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人生就是一个不断追逐新鲜事物的过程,仙界的一切已经成为了过往,该留下的东西已经被人得到了,他要全身心地投入这个崭新的世界了。
    练琼宇怀中熟睡的小兽,悄然震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睡梦中扑腾了一下,心中涌起一阵悲凉:“帝尊,你真的离开了?我再也等不到你了!”
    刺痛难当的感觉渐渐消失,顾云天的双眼慢慢恢复了正常,睁开眼来,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奇特的空间中。
    他漂浮在一片乳白色的光芒之中,如同卧在平静的海面。透过这层白而纯净的光,顾云天发现在他的身下,白色水波之下,是浓郁得如同泉水般的,漆黑一片的毁灭之力,而自己身下的白色水波似的物质,也是毁灭之力!
    这片白色的毁灭之力,与漆黑的连光芒够吞没了的黑色毁灭之力完全一样,同样精纯,然而却散发着纯净的白色光芒,令人感到无限祥和温暖,充满着勃勃生机,与肆虐破坏的黑色毁灭之力截然相反,然而却令人清晰无比地感觉到,两者份属同源,没有任何不同。
    并且黑白交汇处虽然泾渭分明,互不侵犯,然而这种分明的界限并未将黑白两色的毁灭之力分割开来,从黑到白过渡得十分自然,两者如同水**融,自然和谐地交汇在一起,仿佛黑的尽头本就是白,黑到了极致,就会呈现出彻底相反的另一面。
    忽然间,一个意识蓦然浮现在了顾云天的脑海:“阴阳交汇,物极必反,黑暗到了尽头,就是光明!原来毁灭的终极,不是破坏,而是重生!”
    轰然一阵巨响,天地间的一种神秘桎梏被打碎了,一股无以名状的力量忽然间从天地宇宙中贯穿而来,穿越了时空,贯进了顾云天的识海。这股力量,带着远古的深邃,带着玄奥的意境,带着天地间至高至上的规则法理,强大而又神秘,顾云天毫无抵抗之力,甚至连身体都不受自己掌控,如同一个泥塑木雕般被定在原地,承受那潮水般的灌输。
    他的感官神识都已全部失去,也就没有看到,黑白两色的毁灭之力忽然间流动起来,以他为圆心由慢到快地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逐渐融会贯通,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太极阴阳鱼图案,他的身体如同长鲸吸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将毁灭之力吸到了自己体内!
    他的脑海中隆隆作响,感觉到有无数的意识片段冲了进来,玄奥晦涩,不能理解然而却深邃恢弘,令他新奇激动又难以忍受,一个头难受得似乎要爆炸开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白色的毁灭之力已经消失殆尽,这里重新成为了黑暗笼罩的世界,顾云天慢慢睁开了眼睛,脑袋依旧昏昏沉沉,有太多的东西需要他去消化。他惊奇地发现,无尽的黑暗已经影响不了他的视力,黑漆漆如同深渊一般的空旷中,一切景物都是清晰可见。
    目光所及之处,他的注意力一下就被一个黑影吸引住了。一股凶冽至极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来自远古洪荒那样深邃,令他的呼吸完全停顿。他不能想象,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凶悍恐怖的存在!
    这个气息胜过了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事物,不论是人是物,哪怕是凤凰族那只强大无比的青鸾,都难以匹敌,如果不是亲身感受到,他根本无法想象!
    这是一头通体青黑色的,如同一头巨大的水牛般的怪兽,猛一看有些像虎,却比一般的老虎个头大了不少。身上表面也很奇怪,披着一层尖锐的硬刺,如同刺猬的皮一般。肋下长着一对翅膀,毛色也是青黑色的,除此之外,再也没什么异常了。它静静地漂浮在那里,与黑色的毁灭之力如同融为一体,若不是顾云天现在能够目视了,根本不会发现它的存在。它的凶冽之气与毁灭之力的暴虐狂躁也如同水**融一般,在这里没有发生异变之前,也显现不出来。
    此刻,这头长着一层刺猬皮的水牛大小,不牛不虎的怪兽,正瞪大了眼睛,合不拢嘴,脑袋里怔怔地想着:“怪哉,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虫子,竟然领悟了毁灭本源。想当年,天罡仙君都无法承受这种暴虐的考验,差点就迷失了本心,陨落在这无边的杀戮里!这么一个小虫子,修为...实在太差,太弱,他怎么可能领悟毁灭本源?”
