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林曼曼被林琅的话一点,明白了。
    林琅点头,“他是想洗清他行贿的罪,估计也是折腾的累了,这么些年,他玩儿也玩儿够了,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身体残了,他也该收场了。娶妻过安生日子这话兴许是他姐左蔷说服他的。”左蔚的性格,林琅多少了解,也只能猜想到这一步。
    “那我就先答应,什么时候把公司过到我名下,什么时候我签字帮他处理这笔款,公司在我手里了,他也洗净了那个污点,只是我不和他登记注册,他能答应公司过给我吗?”林曼曼怕自己的嘴皮子不厉害,说服不了左蔚。
    “那就跟他耗着,眼下他洗清污点的机会就这一个,你这些日子争取让他消除戒心,把公司先过给你。”林琅想了想,又说,“等事情解决后,他若做了手术,记得告诉爸,想想,他那条腿如果截肢,不小心感染了……他这辈子也就真……”
    截肢这种手术,感染率非常大,个别患者,感染后几年都是未见好起来,人发烧,皮肤发炎到可怕的地步。但那都是普通的感染,若人为的根据化学医学依据恶意在病人身体上做手脚,且做到没有办法查出病因,这个人,慢慢的也就完了。
    林曼曼的眉心皱了起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从后视镜看着车后座上的父亲,不敢相信父亲口中那残忍的话,是要左蔚,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
    顾熙是在第二天清晨知道的消息,左蔚打算让林曼曼接管公司,这消息是吴哥通知她的。除了左蔚打电话过来,她没有打过去,怕病房里有人他不方便接听。
    她在家中吃了早餐,准备中午去医院处理胳膊肘的伤,心里在琢磨,左蔚这次受伤,是否就是他的一个计策?他说过他有办法的,他早就说过,一定有办法解脱出来,成为一个自由的人,然后睁眼看这蓝天,呼吸这大千世界,拥抱老婆儿子,呵护着他的亲人。
    顾熙以为是这样的,真的以为是这样的……
    她总是在回忆起往昔时发觉现在的自己成长了,可明日的明日,这让自己都叹服的成长,只是她证明又一次成长的确据。事情,永远是在不简单中陆续发生。人与人,真的是存在来日方长……
    医生说她的胳膊恢复的非常好,撤了石膏和绷带,但顾熙发现这样自由的动,是会受不了的,医生见她皱着眉忍着,叮嘱她不要急于运动这条胳膊,还是要轻些,别碰到东西,也先别去拿重物,以免抻到。
    走出这家医院时,顾熙护着自己的胳膊,怕医院里外匆匆而过的人会不小心碰到,胳膊上的伤口处有些痒,是在好起来的现象。缝针的地方有疤痕,在胳膊肘处,形成了像一条蜈蚣般的难看疤痕。
    还有两天,平安夜,她抬头看着灰色天空,然后迈步,离开。
    ……
    病房中,林曼曼陪在左蔚身边,给左蔚削苹果,但削过的苹果搁在那半天了,左蔚没有要吃的意思,他本不爱吃除了正餐以外的东西,除非顾熙逼他吃,说那很营养,你必须吃。
    干坐了很久,林曼曼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阿蔚,每天都在催款,我答……”
    ‘应’字还没说出口,林曼曼的手机响起,她看了一眼号码,对面无表情地左蔚说,“阿蔚,我出去接个电话。”
    左蔚点头。
    林曼曼出去接了电话,五分钟之后回来,坐了又足有五分钟,左蔚在看报纸,上面的数字和文字都是女生怎么都看不进去的,而对于左蔚来说,那些文字和数字吸引着他。
    “阿蔚,你真的打算把公司给我管理?”林曼曼问,问完讪笑,实在是不太会伪装,尤其是在左蔚面前,她怕泄露了心思,而让左蔚看出什么。
    左蔚的眼眸仍是盯在报纸上,平静地道,“如果想好了,告诉我。这公司不只是给你,一份罪证,换取大半个公司是你的,这已经可以满足你,亦或你父亲。”
    “不是把整个公司给我吗?”林曼曼诧异,立刻皱眉问。
    左蔚转头看向林曼曼,笑的颇为高深,只是那目光中有什么,是林曼曼与他四目相对都参不透半分的,左蔚道,“贝兰是我妹妹,这个公司起初是我父亲的,贝兰的身世你比我先清楚许多年,公司你可以控股,但贝兰要有至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百分之三十……
    未免有些多,这是林曼曼的想法。
    手机没有震动,林曼曼只能装作是震动了,“抱歉阿蔚,电话又响了。”
    “去接吧。”左蔚示意。
    林曼曼出去,走到没人的地方打给林琅说,“爸,你刚才打电话说阿蔚可能是给咱们设了个套儿,不可能把整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公司给我们。但是刚才我回去病房,他才跟我说最终的实话,这个公司不只是给我那么简单,他要贝兰这个他父亲的女儿持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那边林琅问了什么,林曼曼想了想之后说,“他怎么可能知道我跟您通话呢,哪有那么会猜。只是先前我没有就这件事跟他深入交谈,我才觉得他是要把整个公司给我,其实不是都给我。”
    若左蔚只为换取一份证据而倾覆整个公司,这是可疑的,林曼曼也许傻,但林琅在幕后并不傻,馅饼掉下来,不是什么人都敢张口吃的,他林琅一样,怕被毒死!
