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回京,李凤岐与叶云亭理当亲自出城去迎。
    季廉将早就备好的轮椅推来,李凤岐这回没有借助外力,自己挪到了轮椅上去,待他坐好后,叶云亭便推着他出了正房。
    这还是自李凤岐中毒卧床以来,第一次踏出正房的房门。
    这日天气晴好,过于明亮的日光刺得他眯起了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面色逐渐平静下来,他缓慢转动轮椅,道:“走吧。”
    三人便一同往外走去。
    院内隐藏的守卫乍然见他们出来,都愣了一愣。待看见李凤岐双手不紧不慢地转动着轮椅滚轮前行时,表情更是如同见了鬼。他们面面相觑半晌,都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其中一人迅速往府外去报信。
    其余人则现身出来,挡在了三人面前:“王爷王妃留步。”
    “你们要拦本王?”李凤岐倏而抬眼,面无表情地凝着他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迫得几个守卫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些守卫都是从神策军中调来,神策军原本也是从边关守军中抽取精锐组成。但凡是将士,对永安王总存着几分敬畏之心。
    从前永安王卧床不起便罢了,他们左右也瞧不见人,无所谓畏惧不畏惧。
    但此时李凤岐直视着几人,冷冽的目光自他们身上缓慢扫过,带着难以言喻的威压。即便他此时此刻,只能坐在轮椅上仰视他们。
    守门的腰背不觉更弓了一些,他们交流了一番眼神,其中一个资历最长者硬着头皮出列道:“王爷恕罪,陛下交代过,您身体未愈,还请留在府中修养,不宜……外出。”
    “呵。”李凤岐冷笑一声,忽而自袖中抖出一条赤色长鞭,毫不留情抽在守卫身上:“本王的去留,别说你们,便是李踪也不敢置喙。”
    他这一鞭力气极大,那守卫没有防备,被抽得一个趔趄,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待抬起头来时,自右脸到脖颈处,一条血痕横亘,迅速充血肿胀起来,看着极其骇人。
    其余守卫一惊,下意识退后拔刀,戒备地瞧着三人。
    李凤岐不紧不慢地抚了抚臂上长鞭,侧脸看向季廉:“你可能应付?”
    季廉点点头,摩拳擦掌跃跃越试。
    出门前他们就商量好了,叶云亭与李凤岐先出去,季廉断后拖住守卫。五更等人早在侧门接应,只要他们走到侧门,便能顺利脱身。
    至于脱身之后的事,便由不得李踪控制了。
    “那就交给你了。”李凤岐道。
    叶云亭闻言推起轮椅往前,他神色无畏,只侧脸看了季廉一眼,不放心地嘱咐道:“你小心些。”
    季廉响亮地应了一声,就地抱起院中的石凳砸向还没回过神的守卫们,他解气道:“小爷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一个两个的,只会欺负他家少爷。从前在国公府寄人篱下,他为了不给少爷招惹祸事不敢出头也就罢了。
    现在有王爷撑腰,简直就是公报私仇的大好机会,他自然要把这段时间受得窝囊气都找补回来。
    他大喝了一声,一手提起一只石凳,整个人如同转动的车轮一般,朝着拔刀欲拦的守卫们冲了过去。守卫们没想到他看着白胖无害,力气却如此之大。这院子里摆放的石凳乃是实心的,他们单手拎起来都有些吃力,却没想到他一手一个,竟然还能如此轻松地朝他们攻来。
    那两个沉重的石凳,在他手中如同两个石锤,守卫们不敢正面迎击,闪躲之间便让开了道。
    叶云亭趁机推着李凤岐往院子外走。
    闻声而来的两个侍女瞧见这一幕顿住了脚,再看见李凤岐手中那柄赤色长鞭,脸色便惊恐起来。她们踌躇一瞬,提起裙子转身就往王府大门的方向飞奔,看起来应该是去送信了。
    李凤岐嗤了一声,不紧不慢将赤色长鞭盘于手臂之上,以宽大的袖摆遮住。
    他虽然废了一双腿,拔不了刀。
    但永安王会的,可不只是刀。
    王府暗处的守卫不少,从正院到侧门短短距离,他们先后遭遇了三拨人。季廉以一当十拖住了大部分,剩下的漏网之鱼,都被李凤岐的长鞭抽得满地打滚。
    而叶云亭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动摇地站在李凤岐身后,脚步坚定地推着他前行。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三人已经靠近了侧门。
    王府守卫倒下了大半,还剩下几个残军败将举着刀,不远不近地围着他们,目光隐含畏惧,不敢上前。
    李凤岐瞧见他们溃不成军的样子,冷冷掀了掀唇:“一群废物。当年边关守军的精锐,就剩下这点能耐?”
