但这种话他不能明着说,他很聪明,他一说出来就是把柄,到时候肯定是受上面和下面的夹板压迫。
“来啦!相机找来了!!”
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
是垃圾场管理员,他把相机给束勃带了回来,上面滴着鲜血,有人昏倒了过去。
“太好了。”
束勃高兴起来,从怀里拿出手帕,接过相机擦拭起来。
管理员用枪逼着人群退开,然后衣冠楚楚地站在紫树前,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
咔嚓。
照片拍摄成功。
人群中,一些眼睛流出了泪水。
他们知道,这棵树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
三天后。
起重机连根拔起了这棵树,放在了装甲运送车上,送往了上流社会。
******
翌日,劳森·莱斯特的宴会上,身着燕尾服和礼裙的女士和先生们,在彩光灯的映照下,看到一个巨大的物体蒙着幕布被送到了客厅。
见状,劳森·莱斯特小酌了一口红酒,放下了高脚杯,走到众人面前。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劳森的宴会。这次宴会特地邀请大家来,一是为了庆祝我们劳森集团的第22号垃圾场的成立,二是希望大家欣赏我劳森·莱斯特亲手所植的‘天下第一奇树’!树身紫色,但却能开出五颜六色的花!那么究竟有多神奇呢?让我们倒数五个数!”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早在几天前,他们就在报纸上还有其他的媒体上听到这个神奇紫树的消息,只是到现在才终于见到它一面。
束勃蹲在角落,不停地用手里的相机拍摄眼前的画面。
在他刊登的报纸中,那个站在紫树前的管理员,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劳森·莱斯特先生。
而束勃,则是一直在盘算着,这篇新闻发出去后的轰动消息!
随着倒数的开始,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五!”
“四!”
“三!”
“二!”
“一!”
咔……
咔!!
幕布解开,奇怪的声响传来,紫树的表面居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下一秒,难以计数的蟑螂探出触须,从口子里爬了出来,扇动翅膀,飞向惊恐的富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