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渚满心委屈,迫于碧椤淫威又不敢反抗,只能暗地里小声辩解着:“我明明就有听见嘛。”
    听见声音传来的时候他整个后背都发麻了,更诡异的是那个声音还叫着自己的名字……
    “哼,自己大白天发梦不说,还让我也跟着你一起瞎紧张……”碧椤数落着他的不是。
    唐渚被她说得整张脸都快绷不住了,天知道他还要被罚站多久,他被定在那里,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快不能动了。
    于是他无聊地四处乱瞥,忽然视线定格在正前方一个卖扇子的小摊处,他直愣愣地看着那里,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好像失音了一般,眼神茫然无措中又透着浓墨般化不开的疑惑。
    一瞬间,他耳边的喧嚣全都消失不见,街上出奇的安静,只能听见远处那个人响起的脚步声。
    碧椤见他又是一副见鬼的神情,气又不打一处来了,“喂,回神啊,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啊?”
    脑后的一巴掌彻底让唐渚从迷茫中清醒过来,他找回声音对碧椤说道:“你快点解开咒术!”
    “干嘛?”
    唐渚急了,“别废话了,我让你解开就解开啊!”他这是第一次如此疾言厉色地对碧椤说话。
    碧椤有点被吓到了。
    她惊讶之余解开对他施下的定身术,随后还没等她问清楚出什么事了,只见风中一道残影闪现,再回神时唐渚已经不见了人影。
    唐渚瞬移到卖扇子的地方发现刚刚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街道上到处都没看见他的身影,于是问卖扇子的老板:“刚刚穿白衣衫的公子去哪里了?”
    老板见他过来,还以为他是来买扇子的,哪想他只是来打听事情,方才的热情不由减少许多,连带语气也跟着不好起来:“满大街这么多穿白衣服的,我哪知道你说的人是谁。”
    “就刚刚站在这里的那个人啊。”
    “不知道!”
    唐渚火气上来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看不出这个老板故意在敷衍自己,他就真的是眼瞎了。
    他隔着木板,长臂一伸揪着对方领子,把他按在木板上面,“你再说一句不知道试试!”
    “打、打人了!救命啊!”
    老板被唐渚一言不合就揍人的举动吓坏了,害怕地大吼大叫起来。
    追着唐渚一路赶来的碧椤也对唐渚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方才不是还在为如何出城而困惑吗?怎么一转眼,他会跑来这里打人啊?
    见四周有人围上来想对唐渚动手,她直接二话不说,上前踢飞那群多管闲事的家伙。
    料理完这群人之后,她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灰尘,慢悠悠来到唐渚身边,说道:“你该跟我好好解释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等会儿我再告诉你,你先帮我把这个家伙的嘴巴撬开,让他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被唐渚死死按住不能动弹的老板,刚刚余光瞥见碧椤的身手后,就明白了自己今天点背踢到铁板了。这个女的实在太彪悍了,如果他们一起动手,只怕满条街的人围上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会儿他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就直接告诉他好了嘛,何必非得因为一时心里不爽,就得罪了这两尊煞神呢?
    为今之计必须保住小命为上!
    赶在碧椤动手招呼自己之前,他乖乖开口了,“两位大侠饶命!你们想知道什么都行,我绝对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唐渚撇嘴,“早点识趣不就好了,非得要老子动粗才识相哦。”
    碧椤轻飘飘瞅了唐渚一眼,心里想道:刚刚你哪有动粗,不一直是我在帮你吗?
    唐渚放开手,“你不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需要回答我问你的问题就好了。”
    “是是是,你问的是在你之前来买扇子的公子是吧?”
    “对。”
    “他是族长的弟弟,殷家二公子。”
    唐渚脸色微变,“他姓殷?殷实的殷?”
    “没错。”
    “他刚刚往哪儿去了?”
    老板忙不迭指着左边方向,“那边去……”了。
    话没说完,一道风刮过,挂着的扇子被吹得东摇西晃。他刚放下挡风的手,又是一道冷风刮过,扇子掉了一地,只剩最后一把在空中孤零零地摇摆着了。
    唐渚和碧椤在街上不断使用瞬移找人,问题是穿白色衣服的人太多了,唐渚只要看见背影相似的人都会上前拦住对方,一路找来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人。
    碧椤不耐烦我问道:“你到底在找谁啊?”
    自从认识唐渚以来,她从未见过如此不淡定的他,很好奇他之前究竟见到谁了,才会让他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和一个凡人斤斤计较不说,还跟疯子一样满大街拉扯别人。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我竟然看见了……”唐渚也找得眼花缭乱,但他不敢松懈,生怕自己一停下就会与那个人错过。直到这会儿碧椤问起来,他忽然有些迟疑了,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会不会其实是他看错了那个人的脸?
