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阳摸着颌下胡渣,一双铜铃大眼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兰思思,道:“夫人,帮主要是知道你偷偷来这里见合欢教的人,恐怕会不高兴。”
    长江水帮十八大寨,每寨分管长江一段,每个大寨主麾下皆是小寨无数。这十八个寨主对兰思思都不是很尊重。并非因为她曾是青楼红牌,而是因为她对钟良玉隐瞒身份,更因为她曾经的姐妹如今都是合欢教的人。自她小产后,钟良玉便未再亲近过她,帮中人虽然对兰思思礼数周到,却认定她已失宠。这十八位大寨主本就是与钟良玉称兄道弟的交情,更不会对她客气。
    这道理兰思思自然清楚,只轻咬下唇,道:“赵寨主这是要挟我?”
    赵虎阳道:“不敢。只是提醒夫人,既然嫁给帮主,便须以长江水帮的事为重。”他口气忽地一凛,“合欢教是长江水帮的敌人,夫人为敌人通风报信,这事情无论怎么说,都不好听。”
    兰思思欲言又止。她在长江水帮的地位很尴尬,的确不该多生是非,况且,她也实在摸不清钟良玉的心思了。
    “什么敌人!”玉双双突然恼道,“兰姐姐是我们的大姐,一辈子都是我们的大姐,你这老家伙休想挑拨我们姐妹!哼,我就不信,你的兄弟若是有了麻烦,难道你不管吗?”
    赵虎阳冷笑一声,一脚踏住阴平后腰:“这个人是我兄弟,但他犯了错,我一样不会放过他。”言毕低头喝道,“鱼鹰,你最近三个月做了什么,别以为本寨主不知道。”
    阴平冷汗涔涔。这三月他与孙定的确没少干杀人越货的事,万万没想到这些事居然会传到赵虎阳的耳朵里去。阴平一面算计自己做下的买卖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一面连声道:“赵寨主饶命,小弟,小弟一时糊涂,听了孙定这个王八蛋的话,他,他,他才是主谋,小弟不过是透透消息、把把风,钱财没得多少,大头都被这姓孙的拿去了。”
    孙定立刻骂道:“你个王八蛋,你犯了事儿要老子替你兜着,你他妈过河拆桥是不是!你跟我做的买卖,哪次不是你拿得多,哪个雌儿不是你先开苞,你他妈把人家小丫头捅得连房顶都要叫掀了,我他妈还给你放风……”
    “你闭嘴!”赵虎阳喝了一句,孙定立刻安静了。赵虎阳脚上加劲,阴平觉得自己就要断成两截,当下也没了说话的力气。赵虎阳冷哼一声,对玉双双道:“这厮不遵长江水帮帮规,坏了行里的规矩,老子今夜就是来清理门户的。坏了规矩的兄弟,就不再是兄弟,是敌人!”他又看了兰思思一眼,“想不到遇上了夫人。夫人以为长江水帮的帮规重要,还是你的姐妹情分重要?”
    兰思思紧握双手,脸色苍白,声音也有了一丝颤抖:“可是,她们并未做过坏事。赵寨主还是,还是放过她们罢。”
    凤飞飞抢着道:“大姐不用给我们求情。”她瞪着赵虎阳,还是那句话,“合欢教怕过谁,赵寨主想擒我们,还得凭本事!”
    兰思思急道:“六妹,你不知道……”她咬着唇,狠狠跺了跺脚。
    她知道赵虎阳铁砂掌的厉害,却不敢说出来。若是说了,无异于与长江水帮决裂。赵虎阳瞧了她几眼,意味深长地道:“多谢夫人。”
    凤飞飞却不知深浅,一手拔剑,一手推了玉双双一把:“你先走!”赵虎阳双掌一翻,拍在凤飞飞剑上,凤飞飞站立不稳。玉双双扶住她道:“我不走,拼就拼死了。”凤飞飞道声“好”,又对兰思思道,“大姐帮我们准备两口上好棺材,也不枉姐妹一场。”说完,与玉双双同时出剑,直取赵虎阳面门。赵虎阳挥掌迎上,一双铁掌在剑光中上下翻飞,二十招下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暗夜茶花是宋芷颜的弟子,按说也该用昆仑剑法才对。昆仑剑法快狠辛辣,凤飞飞的招式是这一路没错,玉双双却有些不同。她的剑法居然走优蕴一路!赵虎阳本待以刚猛破辛辣,此刻刚猛被玉双双克制,速度又不及凤飞飞,一时落了下风。三人又僵持了二十几招,赵虎阳把心一横,道声“两位小心了”,猛地欺身近前,一把握住玉双双的剑。玉双双剑被握住,却不见他掌心流血,心下一愣,猛悟对方修习铁砂掌,内力灌注掌中,寻常兵器难伤他。赵虎阳趁她一怔的工夫反手一带,玉双双便踉跄着向前栽去。凤飞飞见状一惊,飞起一脚,踢向赵虎阳腰眼。
    踢是踢中了,可是疼的不是赵虎阳,而是凤飞飞的脚。
    她的脚心被一拳击中,那股酸麻劲道令她眼泪都流了出来。砰地一声撞上墙壁,半边身子僵硬起来,再也动弹不得。
    赵虎阳制了玉双双穴道,道:“胡光。”
    竹楼外立刻闪进一个高个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道:“赵寨主有何吩咐?”
    赵虎阳沉声道:“这里交给你。你是明白人,多余的废话我也不说了,你们猫儿桥劣迹不少,正需要一件功劳冲抵。老子希望你回去看好自己手下,别再给老子惹麻烦!”
    胡光频频点头:“寨主宽宏大量,小的一定狠狠教训这帮王八蛋。”说着狠狠瞪了阴平一眼。阴平的脸色立刻变成死灰色。胡光是猫儿桥大当家,听这话音,可不是要自己的命么!
    赵虎阳转向兰思思,不冷不热地道:“属下送夫人一程罢。”
    兰思思看了凤飞飞和玉双双一眼:“她们,你要怎样?”
    赵虎阳不说话,胡光便笑道:“猫儿桥会将这两个女贼交给武林城,至于江湖中人如何处置她们,那便不是小的能过问的了。”
    兰思思说不出话。她还能怎样?踌躇良久,终于跟着赵虎阳走了。他们一走,阴平立刻叫道:“大哥,大哥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胡光哼道:“老子连夜赶来,不叫你死在赵虎阳的铁砂掌下,已经很对得起你小子了。你干的好事,真以为老子不知道?干咱们这行的,哪个没干过那样的事儿!眼看着天下太平了,这碗饭不好吃了,我才带着你们入长江水帮,求个庇护。长江水帮规矩多了些,弟兄们平时清苦,干些坏帮规的事,老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你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连道上最简单的规矩也忘了,剁人都不问来历吗?你他妈知不知道你上个月奸的女人,是池州金行出了名的一位爷新买的小妾?他那金行跟长江水帮有不少生意往来,是赵虎阳座上宾!这事儿一出,人直接告到赵虎阳面前去了。赵老大不杀你,日后的买卖还他娘的怎么做?你说,你是不是给我找麻烦!”他越说越气,伸出一只手,往阴平脑后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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