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看也不看丢到地毯上。
    姜皑眨眨眼,“你这是做什么?”
    江吟垂眸睨她,“你不觉得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伸手试探地去摸被残忍丢掉的文件。
    江吟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压得很低,“皑皑,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名分……名分?
    姜皑轻轻咬着舌尖,他的意思是那个小红本本?
    “要不等你回来?”
    江吟抿下嘴角没吭声,允许她再想几秒钟。
    “今天是不是太匆忙了?“她指了指腕表,”现在都十一点钟了。”
    “没关系,下午我准你假。”
    办公室里拉着百叶窗,微光透过页片罅隙落进来,能看清他身后飞舞的大片尘埃。
    清晰可明的光线滑过他的眉眼,驼峰,越过薄唇停到下颌处。
    脸上是那样认真的神情。
    让姜皑突然想到初次见面时,他绷直的嘴角,和毫无情绪的话语。
    那时候,她从没有想过,缘分这种东西,会把两个人紧紧拴在一起。
    江吟牵住她的手指,指腹轻轻摩擦了下指尖的指环,“想好了吗?”
    姜皑闭了闭眼,微微俯身靠近他,声音清晰笃定,“好啊,就现在吧。”
    工作日,来民政局登记的人不多,程序走下来,姜皑只记得途中公证员小幅度打了个呵欠,手中的杂志翻得哗啦哗啦响。
    签名时她握笔的力道有些虚浮,签字却是流畅有力。
    然后江吟接过笔,从她名字旁边签下名。
    两个人都写行楷,一个笔锋凌厉,一个纤细柔软。
    拍照,念誓词,等待,拿到证书。
    整个过程不过二十分钟,姜皑却能回忆起这六年,不,这七年,经历过的种种。
    她曾和他并肩看过蓝蓝的天和飘荡的云,那时候很年轻,在以“十”为开头的年岁里,所有的喜欢都很热烈,她有满腔的勇气去追逐他的脚步。
    虽然中途,他们走散了。
    她一个人在暗夜里踽踽前行,曾深陷泥淖无法自拔,也曾想起他的眉眼开始挣扎。
    好在,不久后的将来,她又能和他一起,看绵绵的雨和雨后的虹彩,看皑皑雪花和雪后初霁的云彩。
    他们以后会有许多个四季,这样想想,也不亏。
    姜皑捏住小红本的一角,抬起眼对眼前的男人笑,“江先生,以后请多指教。”
    江吟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皑皑,谢谢你。”
    **
    临近年关,江吟受邀飞到日本参加发布会,只留下谢权这个不靠谱的老板,t.k众人像放了假一样轻松,早晨瞧见小谢总,都要问一句今年的奖金会不会增多。
    谢权哪管这些,随口一答,“看你们表现哈。”
    姜皑作为这样闲散老板的助理,手里的活堆积成山,晚上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来约进修回来的尹夏知吃饭,还被临时喊去帮秘书室挑选年终的礼物。
    晚到二十分钟,尹夏知坐在座位上止不住翻白眼,“我说你都成老板娘了,那么辛苦干什么?”
    姜皑脱下大衣挂到椅背上,双手合十表示歉意,“让尹博士久等了。”
    刚晋为博士的尹小姐,白眼翻得更畅快,“别叫我,容易叫老了。”
    姜皑扬起眉梢,“点好菜了吗?”
    尹夏知不知道看见什么,眼睛直勾勾的,也没听到她说话。
    姜皑伸手从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那么入神。”
    尹夏知猛然转过头,一脸纠结,“皑皑,我看到你……苏妤了。”
    姜皑嘴角的笑意微僵,顺着她的视线朝外面看去,昨晚上下过雪,路面上积攒一层肉眼可见的冰晶,而那女人站在冰天雪地里,为了美观只穿针织裙,一双手冻得通红,依旧拼命保持脸上的微笑。
    而她面前站着的男人一脸不耐,挥开她的手坐车离开。
    苏妤叹口气,紧绷的肩线缓慢松懈下来。
    姜皑垂至身侧的手攥成拳,周氏败落,周亭东入狱,她现在肯定想尽办法来找关系减轻刑法。
    曾经衣食无忧的富家太太。
    为了美好生活不惜抛弃家人。
    如今换得的是什么?