    那些守卫听着,面上多少有些愧色。
    李凤岐没有情绪地瞧着他们:“让开,本王饶你们一命。”
    几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让路。他们虽然对上头大人们的争斗不甚清楚,但也知道,今日若是放走了永安王,他们项上人头恐怕不保。
    没人想死,他们克制住了骨子里的畏惧,举刀围了上来。
    “不自量力。”李凤岐倏而一笑,指尖一点寒芒疾射而出,正中前方一人咽喉。
    他的动作太快,那名守卫倒下时,还维持着双手握刀,眼睛大睁的模样,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去。
    鲜血自喉间涌出来,逐渐染红了浅灰地砖,
    暗红鲜血,银色飞刀。冷刃衬着热血,尤为震撼。
    一时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李凤岐指尖转着一柄薄薄飞刀,笑看他们,似闲话家常:“还有谁想试试本王的飞刀?”
    余下守卫目露恐惧,双手虽还举着刀,往后退的双腿却已经隐隐战栗。
    李凤岐满意颔首:“出去吧,外面的人五更应该料理干净了。”
    叶云亭目光掠过那具新鲜的尸体,按捺着心悸,脚步稳当地往外走。
    三人刚走到侧门前,侧门同时大开。
    五更带着两人跪在两侧,右手握拳抵在左胸:“属下来迟,王爷恕罪。”
    “都解决干净了?”李凤岐问。
    “是,一共八人,都已经处理了。”五更道。
    他们说话的间隙,叶云亭目光扫过侧门深巷,看见了曾见过一次的两个乞丐,或者说是伪装成乞丐的神策军。他们此时四肢扭曲堆叠在巷角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他垂眸看向李凤岐,回想他方才出手的狠辣果决,心中关于永安王的轮廓又清晰了一些。
    初见时,永安王是孱弱又暴戾的;相处了几日,发现他其实脾气并不坏,也很好相处;到今日,又觉得传言其实并不假,北昭战神只要一个眼神,便叫人望而生畏。
    然而此时这个出手狠辣果决之人,却是他的盟友。
    叶云亭抿了抿唇,对他和永安王这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充满了信心。
    倒是先前打得痛快的季廉瞧见外面的尸体,悄悄往叶云亭身边靠了靠。
    “李踪的人差不多也该到了。”李凤岐沉吟一瞬,便道:“我与云亭出城去迎接母亲,顺道送李踪一份大礼。”
    五更道:“王爷出行不便,属下备了马车……”
    “不必。”李凤岐勾了勾唇:“大公子推我去,就走昭和正街。”
    叶云亭眼中闪过诧异,思索一瞬后又隐约明白了他的用意:“王爷是要叫城中百姓都知晓……”如此一来,所有人都知道永安王性命无忧。等皇帝的人手赶来时,也再不敢做什么。
    毕竟如今整个上京百姓都知晓,皇帝担忧永安王病情夜不能寐。如今永安王大好,性命已经无虞。皇帝自然只会高兴。
    便是不高兴,也得忍着,假装高兴。
    “大公子果然聪慧。”李凤岐颔首,又瞥了五更一眼,冷冷道:“你还要多学着些。”
    说罢拍拍扶手,叶云亭便推着他往昭和正街走过去。
    留下来的五更:“???”
    他挠了挠头,疑惑地瞧着季廉:“什么意思?”
    季廉与他大眼瞪小眼:“我怎么知道?”说完快步追上了叶云亭,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这巷子又深又长,还堆了几个死人,阴气沉沉,吓人得很。
    ***
    而此时,崔僖正带着人往永安王府去。
    挑好的宫女内侍鹌鹑一般跟在马车后头,再后面,则是皇帝赐下来做面子的赏赐。
    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崔僖的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向王府,然而走到半路时,车夫却停下来车来,回禀道:“前头百姓太多,堵了路。”
    “派人去驱赶便是。”崔僖斜躺在车内,手中把玩着一柄玉如意。
    车夫依言下去驱赶堵住街道的百姓,嘈杂声音中,崔僖依稀听见了“永安王”“王妃”“好了”等字眼。
    他眉心一皱,坐起身来,正要掀开车帘去瞧瞧外面是怎么回事,却听一声急促的马咴声在马车边停下,一个急切的声音道:“崔常侍,属下有急事禀告。”
    崔僖只得放弃探寻外头的情形:“何事要禀?”
    报信的人匆匆下马,他本是准备往宫中去,结果半路上忽然远远看见了崔僖的马车,又急忙掉头来寻。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钻进马车内,脸色惨白的将方才发生的事如实回禀。
    “你说什么?!永安王病好了?还与王妃杀出了王府?!”
    崔僖一惊,手中的玉如意在坚硬的黄花梨茶几上砸出一声沉响,似催命的鼓点砸在了守卫心上。
    守卫两股战战,额头冷汗滑落,勉强压着惶恐的声音道:“是,属下们尽力了,但没拦——”住。
    他话未说完,一柄玉如意便迎面砸向他,正中他口鼻。
    守卫痛苦地捂住嘴,吐出几颗碎牙来,却不敢呼痛也不敢求饶,只能瑟瑟发抖地跪趴在原地。
    崔僖阴沉扫他一眼,将人一脚踹开,弯腰钻出了马车。
    他想起了方才无意间听见的字眼,出了马车,便朝着人群聚集中心望去,却正瞧见两个青年的背影。
    一个长身玉立,气质温润;一个坐着轮椅,却仍不掩周身冷意。
    分明便是该在王府之中的叶云亭与李凤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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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怎么忽然cue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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