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头愣了愣,指着在一边垂着头正懊恼的谢权,“是这小子先挑事的。”
    姜皑低低“哦”了一声,学他的模样指向对方,“是他先出言侮辱人的。”
    “……”
    其他警察处理好现场催促大块头回局里,他用警棍指着姜皑和谢权,“这俩带回去。”
    姜皑晃了晃挂在脚尖上的高跟鞋,十分看不爽他用手中的东西指向他们时趾高气昂的姿态。
    她记得爸爸说啊,警棍虽然是你职业的象征,就像那套制服一样,穿上去,是要保卫人民的。
    可这世道,好人占多数,但也有这种蝼蚁蛆虫啃噬道德缺口。
    灰暗无光的走廊,顶灯长年失修忽闪忽灭。
    江吟赶来是在十五分钟后,穿着去开会的那套衣服,及膝的毛呢大衣裹着风尘仆仆的气息。他视线落到脸部挂彩的谢权身上,顿了顿,移到一侧。
    姜皑下意识藏住受伤的手臂。
    他转身对助理交代:“去办手续。”
    继而迈开步子往他们这走,谢权以为他会上来一拳,捂住头朝墙根缩了缩。
    谁料江吟直接越过他,站到姜皑身侧,“别藏了。”
    “……”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下颌绷得很紧,眸子里阴沉沉的,像浸了墨。
    姜皑被迫抬起手臂,挨近手肘处的地方仍旧可见血色。白衬衫染了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江吟看到她的伤口,唇线抿成一道紧绷的线,面色阴沉更吓人了。
    姜皑咬了咬下唇,“其实不是很疼。”
    他蹲下,手指握在她手腕处,半晌用压得很低的声音叫她,“姜皑。”
    空气中寂静三秒,姜皑垂眸,等他继续说下去。
    但谁都没想到,在一旁努力缩小存在感的谢权突然打了个喷嚏。
    “……”江吟抿着唇,脱下大衣披到她身上,只说是,“下次别让自己受伤了。”
    林深办完保释手续出来,身后跟着那个大块头,这会儿他脸上倒没有刚开始那股子盛气凌人。
    唯唯诺诺站在江吟身边给两位道歉。
    姜皑平生最瞧不起这种人,但他却是这个职业。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扭头离开前淡淡道:“请对得起你身上的这身衣服。”
    江吟开车来的,停在马路旁的泊车位,拉开车门让姜皑先坐进去。
    回头瞥了眼依旧懊恼的谢权。
    想起今天的日子,轻轻叹口气,“这事不怪你,让林深送你回去。”
    谢权怔了怔,有点为难,“哥,我让小姜老师受伤了……”
    车窗是半落的,姜皑清楚地听清他的话语,沉一口气开口:“没关系,快回去吧。”
    江吟弯了弯唇,“听到了?”
    谢权点点头,三步一回头的跟林深离开。
    江吟绕过车前坐进驾驶座,没立刻启动,而是侧目凝视姜皑一眼。
    目光下落,又看了眼她的胳膊。
    “去我那。”
    姜皑眼帘耷了耷,没反驳。
    她不会处理伤口。
    行驶到中途,姜皑受不了寂静的气氛,像是把她按在锅炉里小火慢炖,这感觉太难受了。
    歪头看了看江吟的表情,试探地问:“你不想问问我原因吗?”
