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横无奇要应对的,只是苏傲天的灵气肆虐破坏,苏傲天要抗衡的,则是剧毒的侵蚀和灵气的破坏双重打击,这两者间的难易差别巨大,阻止单纯的灵气破坏当然要容易太多!
    就是在这种差距巨大的消耗中,太清境的苏傲天都占据了上风,他究竟是怎么修炼的,他的身体里怎么会储备这么多的灵气!如果他的灵气雄浑程度已经胜过了通灵境巅峰,那么他为何不突破到九天境!
    从苏傲天提出三局两胜的赌约开始,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同寻常,每一件事情都是出乎意料之外,顾云天与厉恨天的获胜,看起来是莫名其妙而却又理所当然。苏傲天答应了横无奇节外生枝的第三场比拼,明明令人觉得他不是狂妄过头,就是发疯了,然而本来以为横无奇会毫无疑问地轻易获胜,将玉尺琴魔的性命收割了,事实却是每一方面横无奇都落在了下风!
    甚至有许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今日里发生的这些莫名其妙,出人意料,比自己过往百万年、千万年岁月中发生的所有奇奇怪怪不可思议之事加起来,还要多出许多!
    简直就是没有一件事情,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的,每一次算定的十拿九稳,甚至是十拿十稳,结果都是完全颠倒!
    事到如今,宫骅荼再不想承认,也不由得开始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苏傲天就没有想过自己一方会输,他既没有发疯,也不是狂妄过头,而是有着不小的把握和胜算!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敢在提出这场只有发了疯的人才相信他们会赢的赌约前,就有了这样的把握和自信!
    他怎么敢笃信自己,还有他的两个同伴,能够胜过修为高出一个层级的九天境?
    这不仅是颠覆了自己的常识,也是颠覆了灵界的常识,有史以来,至少在自己的听闻里,灵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遥想当年的自己,在太清境修为时,对于九天境大能是什么感觉?那是永不可攀的高山仰止,他们只要吹一口气,自己就会变成尘埃!别说挑战了,就连在心里稍微有一丝不敬的想法都不敢,生怕这些大能随手就将自己像灰尘一样抹去了!
    而苏傲天呢?他不仅敢想,而且敢做,相信自己不会比九天境大能差,并且真的做到了!
    现在,他已经将同灵界巅峰的横无奇,具有真灵血脉的三足乌蟾,彻底踩到了脚下!
    不止是宫骅荼自己一人这么想,许许多多人都抱有与他差不多的想法。在他们回味过来这其中的苦涩后,才发现自己之前对苏傲天的冷嘲热讽,鄙夷轻视,是多么可笑,显得自己是如此的荒谬和愚蠢。
    但是不该如此啊,我可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土灵界之人,所思所作怎么可能连一个下界飞升者都不如,难道我这一生的修行,都是错的么?
    宫骅荼情不自禁地就陷入到了苦涩的沉思里,虽然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产生如此奇怪又荒谬的念头,却又在心里面隐隐觉得,或许真是如此。
    他也不知道自己陷入到这样的情绪里有多长时间,忽然间有一丝不安涌上了心头,猛然一惊之下,才发现庞大的三足乌蟾气息微弱,竟然已经奄奄一息了!
    宫骅荼猛然回过神来,急忙高呼一声:“住手!苏傲天,你已然胜了,还不住手,意欲何为?”
    听了他的呼声,许多人都从怅然若失中醒了过来,疑惑地望着宫骅荼,不知他想干什么。只有极少数人,才明白宫骅荼的用意,不以为异。
    苏傲天,不如说是一个专事打击的人形工具更贴切些,闻言终于停下了手,转过头来冷冷问道:“我为何要停手?”