    姜皑扯了扯嘴角,收回目光,“我们吃饭吧。”
    尹夏知犹豫几秒,“你去帮帮她吗?”
    她眼底的动容明明那么清晰。
    姜皑抬起头,没忍住又看向窗外,恰时,苏妤转过身,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彼此皆是一愣。
    须臾,苏妤搓了搓冻僵的手指,牵强地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只不过几月未见,她却像霎时老了许多岁。
    姜皑心思稍动,试图把残余的怜悯心全部割除。
    苏妤抱紧胳膊,搂在外面的肩头被烈风吹的发抖,她没有进来说话,而是静静站在窗户外面,
    再看姜皑一眼,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晚,她把自己的女儿伤的太深。
    她甚至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她。
    远远看一眼,也好。
    她该知足。
    姜皑低头切牛排,刀尖遇到难切的骨头,一直切不开。
    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打在她心上似的。
    吱嘎吱嘎。
    她放下刀具,招来侍者,拿起椅背上搭着衣服递给他,“麻烦,交给外面的女人。”
    空荡荡的街上只站着苏妤一个人。
    侍者往外看了眼,立刻了然。
    如果爸爸看到,他一定不忍心。
    他们曾经是一个家,他那么喜欢她。
    姜皑掩下眼帘,重新拿起餐具,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适,她起身跑去卫生间。
    尹夏知被她的反应吓到了,连忙跟过去。
    姜皑撑住琉璃台,勉强稳住身子。
    尹夏知推门进来,满脸担忧,“你这是怎么了啊?”
    说着,帮她整理好散乱的头发,忽然想起什么,惊恐的看她,“皑皑你不会是……有了吧?”
    姜皑噎住,和她大眼瞪大眼许久,心里盘算着日子。
    尹夏知看到她的表情,“可千万别让我猜准了。”
    姜皑声线压得很低,也有几分不敢相信,“夏知,明天和我去趟医院吧?”
    尹夏知:“……”
    **
    江吟和林深的日本行程只有四天,分别在大阪,东京开设发布会,伊藤的公司主办,他只需要临场给个面子。
    到最后一天,乘夜航回国,凌晨三点的飞机,到s市临近七点钟。
    姜皑得知消息,非来接机,江吟拦不住,最后妥协。
    飞机落地后,机场内来往的人不多,不算多拥挤,提好行李到出口,姜皑坐在等待区看手机。
    江吟打发走林深,独身走过去。
    “等很久了?”
    姜皑听到声音,顺手将手机塞进包里,抱住他的腰,额头蹭了蹭他的毛衣。
    有种没有睡醒的慵懒,毛茸茸的像只小动物。
    江吟没忍住抵住她的发顶,声音轻柔,“明明可以多睡一会儿的。”
    姜皑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他,“所以回去你开车。”
    晨光透过机场顶层的玻璃天窗倾泄下来,光线穿过她细密的睫毛于眼睑下方布上一层细密的影。
    江吟凝视她片刻,“好。”
    临时停泊点,渐渐驶入许多车辆,好在江吟开车技术不错,稳稳驶出监控密布容易冲撞交规的地界。
    这几天降温,姜皑裹上羽绒服,下巴缩到高领毛衣里,乖巧又温顺。
    可能只有犯困的时候是这样的。
    半晌,她转醒,托着下巴朝窗外看了良久,复又转过身。
    状似不经意的问:“江先生,你什么时候让我当新娘啊?”
    江吟平静地和她商量:“你体寒,冬天穿礼服会受凉。不如等到开春四月份?”
    姜皑垂下眼帘,声音听不出喜怒,“可是那个时候就穿不上婚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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