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淡定淡然,虽然目光总是认真的观察着四周乌漆嘛黑的环境,但脚步不停;一个一门心思咬着牙,宛如与脚下的路有深仇大恨一般,誓要完成任务的一根筋,天梯虽然漫长,但总有尽头的时候。
    绝望,看不到出路是最容易放弃的。其实很简单,无需想太多,做好现在,走好眼前的路,那么其实光明就是在抬头的那一霎那。
    来到山巅,唐玄这才发现,所谓的塔,其实并不是塔,而是与山尖连在一起,向上似乎通天的整而下粗上尖形状的这么个东西。
    没有斧凿的痕迹,更没有人工雕饰,宛如自然形成的这么个塔形的东西,姑且称之为自然之塔,简称塔。
    塔身参差斑驳,目测也是不知名的石质,并没有进入其中的门户以及通道。
    塔前是个数尺方圆的不规则小平台,小平台上有一个明显的窟窿。
    窟窿呈不规则圆形,直径三尺几乎铺满了这个小平台。如一眼古井。
    天上的雨丝摇落,四处无风,但山巅的雨丝却尽都倾斜在这一个如古井一般的窟窿之上。
    唐玄探身向窟窿下望着,不深,微光掠过,一尺以下便是水面,三尺左右便可见满是鹅卵石的井底。
    雨丝落入水面,像是簌簌而落的透明粉末。井水无波,宛如一面镜。
    这,似乎又是天然形成的一个东西。
    “天梯,通天塔······”,唐玄随手将手伸入井内,掬一捧井水,浸凉,粘稠如同果冻一般的质感。手掌尚未完全离开水面,掌心却空了,就连手指间也没有一滴水渍。
    注目一看,依旧清彻,依旧无波。
    “周围看了,似乎只能往上爬”,就在唐玄关注井与水的时候,吴狂花脚步匆匆,已然绕着塔周围不足一尺的裙边,对眼前的地形做了次勘察。
    唐玄点点头,再次仰望这个高不可及,一插入天,乌漆嘛黑,浑然一体,参差斑驳的“塔”,太高了,心中忍不住有些虚虚的,脚下也忍不住有些发软。
    “这是什么”?吴狂花好奇的绕着井转了一圈,索性蹲下身子,对着镜面理了理发丝,眨了眨眼睛,甚至做了个鬼脸儿。
    “好像是一口井”,唐玄收回目光。背后就是狭窄的天梯,左右皆是苍茫虚无,好像是悬崖。万一脚一软,那么他敢肯定,就算是走了无数时间才上来的山,可能用不到半天就能够一跌到底。
    “那这个好像到底是井还是不是井”,吴狂花翻了个白眼儿,瞪了唐玄一眼。
    “是一口井”,唐玄笑了笑,也蹲下身子,蹲在了天梯末阶,背后是陡峭的石阶,眼前就是这个窟窿井,而挨着窟窿井的就是那个不是塔的塔。
    “哦”,吴狂花刚才大步流星的往前冲,在唐玄没有出声提醒之前跨越了这个井,而今前头无路,唐玄又明显没有什么好主义的前提下,只能仔细的研究起这口井。
    “做什么用的”?吴狂花盯着唐玄,满眼期待。对于自己仪容的整理,她的水平也仅限于乱还是不乱,不乱也就罢了手。
    “我怎么知道”,唐玄苦笑。
    “你是大官儿,你不知道”?吴狂花一脸嫌弃。
    “我怎么就必须应该知道了”?唐玄反问,望着这个一脸“你不行”表情的吴姑娘,心中气哭。
    “算啦,算啦,不知道就不知道,真小气”,吴狂花摆了摆手,伸手抓起一蓬井水。当手掌离开水面之时,她的眼中生出诧异之色,而后便将手放到眼睛底下仔细看了起来。
    接着便一脸奇异之色的将头伸进井中,伸长脖子,对着井水狠狠咬了一口。
    “吐~苦的”,吴狂花使劲的摇晃着脑袋,一连口的吐着,五官挤到一起,而双目含泪,似乎井水很不好吃的样子。
    “你怎么,什么都吃”,唐玄叹了口气。
    “捞不出来,总得尝一尝”,吴狂花马尾来回摇晃着,带着柔柔的发香。
    平台小小,幽静;雨丝无声,天地静默!
