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缎忽然笑道:“盛公子是个敦厚之人,不愿撒谎。凌二小姐,你挑拨峨眉、青城两派关系,又诋毁我唐家声名,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是任教主教你这么说的?”
    凌雪烟几乎气昏过去。
    谢鹰白突道:“唐公子,以凌二小姐的身份人品,断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来。依我看,个中必有缘由。”凌雪烟简直不相信谢鹰白会帮自己说话,简直要奔过去抱着他大哭一场。哪知他接下来说的却是:“凌二小姐想必是被任逍遥蒙蔽了。也难怪,我听人说,任教主风流潇洒,手段了得,凌二小姐涉世未深,一时被他欺骗,在所难免。”
    凌雪烟恨不得一剑捅死他:“谢鹰白,你这个王八蛋!”当下将他在阆中仗势欺人,修炼逆血梅花针,还以活人试针的劣行全说了出来。
    峨嵋派众人听得吃惊,颜慕曾亦沉声道:“六师弟,凌二小姐说的可是真的?你若做出悖逆峨眉祖训的事,师尊即便不在,我也可处置你!”
    谢鹰白脸色不变,上前两步,恭恭敬敬一揖到底:“师弟自认所为不愧天地,不愿多费口舌辩解,望三师兄体察师弟一贯言行品性,再做定夺。”
    这番话说得堂堂正正,掷地有声。峨眉弟子听了,纷纷嚷道:
    “六师兄温良恭谦,光明磊落,全四川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咱们别给这女娃娃骗了。”
    “这女娃娃本来就跟任逍遥纠缠不清,在阆中时候还帮着血影卫的人逃跑,她说话,啷个信嘛。”
    “谎都说不拎清,又说青城派要害四师叔,又说崆峒派派了人杀四师叔,咱们在阆中可只见到了合欢教的人,哪有青城崆峒。”
    青城弟子也跟着喊道:“斗是,斗是,她还说我们乔师兄和代师兄杀了时原,怪事,时原一个人,到底能死几次?”
    凌雪烟大喊道:“那是昨天的事!”猛然又摇了摇头,道,“不对,是前天!前天乔残和代遴波跑来这里,说是奉了汪深晓的命令,要杀时前辈的。”
    峨眉派众人不觉都看着汪深晓。汪深晓神色不变,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子,淡淡道:“你们怎么说?”
    乔残拱手道:“禀师父,弟子前日与贱内吵了架,的确到过浣花溪,不过只走到青羊宫就回去了。这件事,喝过四师弟喜酒的人都知道。”
    这话不假。自乔残复出以来,桑青花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然而代遴波与“唐娆”的喜宴上,她却没露面,乔残当时的解释便是吵了架。别人都知道桑青花的艳名和作风,自然不疑。此刻听他提起,更加不疑有他。
    乔残接着道:“青羊宫旁有家酒馆,那里的老板也可以为弟子作证。”他将目光定在冯子福身上,“冯掌门以为如何?”
    冯子福略略迟疑,点头道:“我信乔师兄。”
    就算点易派有林枫、冷无言相助,冯子福也不愿得罪青城派。何况,他说的本就是实话。再进一层,他亦不愿旁人到那家酒馆求证,将自己与桑青花会面的事抖落出来。只是这么一来,凌雪烟的境况便更加不利。
    代遴波气咻咻地道:“前日老子要娶老婆,哪有工夫杀什么人。唐家堡的人可以作证,是不是?”
    唐歌点头道:“妹夫所言不虚,诸位若是不信,可以向唐家堡任何人求证,亦可向冷公子求证。”
    他将“冷公子”三字说得极重,众人群情激愤,忽然唐娴尖声道:“都给我闭嘴!”场面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唐娴瞪着凌雪烟,道:“你说我姐姐被送给任逍遥了?她在哪里?”
    唐歌微愠道:“五妹!你怎能信她胡言乱语!”
    唐娴道:“我不信她,我信四姐。”她转头看着代遴波,“四姐根本就不喜欢你,不管她是被人送走,还是自己逃了,还是被人劫来这里,既然有人说看见了她,我自然要问。”
    “胡闹!”唐歌叱道,“唐娆昨日出嫁,莫非你以为嫁过去的不是你姐姐么!”
    唐娴翻了翻眼睛,撅嘴道:“你们又不让我看新娘,又不让我帮忙梳洗装扮,我怎么知道。”
    代遴波拍着肚皮打圆场道:“唐小妹呀,哥哥我娶的是谁,我还不清楚么?”唐娴哼了一声,不说话。代遴波又瞥了唐歌一眼:“莫非唐家堡还会送个假唐娆来欺辱我代家不成?”
    凌雪烟却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我没见到你姐姐,可是,可是盛哥哥见到了。”她又死命踢了盛千帆一脚,“你倒是说句话啊。”
    盛千帆暗忖道:“冷大哥既然去了唐家婚宴,想必他是不愿拆穿这件事的。何况,何况唐娆似乎也已认命了。我没帮上冷大哥的忙,他现下不在,我可不能再坏了他的大事,又白白得罪唐家堡。”可是看到凌雪烟殷切的目光,又是一阵迟疑,“雪烟如今百口莫辩,我若不帮她作证,她定要怨恨我,可是……”
    可是一想到她和任逍遥双修时的模样,他脑海中就不可抑制地想要杀人!
    “我……”
    刚说了一个字,所有人的目光便全都钉在盛千帆身上。他远远看了林枫一眼,下定决心道:“我没见到唐四小姐。”
    凌雪烟只觉心口被人捅了一刀,踉跄后退,嘶喊道:“盛哥哥你……为什么?为什么!”
    盛千帆不敢看她,头垂得更低。代遴波道:“臭丫头,你听到没有,我们个个有人证,你呢?你若说得出时原的尸体在哪儿,老子就服你!”
    凌雪烟答不出。
    曲意秋带走时原的时候,她和盛千帆都已昏倒,时原如今是死是活,她根本不知情。
    代遴波洋洋得意:“说不出?这些话,怕是任逍遥还没来得及教你说吧?还是你被他干舒服了,什么都忘了?”
    汪深晓微微蹙眉。乔残重重咳嗽一声,道:“师弟,怎可这般粗俗。”
    代遴波猛醒,讪讪道:“该死,该死,忘了还有女眷。”
    汪深晓沉声道:“凌二小姐,你冤枉汪某的弟子不要紧,但你说他们来此杀害时原,还是奉了汪某之名,等于说我青城派与合欢教勾结,如此大罪,汪某不敢领。你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帮合欢教渔翁得利?”一顿,又道,“你们以为,川中武林,是靠什么走到今天这地位的?我青城派与峨眉派虽有百年积怨,但合欢教妖人来犯,我等岂会不知唇亡齿寒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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