    他的声音虽然生冷,不带丝毫的喜怒哀乐情绪,却使人不由自主地就感到无形的压力令呼吸都困难了,然而比起他的恐怖形象来,这种压力似乎一下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的脸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而是血肉模糊的一团,除了眼睛之外,其它五官只是依稀残留了一些痕迹,使人勉强能分辨出来之前这是什么。三四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颌,有的直有的斜,显得极其狰狞可怖。两只眼珠突兀得几乎要掉了下来,令人深自诧异它们怎么还能停留在眼眶里。
    但这副狰狞的形象虽然令人望而生畏,对于修仙者来说还不算难以接受,真正令人感到寒入骨髓,似乎将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的恐怖,则是来自于他透露出的源于内心深处的凶残。这种凶残平日里被深深掩埋在心里最深的角落,正常情况下是永远也不会显露出来的,它似乎是每个人自打初生之日起就如影相随的原始罪恶,被小心地深深地隐藏了起来,日久年深后本以为已经修成正果,不复存在,但是在本性迷失后,它就如同地底深处的熔岩,冲破阻挠喷薄而出,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此刻的苏傲天,就**裸地表现着这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本恶,与之前留给人们的任何印象都不同,令人觉得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原先的各种形象都是他的伪装。
    纵使是灵界的巅峰大能宫骅荼,看到了苏傲天的这副形象,都是汗毛倒竖,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过了一会,宫骅荼稳了稳神,才说道:“因为横宗主,是真灵血脉,而且是灵界独一无二的稀缺血脉。他亦没有分身,他的血脉必须保留,故而你必须停手!”
    苏傲天说道:“真灵血脉,必须保留,这又是何人规定的?”
    宫骅荼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苏傲天!事到如今,本座不得不承认,之前是小瞧了你,也不想否认,如今的你,确实具备了踏足苍玄府的资格,但,你若是以为,凭你能够攻入苍玄府,打败横宗主,就可以在灵界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本座只能告诉你,这是痴心妄想!你也许听说过,灵界就是灵兽的世界这样的说法,但那只是无知之辈不明就里之言,本座告诉你,灵界的灵,指的是真灵,真灵血脉在灵界的崇高地位,是真仙所定,谁敢违逆!真灵血脉必须保存,是真仙所言,谁敢不从!你或许很了不起,然而在真仙面前,你与一只蝼蚁,没有任何区别!”
    冷秣陵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此刻也插言道:“苏小友,宫门主所言不假,真灵血脉在灵界极其珍贵,尤其是横宗主这种独一无二,断了就失去了传承的,更是不容有失。杀一个横无奇或许还无关紧要,但若是因此引得真仙震怒,灵界再大也无容身之地了!如今胜负已分,小友住手吧,留一份情面和退路。”
    霜晨月怒道:“原来尔等早知道,这个所谓的真灵血脉是不能死的,那还与小天定什么不死不休?这个不死不休,是只能小天死,不能横无奇死么?呸,一帮老不羞,真正无耻之尤!”
    这番话说得冷秣陵都甚感尴尬,强笑着说道:“唉,怪老夫糊涂了,竟然忘了横无奇这老鬼,勤于修炼,不假女色,迄今为止尚无子嗣,还是灵界独一无二的稀缺血脉之事。”
    厉恨天等人都是勃然大怒,宫骅荼冷眼旁观,却是心中舒畅,自从苏傲天来到苍玄府后,他是处处吃瘪,从未在任何事情上占得一星半点上风,此刻终于有机会一吐胸中郁闷,不由得越发得意起来:“本座岂是占尔等小辈便宜之人,然事先没有想到横宗主竟然会失手,故而认为横宗主只是想让苏傲天知难而退罢了,并未考虑横宗主的血脉问题。只是方才察觉到了横宗主气息微弱,这才想到此事。闲话少说,苏傲天你可听明白了?”
    苏傲天说道:“听是听明白了,只是我很奇怪,与我约定不死不休的,是横无奇,关真仙何事?横无奇与我不死不休,可以反悔,那么尔等与人族签订了和平共处,打破地域限制的协议,是否也可以反悔?”
    冷秣陵听得有些不对头,急忙说道:“小友不可固执己见,灵族的真仙确实曾在灵界通告过,而且得到了各族真仙的一致认同,此事非虚。如今宫门主已经发话,小友的愿望可以实现了,不必再与横宗主计较了。”
    苏傲天说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横无奇一介灵族,说过的话可以不算,晚辈却不能不认。言出必践,不违本心,是晚辈得以走到今日的唯一原因,横无奇既然答应了我,那今日里,我与他之间,就只能有一个活着的,不是我,就是他。”
    宫骅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敢违反真仙通告?还是你要说,横无奇不能死,你只好自尽了?”
    苏傲天冷然说道:“横无奇既然败在了我手里,那么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苏某人言出必践,我与横无奇,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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