    只有唐玄、吴狂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身后的天梯,在十米之外,便一片朦胧,无法看清,但始终却没有卫士们的身影出现。
    渐渐的,吴狂花也不说话了,更不要说唐玄。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唐玄以为吴狂花转性了的时候,她忽然蓦然起身。
    在唐玄目瞪口呆之下,济刀砍劈、元气轰击、呵斥怒骂······吴姑娘开始对塔,对井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
    霎那间,山巅元气呼啸,刀光电闪,清脆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唐玄小心的顺着石阶往下走了几步,避免被陷入躁狂状态下的吴姑娘误伤。然后便一脸无奈的盯着,随时准备出手救援。
    这么点地方,这样的折腾,搞不好就会从无数丈高的山巅跌下去。吴广娘在二,那也是绿洲卫啊,唐玄只能小心戒备着。
    “呼~呼~呼~我累了,你来”,吴广娘拎着济洲的把手,大口喘息着,面色一片潮红,而那把坚固锋利的刀,彻底的毁成了碎片。
    “来什么”?唐玄笑了笑问道,又递过几颗胶珠。
    “咕咚~不要沉默,跟它们干”,吴姑娘吞了口口水,讪讪的接过胶珠,手指指向塔与井,这些都是她看不顺眼的拦路虎,是必须要与之决一死战的对象。
    而吃了胶珠,元气又变得充沛起来的吴狂花,瞅了瞅唐玄,似乎觉得这小子又有些顺眼了。起码会来事儿,要是自己主动找他要吃的,那他可真该死了。
    唐玄信步走上平台,与吴姑娘并肩而立。断裂的济刀,成果斐然,除此之外无他。
    唐玄想笑,又不忍笑,起码吴姑娘现在依旧一脸认真的不服气,汗流浃背的样子。
    而将目光投向井的时候,唐玄的眉毛不由一动,一圈淡淡几乎微不可查的涟漪,由水面中心缓缓扩散着。而伴随着这股淡淡的涟漪,唐玄觉得眼前的塔,似乎也律动了一下。
    “天涯尽红尘,一笑做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涟漪与塔动可以判断,塔与井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你又在吟啥”?吴姑娘一脸的崩溃,瞅着眼前这个刚刚有点顺眼的年轻监洲。是不是当大官儿,都得说些别人不懂,自己也未必懂的话,才能凸显其水平?又或者说非要创造点啥定义,才能挥发出超人的气质?
    “没啥,似乎上这座通天塔,未必需要路”,唐玄表情略显激动,却没有什么过激的强迫拥抱之类的举动。他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兴奋,只是用一种稍快的语速,对吴狂花说道。
    “好吧,你赢了!你只管干,别跟我讲了,当我求你”,吴狂花一愣之后,这个憨直的姑娘差点哭出来。但瞅了瞅掌心剩余的胶珠,舔舔嘴唇之后,强忍着对唐玄出手的冲动。
    唐玄轻笑,一朵唐花出现掌心。它照亮了平台,塔基,井,更照亮了雨丝以及吴狂花那张英气勃勃的脸。
    心中默念,玄玄气澎湃涌出。唐花瞬间变得火红,又在唐玄的操控下,缓缓的带着炽烈的氤氲向水面沉了下去。
    空气陡然变得宁静,接着一股酸涩到了极致,难闻到了极致的狂猛水蒸气从井口喷出。
    天摇地动,塔身震荡,巨山宛如要崩溃了一般颤抖个不停。
    唐玄一把拉住呆若木鸡,身躯摇晃失控的吴狂花,二人身影一阵模糊之后,消失在冒着热气的井口处。
    雨丝陡然上卷,碎石如雨也蓦然翻卷向上。而宛如堕入光怪陆离的时空隧道一般的二人,身躯也游游荡荡,在光丝密布,翻卷如彩带通道内,漫无目的的飘荡着。
    这是一个莫名的通道,难言的空间。有着世间一切美好的色彩,而色彩间隙,却是幽深难测的黑暗,极致的黑暗。
    唐玄二人小时候,天地间剧烈的震荡缓缓止息。
    雨丝也恢复了正常,开始向下。塔、井恢复了原状,同时在雨丝不断的注入下,井中液体快速增多,不多时,便涨到距离井口一尺的距离,再不增加。
    不知什么时候,井中映照出一轮苍山之月残照,可是天上却没有月。
    这是个什么样的空间?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巨山?一座塔?一口井?一弯月?
    恐怕没有人能说的清楚,更无法考证。
    司马陵等人依旧在人生迷宫里,沉沦在各自的记忆中,而唐玄与吴狂花再次稳住身形之时才发现,他们已经出现在一个望之狭小,但感受却是无尽的空间之内。
    四壁苍茫中镶嵌着光,中间穹顶之上,是一团无根的光,而光之上,翻翻滚滚的是一个宛如黄金打造的小箱子。
    而眼前三个小小的身影,不断向他们走来,从朦胧到清晰。
    那光,似乎就是希望之光;而光团之中,也许就是带着五洲生民冲出笼壁的宝藏。而眼前的身影,应该就是久以闻声,却从未见过面的夏虫、井蛙,还有一个不知名的人物。
    整座万星堆,无数亭台楼阁,无数艰难坎坷,历时近一年,动用五洲全部精英,兢兢业业,不及牺牲······汇集成的,可能就是眼前的叫真相的东西。
    但眼前的,真的就是真相吗?
    难道真的是苍天有眼,留有生机?
    唐玄与吴狂花的手,依然紧紧拉着,保持着患难与共的亲密姿态。
    他们望着,望着缓缓接近的身影,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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