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飞花,如同一朵颤抖摇曳的牡丹;花间花如一团恨火狂燃的怒菊。
    两人风尘仆仆从首望山赶回万里之遥的花间集大本营-花市,却看到这样一幕让她们心神俱裂的地狱般的凄厉场景。
    她们无视张新明、张新立,更无视500名虎视眈眈,刀锋上雪水、血珠密布的卫士,她们一个个的扶起花间集帮众,缓慢、温柔、细心、体贴。
    “奉命······取缔······服从······灭亡”,她们的无视激起了张新明的无名火,在她们眼中,自己似乎连狗屎都不如,简直是成了空气,这样占尽优势、养尊处优的张新明如何能忍?
    “呵呵”,花飞花撩了撩潮湿的发丝,甩了甩长发,瞬间的风情让张新明呼吸急促,差点表达不清楚起来。
    正如他想象的那样,张新明在她眼中真的不如狗屎,起码狗屎还是花的养分,而他有什么用呢?
    对于这样的一个不能冠之以人字来称呼的人,花飞花并不想说任何一个字。好在姐妹们大多数是脱力或者被制,并未出现重伤、死亡的现象,也让她松了口气。
    盖着监洲府大红印章的铜版纸展示在张新民的面前,而张新明愣愣的,每一个字都繁复推敲,自己确认,翻来覆去的看。
    这个年代不存在误会不误会,认识不认识,具有公权力的部门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除四大统国一致反对,这就是不容置疑的存在。
    “假的,你骗我”,张新明一脸茫然,张新立浑身出汗,一阵后怕也一阵庆幸。若非心怀目的,下手不重,今日之事还不知道如何收场。
    花飞花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就是这么举着这掌在风雪中闪烁着希望光泽的铜版纸。从对方反应来看,这东西-管用!
    “谢谢,尽我所能,保证姐妹们在乱世生存,更要为生民做贡献,这是,这是-----苍梧之誓么”?花飞花心里,对于那个本该森严却温和,本该高高在上却又充满人性光辉的监洲府衙门,第一次有了拨云见日般的崇敬、孺慕,当初初临贵地时候的紧张,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羞红了脸。
    只是这羞红了脸是因为当初的紧张还是那繁花圣地遇到了那个神奇的年轻人却连花飞花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了,所以更羞,更红,二十多年头一次这么心跳如鼓。
    “假的,假的”,花飞花红晕的面庞,更加的美丽无方,彻底让张新明有些丧失理智了。他突然升起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得到这个女人,哪怕是肉体,哪怕仅仅一夜,天塌地陷,自己身死也在所不惜。
    红颜祸水,魔力无限,古往今来尽是明证。
    “假的,呵呵,你怕是傻逼了吧”,一个沧桑的声音,从人群中发出,随后走出一名身着灰色中山正装的老者,他冷笑着,缓步来到花飞花与张新明面前,先是对着花飞花友善的笑了笑,随后冷目寒光,盯着张新明。
    张新明的目光有些恍惚,好半天才仔细的对老者进行对焦,更是看到了他右胸前佩戴着“统监五洲事”,环绕着首望山与监洲府轮廓的徽章,并排佩戴还有一枚七月生辉的五洲济。
    这个人,张新明见过,这是一个在寒疆市他张新明少数惹不起的人物之一:监洲府北方分部总负责人-许长庚。不光是负责人,他同时还是一个武道先天境的人间绝顶高手。
    “许,许前辈”,张新明与张新立对视一眼,眼中疯狂如退潮的水,只有雨雪之下,心情于内共鸣产生的惨白无神。
    “带着你的人,退出花市,这件事儿,我会调查清楚,处理明白”,许长庚再次对花飞花颔首示意,然后继续对张新明淡淡道:“若是今日之事是在“监洲府公文”签发与生效之后,呵呵,哼哼,后果你懂的”。
    妈的,妈妈的······妈妈呀!
    张新明如遭雷击:今日之事当然是刚刚发生的,花飞花带着监洲府的公文回来,路上也需要不少的时间,怎么算,这件事儿都是监洲府公文发出之后的事儿,这不是明摆着坑人么?
    “这”,张新明刚想开口,就被许长庚毫不客气的打断,“再不撤出,我便命监洲卫将尔等拿下”。
    作为监洲府各地分支,本是没有处理地方政务、军务的权力,只是他作为代监洲安雨轩的特使以及全权代表,再此更是唐玄的象征,而唐玄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这个星球上,差不多已经是权力顶峰的存在了。
    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道隐归藏有着李元真;南北昆仑南昆仑更是世俗无法撼动的神奇存在;宁古塔-镇神寺的老和尚;葫芦;紫霞;玄道;大宇---大宇之上?
    家人,家人安危······唉,这么多要操心的事儿,权力对他这种人而言,既不会用来欺负人,也不会用来给自己捞好处,总之在大多数人眼中,勉强喻之:一朵鲜花插在了唐玄的头上。
    “花姑娘,花间集的合法地位已经得到确认”,目送张家兄弟狼狈离去,许长庚温和开口,“只是他也是奉命前来,有些事儿,唉”。说着,他叹了口气。
    “前辈,我明白的”,花飞花心中已被欣喜与甜蜜取代。姐妹们都无大碍,花间集以后的生存空间有了保证,花市的所在也得到了保全,还有什么比这个结局更好的了?
