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雅下午四点多出去买菜,这时候乐乐和顾熙都在家,乐乐和贝兰在顾熙的卧室聊天,顾熙的手机响了,她去别的房间接听。
    左蔚的声音压抑极了。
    顾熙听完左蔚简短的话,双手,冰冷在一瞬间。
    他说:林二叔和田蓉蓉昨晚双双煤气中毒,封闭空间内吸入了浓度的一氧化碳。发现晚了,林二叔抢救过程中身亡,田蓉蓉救治回了一条命。医生说:田蓉蓉即使醒来,也会神志不清,四肢瘫痪。
    煤气中毒的各种严重后遗症,田蓉蓉都避免不了了。
    “怎么,怎么就死了?这么突然?”顾熙不敢太大声说话。
    左蔚说,“五月份了,到了找羽凡的最后期限,我安排了媒体过去采访,在报道之前,被拦截。”
    “那怎么办?”顾熙问。
    “目的并非要报道,只是试探一下,报道不成,明显是有人在往下压这起煤气中毒事件,这件事情与我们无关,不要分心,专心做恒科。”左蔚道。
    “嗯。”顾熙知道轻重。
    无论是左羽凡的死亡,还是林二叔和田蓉蓉的意外身亡,那致死别人的人,在做这些之前,一定是不会留下证据给别人当把柄。
    既然左蔚说不理会,那这件事幕后人必然是做到了近乎天衣无缝,也许蛛丝马迹有,但必定找到困难,找不找已经没有意义,起码对她和左蔚没有意义。
    这件事和陈海洋那件事一样,不管林曼曼她们是否接触贝兰,告诉贝兰,总之,顾熙她们这边暂时无法告诉贝兰。
    贝兰也说,在顾熙家休息的这段日子,她不会联系她姐和家人的,以免给不在海城的顾熙造成任何不必要困扰,董雅的精神问题她们都格外注意小心着。
    也许私心一瞬想过,贝兰大概知道左羽凡死亡的事情信息,说出林家可能害死了林二叔的事情,或许会让贝兰有些心理动容。
    但又考虑贝兰如今已经够糟糕了,很艰难的在挺着生活。况且,林二叔本身与贝兰没有亲情关系,平日林父对贝兰都是打骂过,何况一个不太来往的二叔。
    董雅给顾熙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乔闻森也来了,吃完没走,在这儿陪董雅一会儿,其实就是陪贝兰一会儿,但贝兰是不面对乔闻森的,嗓子说话只能单字蹦,干脆不张口。脚上有伤,也不能下床走动。
    乔闻森和董雅在客厅聊天,贝兰在卧室是可以听见的,甚至乔闻森这个人在屋子里,哪怕视线看不见,贝兰闭上眼睛也是能感觉到。
    乐乐知道明天早上顾熙就走了,今晚说什么都要跟顾熙喝几杯去。
    职业原因,乐乐去本市的高档娱乐场所都有消费劵,那些负责人经理总是跟杂志社的人打交道,杂志某些页面,固定给他们登广告的。
    不巧。
    进去的时候,和下车的林曼曼碰上。
    林曼曼踩着高跟鞋欲上前,乐乐拧开包里的可乐,哗地一下洒在周围,“这么大土味儿呢?要是下场雨压压尘就好了。”
    林曼曼没敢再往前走,真怕可乐洒在她的鞋子上,在这种地方丢人不值得。
    乐乐和顾熙进去了。
    秦斯平和陆文俊他们的车顶进停车位,看见了林曼曼和顾熙她们刚才打了照面,陆文俊回头说,“要不要事先知会左蔚一声,他不在,我怕出什么事儿你我不能管得了。”
    “我打电话。”秦斯平让陆文俊带人先进去。
    顾熙和乐乐在包厢里唱了一会儿后,她打给陆文俊,问,“你们今晚在这儿有安排?”他上来时看见陆文俊刚好下车。
    “哦,现在在外面,我们公司一个大客户,也是朋友,高层都在,你先吃吧,别等我。”陆文俊说完,笑着挂了。
    合上手机,顾熙明白了。
    顾熙和乐乐每人唱了几首,后来就吃东西喝啤酒聊天了,从她们认识那天起,还不大的年龄,一直聊到中学,高中,大学,到这些年。
    感慨万千时,包厢门被推开,林曼曼第一个走进来,身后是秦斯平陆文俊他们,竟然还有一个左蔚。
    他们似乎是要走了,离开时路过这包厢,林曼曼却突然闯了进来。
    自然的,又让左蔚和顾熙见了面。
    林曼曼搂住左蔚的手臂说,“你很潇洒嘛。”
    顾熙保持着在沙发上的那个姿势,说话自然又无所谓的淡然,“林总监,我有什么不潇洒的理由吗?”