    停到红绿灯前。
    他没回头,直直看着前方,“谢伯父身体不好,前年去世,谢权那时候放肆恣意,没能见伯父最后一面,之后这就是谢权心中的一道坎。”
    他人的家事,不便评说。
    姜皑略微颔首,轻轻笑了笑,“我父亲是警.察,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也不容许别人说他一句不好,所以我帮谢权,因为他让我有种同命人的相惜。”
    大学时她跟他提过,第一天踢垃圾桶暴力解决问题也是因为那群人出言不逊。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她低下头,唇畔的笑意扩大,“我在乎的另一个人,非常在意谢权,我不能坐视不理。”
    第20章 甜味蜜糖(4)
    江吟紧绷的唇线忽然松开,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僵住。
    姜皑瞥他一眼,垂下头整理脏乱的衬衫衣袖,“我不想让你有负罪感,帮谢权是我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他面无表情,重新启动车子,“可是你受伤了。”
    姜皑云淡风轻,“所以我才能跟你回家啊。”
    “……”
    江吟包扎手法很不错,她大学的时候就知道。
    当时军训练习匍匐前进,受训地点是学校操场,人工草皮不如天然的青草柔软,她跟在队伍里面一点点儿往前挪。
    白皙的手臂上被扎出不少红印,这倒没什么,过一会儿就会消下去。
    最难忍受的是不知谁在草坪上扔了玻璃碴子,她正好压在上面,整个小臂顿时鲜血淋漓,不亚于现在的惨状。
    姜皑舔了下干涩的唇角,忍不住承认一个事实,她这有生之年所有的落魄与狼狈,皆由江吟收场。
    客厅与前不久来时并无差别,除了沙发上多了两三个和房间蓝白调装潢最不搭的嫩粉色抱枕。
    姜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拎着他的大衣,乖乖站在玄关处等他换鞋。
    江吟单手接过她手里的衣服,随即往卧室走去。
    走出几步后发现没人跟上来,顿住脚步回头瞧她,“过来。”
    姜皑点点头,随他进入卧室。
    江吟弯腰从置物柜里拿出小型医药箱,抬眉看了眼非常识相坐在床沿等他的姑娘。
    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姜皑怕血凝固之后不好处理伤口,便早早将袖口挽到手肘处,看到他过来,乖乖抬起手臂。
    江吟打开医药箱,用镊子取出两块一次性酒精棉,手指轻拖住她的手肘,动作轻柔缓慢。
    有两道很深的裂口,长度大概三厘米,所幸没有玻璃碎片扎在里面。
    酒精消毒,算是最难熬的步骤。
    姜皑不怕疼,但棉球碰到伤口传来的刺激感仍让她不自觉皱起眉。
    江吟下颌绷得紧紧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手中的力道,弄疼了她。
    姜皑看着眼前的人丢掉沾血的棉球,再去夹新的,忍不住缩了缩手臂。
    “还来?”
    江吟稍用力把她拉回原来的位置,面不改色继续手中的动作,“消毒不彻底会留疤。”
    姜皑不甚在意:“没事儿,又不是在脸上。”
    “会很丑。”他不咸不淡道。
    她心思微动,咬着下唇斟酌话语,发现怎么问都不合适,最后选择最简单的方式,“你在意这个?”
    江吟目光沉静,眸底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侧脸线条绷得很紧,视线落到姜皑脸上好半晌才收回去,“我不想你受伤。”
    姜皑收起不正经的神色,抿下唇角,“以后不会了。”
    江吟不说话了,从箱子里拿出其他工具。
    比照着绷带宽度,抬手将她的衣袖往上又挽起一块。指尖压住纱布,捋平后缠上绷带,另一只手拉着带尾,缠了薄薄一层。
    姜皑就垂眸静静看他手中的动作,又轻又缓,好像对待一件极其珍贵,容易破碎的宝贝似的。
    她上身弯下去,唇凑到他耳畔,清浅的呼吸铺落而下。
    还未开口,江吟恰时抬起头来,侧脸擦过她的唇角,一刹那呼吸交缠。
    姜皑捏了捏手心,小声问他,“江吟,你不要我了吗?”
    “……”她怕他没反应,用手指勾住他的小拇指,撒娇似的摇了摇。
    江吟闭上眼,面无表情抽回自己的手。
    姜皑手心里一下子空了,连心都连带着变得空落落的。
    她垂下头,模样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小兽。
    忽然觉得再死缠烂打也没什么用处,姜皑撸下衣袖毅然决然起身,“你不要我,那我就走了啊。”
    她压下嘴角,声音随之冷下来,“真的走了。”
    男人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姜皑垂眸,暗自叹口气,迈开步子往门口走,走出两步,觉得不太对,转回身子,“按照剧情你不应该拉住我的手腕让我别走吗?”
    江吟眉一挑,收拾好药箱放置一旁。
    眸光扫过她伸出来的手腕,无奈失笑,“我觉得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姜皑的动作顿在那,一时没接上话,手腕僵在半空也没来得及收回。
    等她回过神来,手腕被江吟轻巧攥住,稍一用力她整个人都倾倒在他怀里。
    江吟一只手放到她脑后,另一只手借由这个姿势环住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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