    忍辱负重多年,有些时候,花飞花倔强莫名,似乎是把自我瞧不起掩饰在大大咧咧的背后。如今,她变得更柔软,同时骨子里的倔强在自由的空气中生发,人也因而变得更复杂。
    许长庚望着一脸无怨尤的花飞花,楚楚可怜的花间花以及踩在泥水中,相携而立,姐妹情深的花间集帮众咬了咬牙道:“第一,寒疆市市长张有德因私废公的事儿我会彻底彻查清除;第二,张新明,张新立兄弟渎职枉法,违法五洲公约的事儿我也会一查到底;第三,花间集的一切损失由张氏自家家产中罚没赔偿”。
    花飞花也好,花间集也好,都无法让这个位高权重的监洲府北方负责人许长庚如此温和并作出如此承诺。
    但老大批了条子,老二亲自出马并签发公文,自己这个不知道老几的小弟,总要表态。更何况此事,顺应人心,秉承正义,所以许长庚许诺起来也是分外的给力。
    他的一句话,不光让在场的花间集发出一阵欣喜雀跃的声音,更让周围看热闹的人,不自觉的拍起了巴掌。
    而他的一句话,也决定了张氏父子以后悲惨暗淡的人生:官没的当了,搞不好还要被投入到监洲府下辖生产部门进行监视生产,而更悲剧的是,全民大逃生,他们的船票也因此而不翼而飞了。
    “多谢前辈”,花飞花抱拳一笑。
    “我叫许长庚,以后有事儿可以直接找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许长庚也笑了。小姑娘的笑容,总是能够轻易感染到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很放松,很轻松,很写意。
    花飞花笑着揭过许长庚递过来的名片,没有更多的客套,与花间花开始忙碌了起来,救死扶伤,整顿破败的大街,周围人头涌动,大家纷纷帮忙,当然,也包括看热闹的那些几度热血上头的人,男人。
    花间集再次热闹起来,在雨雪之下,洋溢着祥和的气氛与欢声笑语。
    而许长庚微笑着转身远去,登车,再远去,浑然不理自己带来的监洲卫此时正在花市内挥汗如雨的表现着。
    年轻人的事儿,让年轻人忙去吧,在车上,许长庚保持着微笑。
    ······ ······ ······
    三日后,张有德,张新明,张新立父子落马,被押禁到驼铃古镇附近的“沙漠工厂”被执行监视生产。
    第四日,张家对于花间集的赔偿20万五洲币以及相关物资被运送到花市,而花飞花签收之后,毫不犹豫的将五洲币捐献给了“五洲公益”组织。
    这个五洲公益组织与纪元时代之前的构成并不一样,纯公益,组织成员也都是兼职,既没有天灾人祸般的看似入情入理的“办公费”、“福利费”、“奖金”,更不会故意留下互相方便的大量漏洞而产生贪污、挪用、自肥这样的奇葩事体。
    人间世,德充符,有几个东西是不能道貌岸然的讲成本,讲收入,论收益的,例如:医疗、教育、住房以及公益。否则便是伪善,便是以次充好的欺诈。
    花飞花的行为不光让许长庚大笑中小饮几杯,就是安公子得到了消息之后,也是正义感爆棚,更觉得人生在此,算是多了些重要的意义。
    只是安雨轩没想到,与唐玄称兄道弟之后,他的人生竟然会这么的漫长,几近于永恒。
    在花市重建的过程中,花家姐妹便与花间四绝一起,将“复印有效”版本的监洲府公文大量复印,同时委派各个没有受伤的姐妹分赴各地,将公文递交到当地监洲府分部,由他们负责筛选、稽查、复核当地不在案的帮会,并给予必要的支持。
    霎那间,天下纷纷,三洲皆动。
    中洲各地,洋洲各岛,济洲各绿洲,监洲府分部彻底忙碌了起来,大量合法的、善良的、对五洲有贡献且无劣迹的帮会,在监洲府分部的帮助下,被注册备案,获得了与佛道,清虚以及中洲武馆等正统门派公平的生存空间与权力。
    这件事儿,历时一个月,而雪片般需要首望山监洲府复核、审查、审批的信息从各地纷纷传来。
    本就人少了一半的监洲府如今的人力运用更是捉襟见肘,到最后,不光四公子亲自上阵,还要从附近各地紧急抽调支援人手,以处理各地紧急的公事。
    仓洲之行一拖再拖,安雨轩一边忙碌的脚底朝上,一边暗自焦急着。
    一个半月之后,天下新注册帮派攻击七百七十六个,云集花市,召开了“武道与人类发展研讨会”,第一次全体大会。
    会议上公推花飞花、花间花、史万钧、史千金、老头乐、袁静虚为常务理事,同时正式结盟为“武道人类共同命运发展委员会”。
    当然,这个是官方备案的名称,对内急需要一个朗朗上口,深入人心,深入灵魂,被所有人所接受并产生自豪感,投入感,视之为生命的“简短名称”。
    关与这个名称,负责拍板定案的安公子分外头疼,曾经与几个兄弟联同孙燕、许长庚讨论过,更是把求助电话打给了未婚妻龙笑梅,可都没有什么结果。
    不过好在也没有叫什么“公子会”。这个离谱的联盟名称是豆香春提出来的,出口时,一脸得意,彷佛天下在手。不过被毫不留情的否决了。
    这个提议,甚至连白子扇,雪东齐都跳着脚的叫骂着反对。如此正重的一个武道联盟,叫公子会还不遗臭万年?