    暂时,得意的人是她,出卖左蔚,甩开左蔚,主动辞职,离开左氏,似乎林曼曼本想抓住机会狠狠戏耍她,不好意思,没得逞。
    左蔚手指间一支没点烟的香烟断了,他转身离开,那眉眼之间,是深刻入骨的恨意,这仅是在别人眼中,在顾熙眼中,左蔚是同她一样的心境而生出的那般表情。
    与他只是几步之遥,却在这些人眼中不得不显得相隔甚远!
    有情的目的自然是要在他的世界里安门落户,可是,漫长的情路上,也要他的气息长存。而并不是此刻这样,闭上眼,双唇努力凑近,也再难以呼吸碰触到他的脸。
    左蔚离开,一行人也随着离开。
    不到五分钟,秦斯平返回。
    乐乐出去了,说去一下洗手间……
    “还是少惹林曼曼,这人精神不太正常。”现在秦斯平都有这种感觉,比医生都医生。
    少惹……
    少惹不得……
    何况,哪一次不是林曼曼主动惹她的?
    兵来不准将去挡?什么道理!
    顾熙不语,秦斯平又说,“我知道你内心很强大,可是疯子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顾熙讽刺地笑,笑自己,说给他听,“我并不强大,你看到我还没倒下,还没崩溃,不过是因为我心中有信仰,和左蔚一样的信仰。给命运当奴隶很累,反抗命运的时候一样累上加累,是这些赋予我的力量。”
    “你怎么了?情绪不好?”秦斯平看出来,顾熙不知是喝酒了的缘故,还是心情不好,态度恶略。
    顾熙闭上眼睛,皱眉,用力咬着嘴唇,说,“没事。”心里不舒服,那晚左蔚和她没有采取避孕措施,先前很多次都没有避孕,可是这么多次,都没有怀孕。
    不是着急怀孕,也不太适合这个期间怀孕,在她和左蔚没有公开之前,母亲第一个不准她怀孕。
    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左蔚那天在山上问她怀孕的事,她说没有怀孕,晚上回去买了试纸试了,也没有怀孕。
    医生说,她的心理压力太大,也是不太容易怀孕的部分原因。
    让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强大的信仰力量,也是希望这信仰的力量把她和左蔚带出这片阴霾,然后,安心在一起,然后,没有压力的怀孕。
    天刚亮的时候,顾熙和文远离开海城,离开之前,甚至她没能和左蔚拥抱一下。
    抵达c城后,文远开车直奔住处,高档公寓,顾熙垂头,这就是未来一个月的住处居所,文远用车钥匙敲了一下顾熙肩膀,她回头,“嗯?”
    “我,住你对门。”
    说完文远转身走了,车上就听他说回到家第一件事就得洗澡,浑身不舒服,可是用不用还没出她家门就开始脱衣服了,照这个速度,还没打开他自己家门,就……
    ***
    新的住所再好,也不比家里看着舒服。
    下午时,她在沙发上看电视,放松放松接管恒科之前的心情,文远敲门,顾熙去开,见他搂着一个女孩站在她家门口,这是让顾熙讶异了的,她问,“有事儿?”
    “今晚我不回来,你有急事打我电话,明早上班前我开车来接你。”文远说。
    “嫂子好。”女孩也笑着说。
    文远搂着女孩转身就走了,亲亲密密的站在电梯前,耳语着。
    顾熙伸手关上门,继续侧躺在沙发里看电视。这个文远和陆文俊差不多,表面上游戏人生,实则心里对待事情并不是抱着游戏的态度,步步走的有根有据。
    这里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无聊,一个人做了一菜一汤,摆在餐桌上,坐在餐桌的一头,一勺一勺的舀汤喝。期间接了乐乐的电话,母亲的电话,乔闻森的电话。
    吃了东西,洗了澡,围着新的薄被在身上,继续窝在沙发里。甚至没有打开行李箱,没有整理自己的东西,睡衣都不爱往出拿,完全找不到合适的心情面对这里。
    那张卧室内的豪华大床,站在客厅处一眼望过去,何止是冷清,简直就像是一个冰板。
    在沙发里迷迷糊糊睡到手机响个不停,顾熙醒过来,动了动,伸手去拿手机,眯着眼睛一看,是左蔚的号码。已经是第三遍打过来了。
    “刚才睡着了没听见手机响。”顾熙坐起来,说。
    “怎么没打给我。”他不是问,是轻声陈述,一直,在等。
    她重新窝回沙发里,平躺着对他说,“可能需要时间,来适应,一个朋友和亲人都没有的这个地方。打给你会想家,想乐乐她们,想我家人,想你……”
    左蔚的声音再没有过来,可是他的气息她可以感觉到,他只是在听她说,听她说从海城到c城开车行驶需要多长时间,多少公里。飞机多长时间,航班问题。听她说,这里的空气和海城想比差一点。她说,文远说,这里的啤酒比海城的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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