    但若左蔚只是要给林曼曼一大部分股份,而换取那个证据,百分之三十给贝兰,这可信度便增加了许多。林琅自己在合计,左蔚留下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许是留了后手,待他彻底康复,以他的精明,这百分之三十在他手中假以时日,还怕不会变成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九十,百分之百么……
    林琅让林曼曼回去病房,婉转的答应左蔚,而林琅不担心左蔚的那个假以时日,只要他动了截肢手术,他必然可以让左蔚此生再也见不到天日。
    回到病房中,林曼曼跟左蔚聊了一下具体的事情,便应承了下来这个公司,也准备明天就着手办这件事,后天就平安夜了,走时,林曼曼跟左蔚说,“晚点儿我联系贝兰,让她明天空出时间来办理这件事。”
    在林曼曼离开病房后,左蔚蹙眉,拿出抽屉里的烟盒和打火机,点了支烟,无顾忌地吸着烟,然后目光迷离地望着燃烧的烟头,眨着火星,他轻轻一吹,呼出一口气,仿佛那双好看的眼眸前消散的不只是烟雾,一并带有,这么多年以来胸腔内的尽数悲凉……
    成事全在人谋划,也不全在人谋划,大概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很险,但险中求了胜。左蔚没有把握林曼曼要松口时接到的电话是林琅的,在林曼曼回来时他也不确定她出去那几分钟都与人商谈了什么,只是碰了运气,而恰好,正式他揣摩的那个问题,也就自然给了林曼曼恰好的答案。
    这反复才达成的一件事,就是在赌。跟那些古代电视剧或者电影中的戏码一样,酒中下了毒,那蓄意下了毒的人总是倒满自己的杯子,举起说,‘先干为敬’,喝的一滴不剩,向下控着酒杯,那下毒的人说着那话,做着那让人心无芥蒂的事,然后其余的人消除了心中顾虑,喝下毒酒,终被毒死。
    否则,捧在手心中的,一直会是美酒,或是担心有毒的美酒。就像林曼曼,明日过后捧着的,是一笔她时刻担心对她个人有害的财富,而这财富是否致命,日后全在左蔚。
    ……夜里又下起了雪,接起左蔚的电话,顾熙软软的声音是小睡一觉后醒来导致,“平安夜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了带过去,还有……声音怎么这么哑?”
    她皱起了眉,问。
    “没事,抽了两支烟。听话,别让我挂心,早点睡,别压着那只胳膊。”声音如何能不嘶哑,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种种的事,错综复杂的排成一个迷局,他生怕棋差一招,忧心时,她不在身边,烟是最好的伴。他不知何时竟变得这般多话,可能,是疏忽不起,想她安好,他才不至于乱了阵脚。
    通过贝兰,顾熙知道明天白天会有重要的事情,手续办理过后,左氏正式变成林曼曼的,接管左氏后,林曼曼有义务出面签字,那是左蔚被禁锢了多少年的释放之日啊……
    翌日,天蓝的不得了。
    贝兰早上打给顾熙说,她正在赶往市区,见林曼曼,手续办理过后,事情就已成定局!晚上见面,不如就狂欢吧。
    乐乐在顾熙家,顾熙的手还是不太方便,乐乐全职的保姆,在董雅那儿吃了董雅做的早餐,跑来给顾熙送一些,乐乐说,“你妈不知道左蔚住院的事,放心。”
    乐乐用勺子给豆浆里加了糖,很甜,抬头说,“你妈和左蔚到底怎么回事,不存在晚辈不孝,左蔚往你身上花的心思太多也太重了,对你家人也一样,我在那边住了几天,也没弄明白你妈在想什么,,不过你妈半夜总做梦吓醒是怎么回事儿啊?”
    “吓醒?”顾熙皱眉抬头,看乐乐。
    她心不在焉,在想着等会儿林曼曼和贝兰,左蔚派吴哥处理的股份转让这事,能否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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