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遥明白他的好意,却不抬头,只道:“多少人?”
    陈无败道:“二十。”
    任逍遥有些吃惊。刚才那股凌厉骁勇的气场,居然只是二十人的?
    陈无败微笑——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伤疤更加可怖:“这批人是老教主从小买来的,刀法是老教主亲传,追踪术是蛮七婆婆负责,疗毒术是金蜈上人负责。从小听到的、看到的、学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绝对忠于合欢教教主,忠于任家。”
    任逍遥知道金蜈上人。此人是蛮七婆婆的夫君,苗疆第一用毒高手。“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陈无败道:“一共六十。还有六十人两年后可用。”
    任逍遥点头:“叫他们上来。”
    见陈无败下楼,梅轻清立刻走到任逍遥身边,酸酸地道:“少爷,你变得好快。”
    任逍遥知道她在意的是那月老牌,便握住她的手道:“你的人就在我身边,我戴它做什么!什么时候你不在了,我就天天戴着。”
    梅轻清莞尔一笑。她并没把这话当真,却还是开心得很真实。
    楼下鱼贯走上来二十个年轻人,列成两排。他们高矮、胖瘦几乎一模一样,年纪绝不超过二十,都穿着黑色绸衫,佩着银白弯刀,系着四指宽的腰带。腰带的纯铜搭扣上刻着一个大大的“任”字,泛着冷峻的光。他们就像二十把锐利的刀,虽在鞘内,已寒气逼人。
    任逍遥的目光落在第一排第一个人身上:“我说的话,你是不是无条件服从?”
    “是。”
    任逍遥道:“是不是不惜性命也要服从?”
    “是。”
    任逍遥道:“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谁?”
    “你。”
    这人反手抽出弯刀,一刀割破了自己喉咙,仰面栽倒。陈无败的脸色变了变,梅轻清更是差点叫了出来,余人却连看也未看一眼。任逍遥显然对此感到满意:“很好。”他看着另一个人,道,“我也要你去杀一个人。”
    那人道:“谁?”
    任逍遥指着梅轻清:“她。”
    瞎子都看得出梅轻清是任逍遥的女人,而且是很受宠的女人。陈无败忍不住道:“教主你……”话音未落,那年轻人的刀已扫了过去。
    直取咽喉,绝不拖泥带水。
    呛地一声,任逍遥弹开这一刀。梅轻清面无血色,抖如筛糠。刚才那一刀,离她的喉咙只有半寸。任逍遥把玩着未出鞘的多情刃,眼带笑意,他已试出这些人的武功绝对够用——凡事他都不喜欢听人说,一定要亲眼见到才做得数。
    “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任逍遥的血影卫。你们既不属于合欢教,也不属于任家,只是我一个人的,明白么?”
    十九人道:“是。”
    任逍遥又道:“你们碰过女人没有?”
    这十九人的神情一直是淡淡的,就算第一个人死的时候,也没流露一丝异样。可是此时,每个人都是一副意外的神情,片刻才纷纷道:“没有。”
    第一次有些迟疑,有些不肯定,有些混乱的回答。
    陈无败忍不住插话:“是老教主不准他们碰女人。”
    任逍遥冷哼:“这世上有一半的人是女人,女人一贯难缠,江湖中的女人更是难缠之极。他们若连碰都没碰过女人,怎么知道如何对付女人!”他将目光转向这十九个人,接着道,“去找个女人,天亮前回来。”
    血影卫立刻带着死去的同伴下楼。陈无败等他们去得远了,才叹道:“教主,你要证明他们的忠心,何必一定要一个人的命。他们每一个人都耗费了老教主无数心血,这样白白死了,未免可惜。”
    任逍遥道:“现在死一个,好过将来死五十九个。”一顿,又道,“剩下四十人何时到?”
    陈无败垂首道:“老教主只给二十。”
    任逍遥有些意外,冷笑道:“这老家伙果然小气得很。”一顿,又问,“我叫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陈无败道:“丐帮收到的夺魂令是假的。”
    这结果任逍遥早想到了,而且他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些事情都是九菊一刀流做的。这个组织既然利用自己对付四派,他就要也利用利用它们。“拿纸笔来。”梅轻清到楼下拿了纸笔,将桌子擦干净。任逍遥提笔画了一朵八叶菊花,与那丝巾上绣的一模一样,对陈无败道:“照这个画十八张,贴到绩溪最显眼的地方去。”
    陈无败没问为什么,他已发觉,任逍遥做事远比任独缜密,下属只要服从便好。梅轻清却不像往常一样趁四下无人扑到任逍遥怀里,而是背对着他,站在窗前,这叫任逍遥有些意外。走到梅轻清身后,双臂环住她的身子:“怎么,生气了?你该知道,方才我是做戏的。”
    梅轻清靠在他怀里,嘟着嘴道:“轻清本来生气的,可是后来又高兴了。”
    任逍遥道:“怎么?”
    梅轻清眼圈一红:“我以为少爷不要我了,要把我送给他们。”
    任逍遥一怔,继而柔声道:“傻瓜。你是我的女人,谁若欺负你,我就灭谁满门。”
    梅轻清也是一怔,转身望着他道:“少爷真会为了轻清如此吗?”
    任逍遥笑道:“当然。我不喜欢别人跟我抢,无论抢什么。”
    梅轻清身子一震,心中五味杂陈。
    她爱少爷,少爷是知道的,但少爷爱不爱她,就连少爷自己恐怕都不清楚。任逍遥护着自己,只不过因为把自己当做是和沉雷一样的东西,属于少爷的东西。梅轻清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只能岔开话题道:“少爷,我们要在绩溪待多久?”
    任逍遥道:“待到我等的人到了为止。”
    梅轻清奇道:“少爷在等谁?”
    任逍遥看着窗外的长街:“我也不清楚,但他们一定会来。”
    梅轻清道:“少爷有如此把握吗?”
    “当然。”任逍遥笑了笑,“今晚绩溪会发生十九起采花案,人人都会以为这案子跟一朵八叶金菊有关。”
    梅轻清听得全身冰冷,忽然觉得任逍遥变得很陌生。
    第二天早上,街上的人议论纷纷,绩溪果然发生了十九起采花案。尤其黄家的两位小姐,一个上吊,一个吞金,死得何其惨烈。此事已惊动了徽州府,十几个官差一大早便拿着从墙上撕下来的八叶金菊图,赶去徽州陈述案情了。这事情实在太诡异,联想到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杭州大牢被劫、临安县衙遭毁的事情,绩溪的父母官自然巴不得赶快把这块烫手山芋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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