    “就叫玄道盟吧”,深夜,学着唐玄的模样,用最淡然的表情,抽着独孤的烟。忽然安公子愁眉舒展,轻笑着呢喃出口打破了沉默。
    “好”,孙燕最先响应。
    玄之一字,不是谁的专利,更不是谁先提出来,这个字便属于谁。
    当“纪元五洲字典”对这个“玄”字作出最新,最全面,最权威的注释的时候,这个简单而玄妙,直白而深奥的字,牵动着天下三门:佛、清、武的心。这个字,也足以诠释联盟建立的初心。
    监洲,监洲府监五洲事的最高统帅,唐玄,联盟盟主?
    这个提议一旦被安雨轩提出来,获得了200%的支持和同意。就连抱着试试看态度远道而来的,中洲武馆的当代掌门人,原七大先天的袁静虚都变得积极、热切了起来。
    唯一可惜的是,公冶山长、房天敌、尚云龙以及夏海情,甚至裴先知、西海邑的姜成,这些站在了武道最巅峰的绝世武者,却没有参与这场盛会。
    而唐玄,这个自身不知,突如其来的就兵临城下的玄道盟“大”盟主,更是毫不知情,仍在道隐归藏的炎山弱水前承受着地狱般的折磨。
    好在有安公子这个盟主在,一切也算是井井有条,持续而快速的向前推进着。
    又十天后,玄道盟章程、制度以及使命、愿景、价值观,杀、罚、戒、律逐渐形成了严苛而公平的体系,并将所有备案资料直接递交到中洲,仓洲,洋洲,济洲政务院。
    玄道盟正式建立,本来人丁寥落的武道,出现了兴旺、繁盛的气象。
    以花飞花、花间花为倡导人的武道为公计划接着便轰轰烈烈的开展起来。
    “武道为公”,第一条便是不领修者薪酬;第二条便是自食其力,丰衣足食,绝不给后勤供需部门添麻烦;第三天,刻苦修炼,努力生产,她们将在元士生产单位从事生产,当成了一种天职······
    不得不说,武道为公,是一个末世理想主义的抽象存在,却响应极多,对于星球的爱,对于人类的爱在此时算是被点燃到了高峰。
    若是太平盛世,估计这套不是表面文章,便是根本行不通了。
    本该自私的时候,却想着付出,本来处在付出和鞠躬尽瘁的地位,却总是狂捞海吃,欲望无限······人性在恰当的环境中,总是违背着天性,存在而演变着。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唐玄的花,花的事迹,九鼎监洲,本身却默默无闻,干着该干的事儿。
    在这期间,也出了不少奇葩的事儿,例如鱼目混珠的武道败类,例如危害地方安全的武道帮会,都在元士、卫士、监洲府以及其他帮派的联合整顿下,被搞得灰飞烟灭。
    当正义存心,不在是一句场面话的时候,所形成的力量是极其巨大而稳定的;当再大的利益都换不来生存与未来的时候,只要恰当引导,这便是一股足以天翻地覆的力量。
    对于这一场目前看来,对五洲人族有意的事变,龙呈均、宋擎苍、火炎焱始终保持着密切的关注,但却并未发声。
    也曾有人提醒各统国:不要坐视唐玄坐大,要给予压制。但却没有回应。
    博弈术不是用在人族内部的,而是用来对付自然,以及自然施予的毁灭。
    更不能打着竞争与什么火车头的名号,再搞内耗了,五洲原本一体,如今四分五裂,本就是十分头疼的事,如今人族内部,就要团结,就要一致,就要信任。
    想到唐玄,龙呈均总是轻松和温暖的,这是一个淡然、从容,不计名利,什么都看似不放在心上的小子,可是,可是,重情。
    情之大者,不露于外,整天说爱,未必真心。
    这一天,四公子准备好行囊,整装待发,目标仓洲十二元辰宗。
    是时候找这个道隐归藏的走狗要一个说法了。
    安雨轩一马当先,皱眉怒目,酝酿着杀气,雪东齐挎长刀,白子扇摇纸扇,豆香春拎着铁棍,为了衬托武者的奔腾如雷的气势,四人并未乘车,而是弄了四匹马骑着。
    蹄声如雷,自然听不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
    曲意刀锋公冶山长、浮空剑意房天敌、破日龙枪尚云龙、碧海潮声夏海情,四人闲庭信步跟在四公子马后,百无聊赖的走着。只是每一步,身形闪现间便是数丈,丝毫不比奔马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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