    唐渚面露疑惑有些不敢确定,他的表情落在碧椤眼中则被误解为他是不想告诉她。
    碧椤也没有生气。
    而是继续说道:“如果老板指的方向没错,那么那个人一定在这条路上。”她张望一番,“这里只有一条路,再好好找一找,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你想找的那个人了。”
    “好。”在她的鼓励下,唐渚重新振作起来。
    两人在人群中不断穿梭着、寻找着。
    终于在一处宅邸前找到那个人了。
    那个人正徐徐向前走着,他的背影与唐渚记忆中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街角树叶飘下,他回头抬眼望去,不经意瞧见肩上的树叶,浅笑着用手中的扇子拂掉那片树叶,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真的是他。”
    唐渚看得愣住了,他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再看去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看那人越走越远,碧椤回头见唐渚还愣在原地发呆,不由催促他道:“人都快走了,你还不快追还愣着干嘛呀!”
    直到这时,唐渚才漠然醒悟拔腿追上去,拦住那个白衣公子。
    看清他的面容的那一刻,唐渚感觉热泪盈眶,他双手握着白衣公子的肩膀,带着哭腔对他说道:“真的是你?!”唐渚傻傻地笑着,一把抱住他,“殷师兄,你没有死。”
    被他圈在怀抱中的男子傻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把他拉开,疑惑地看着唐渚,“你是谁啊?”
    怎么一上来就叫他殷师兄啊?
    他姓殷没错了,不过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个师弟?不对,他连师傅都没有,又哪儿来的师弟啊。
    开心过后,唐渚也发觉眼前这人有些不对。
    这个人真的是殷师兄吗?
    殷师兄从不会打扮得如此文雅,行为举止不会出格倒也不会如此端庄,甚至这个人的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也与殷师兄不大一样。
    更令唐渚心中慌乱不安的是,这人看他的眼神好陌生,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似的。
    如果真的是殷师兄,他不该用这样的眼神看待自己啊。
    他犹豫着,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不是叫殷怜取?”
    殷怜取明显一愣,僵硬的点点头,“没错。”他很吃惊为何唐渚会知道他的名字。可转念一想,想到自己的身份,又觉得唐渚能叫出名字也不足为奇了。
    他刚回答完,却听见唐渚又说了一句话,登时他火冒三丈。
    “你是不是曾经死过一次?”
    殷怜取怒了,回怼道:“你才死过呢!”这人是疯子吗?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张口就诅咒他,简直太过分了!
    谁知唐渚却嘀咕了一句:“我是死过没错……”但是自己是在殷怜取死了五十年后才死掉的,殷怜取不应该知道他死过一次这件事才对。
    这么说来,眼前这个人真的不是殷怜取。
    而是一个和殷怜取长着同一张脸,又叫同一个名字的人而已?
    巧合吗?
    还是他……其实是殷师兄的转世?
    唐渚此时心中飘过许多想法。
    那一年,他亲眼看着真正的殷怜取被驭朽教的人下毒害死,殷怜取不可能死而复生,所以他宁肯相信这个人就是殷怜取的转世。
    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能在这里见到殷师兄的转世。
    殷怜取瞧他一直在自言自语,原本惊疑不定的神情掺杂了一丝同情,他以为唐渚是脑筋不正常才会把自己认成某个人。这样想来,他也不生气了,但也不想和疯子有过多纠缠。
    趁唐渚还在走神,他一下子挣脱他的钳制,冲进那所宅邸中。
    唐渚想追也已经晚了,大门已经关上了。
    不过门关上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宋沉璧,从门缝中一闪而过。
    为了证实自己没有看错,他必须想办法混进去才行。他也必须再见殷怜取一面,确定一下他到底是不是殷怜取的转世,他这一世是否过得平安无忧。
    他冲到站在守门的家丁面前,问道:“刚刚进去的人是这座宅邸的主人吗?”
    家丁看了一眼他的衣着,就知道他是刚从外面进城的。“那是我们府上的二少爷,也是下一任城主。”
    “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你问那么多干嘛?”
    “你回答我就好了。”唐渚支吾道。
    唐渚的不断追问,让家丁们心生疑虑,甚至怀疑他想对自家主子不利。
    家丁们也看见了唐渚方才对殷怜取动手动脚的一幕,心中越发坚定唐渚不是好人,于是互换一个眼神想将他打发走。
    “去去去,你别在这里捣乱,赶紧离开!”
    正当唐渚和家丁们发生口角之际,紧闭的大门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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