    旋即它就为一个问题苦恼起来:“毁灭本源被这个小虫子带走了,我难道要跟着他一起走么?”
    它呆在这个奇特的地方就是为了吸收毁灭之力,然而尽管它作为仙兽已经达到了进化的终极阶段,却无法领悟本源的力量,这是先天的限制,仙兽无需修炼就能不断进化,然而它们即便是能够具备不逊于人类的神智,却没有领悟的能力,无法参详这个世界的本源。
    当年的天罡仙君可是令它十分期待,寄望他能够领悟毁灭本源,成就天帝之位,那么它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天罡仙君,或者说是天罡天帝,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本源神兽。而现在,顾云天的修为却令它放不下自己高傲的心,无法接受这么一个弱小虫子的驾驭。
    然而毁灭本源已经被顾云天收走了,它待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从理论上来说,顾云天迟早会成为天帝,但这只怪兽没有人类的理解领悟能力,对顾云天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充满着疑虑。在他看来,仙君,最差也要是仙帅,才具备成就帝尊伟业的可能,顾云天这个连大罗上仙都不是的卑微小虫子,能成为叱咤仙界的毁灭天帝?怪兽的大脑袋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顾云天不知道这怪兽打的是什么主意,对于这个不知怎么冒出来的强大存在,他十分警惕,深具戒心。然而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怪兽虽然令他感到无可抗拒,却并不害怕,反而对它有一种模糊的亲近感。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怪兽的属性就是毁灭这一类黑暗负面性质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吸收了毁灭本源的他与这只怪兽是同一类的,而且一切黑暗负面的力量,只要无法达到本源的层次,都会对他表示臣服。这只怪兽便是如此,尽管比顾云天强大万分,却无法对他造成本质上的伤害,顾云天感受不到致命的威胁,故而不害怕。
    过了一会顾云天感觉怪兽没有敌意,他也不敢招惹这个恐怖的家伙,察觉到下方似乎是个很深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而上面却已经到顶了,没有任何出路,于是他就慢慢地一寸一寸往下移动,尽量不引起这个怪兽的关注和误解。
    看着他慢慢往下沉,怪兽仿佛没有注意到,顾云天刚想松一口气,却发现怪兽动了起来,慢慢地向他靠过来。
    顾云天立刻停止了移动,怪兽也停了下来;他继续下沉,怪兽就跟着他一起行动。慢慢地顾云天觉得这怪兽似乎想跟着他,于是试探地问道:“那个...你也想离开这里么?哪里有出口,你知道么?”
    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强大恐怖的存在,怪兽听了他没头没脑的问话,有些没好气地回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走作甚?”
    怪兽居然口吐人言,而且条理分明,令顾云天稍感意外,旋即就释然了。青鸾不就是如此么,以这怪兽比青鸾还要强大恐怖的气息,有此神智理所当然。
    听它的口气,似乎对这里很了解,顾云天就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这个前辈,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啊?”
    怪兽一阵无语,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冲进来干什么,难道是一心前来送死的么?
    想到那些修为精深神通广大的存在,为了吸收毁灭之力绞尽脑汁,却都难以承受那暴躁肆虐的毁灭冲动不得不放弃,还有的因为过于执着最终被毁灭的狂躁吞噬了,这个莫名其妙不知从哪来冒出来的小虫子,竟然误打误撞地将毁灭本源领悟了,怪兽真有一种要发疯的冲动。
    它闷声闷气地反问道:“这里是毁灭空间,你不知道么?既然不知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顾云天也不隐瞒,就把自己先前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怪兽不禁哼哼起来:“毁灭之力纵贯天地间,世间总有这些自以为是的蠢货,妄图染指,这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么?你这小子更是不知所以,什么也不知道就敢往毁灭空间里冲,竟然没有将你碾成尘埃,真是异数。莫非你这弱不禁风的小家伙,还有什么防护宝贝么?”
    顾云天说道:“这倒不曾。不过我身体坚实,能够承受得起这里的压力,故而有惊无险挺了过来。”
    怪兽忽然抬起前蹄,重重地在他胸膛上蹬了一下,顾云天猝不及防,即便他想要阻挡也是无能为力的,感觉自己仿佛被人用大铁锤重重砸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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