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匪夜见床幔后面的人动了,是以想过去看看,可走了几步忽然感觉有哪儿不对劲,回头一看唐渚竟然爬上窗户做出一副要往下跳的架势。
    “你这是在做什么?”
    唐渚不太自然,支支吾吾说道:“我酒喝光了,我去街上买几坛酒回来。”
    “你师兄醒了。”戚匪夜提醒他。
    “啊,是吗?”唐渚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我看他睡得好好的,好像还没醒呢。”他才一说完,床上传来被褥掀开的声音。
    戚匪夜适时很肯定说道:“醒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立着的酒坛子,摇了摇,里面水声还不小呢。“酒也还有半坛。”
    言外之意,是在告诉唐渚不需要出去买酒。
    唐渚见自己的借口被无情戳穿,无奈之下只好乖乖跳回屋里。
    戚匪夜不清楚为何宋沉璧一醒来,唐渚就想着要逃跑呢?
    “唐渚,你和宋沉璧是不是有仇啊?”
    “哈?”唐渚惊讶之余又感到很好笑,“你瞎想什么呢,我和师兄感情很好,怎么可能会结仇呢?”
    “那你为什么要逃跑?”
    既然不是仇家,那么就另有隐情了。
    “我……”唐渚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宋沉璧掀开帷幔走出来,一眼看见唐渚睁大眼睛盯着自己,他眉头越皱越紧,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看起来像是要把唐渚活吞了似的。
    戚匪夜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劲,他跨出一小步不动声色地遮住唐渚的身体。
    然后下一秒再看向宋沉璧的时候,他惊呆了,好好一位七尺男儿竟然眼中闪着泪花,大步走来,走到自己的面前时毫不客气出手推了自己一把,接着把唐渚搂在怀里亲昵地喊着他的小名。
    这个怀抱很熟悉,但对于唐渚来说一点也不亲切,他很不愿意被某个笨蛋当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哄着。
    尤其是这家伙还是个护弟狂魔!这一点让他严重受不了!
    “宋洗秀,房块五!五快不内护吸了!”唐渚在他胸前手舞足蹈地挣扎着,恨不能立马远离宋沉璧。
    宋沉璧听了,赶紧松手,笑嘻嘻道:“啊,抱歉,小渚,见到你我太开心了,忘了你很脆弱这件事了。”
    唐渚一听这话恨不得吐血三尺。
    小时候宋沉璧盼着师傅芳尘仙尊收新弟子,这样他就能照顾师弟了。师门中他排行十七,底下有两位师弟,一位是顾鹊,另一位就是唐渚了。有了师弟宋沉璧很开心,有了师傅和师兄,唐渚也开心,不过唐渚开心的众多原因里绝没有宋沉璧这个奇葩存在。
    顾鹊性格太酷了,本领强,生活起居全部都能靠自己搞定,这令宋沉璧一点也没有当师兄的成就感。唐渚入门的时候就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宝宝,加上芳尘特地交给每一个弟子都要好好照顾唐渚,于是宋沉璧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从此在护弟这天路上越走越远一去不复返了。
    从此,只要宋沉璧开心了,那么唐渚就郁闷了。
    “宋师兄,我一点也不脆弱好吗?!”唐渚弱弱地喊了一句。
    “哦,我又忘了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豆丁了。”
    “……”
    他们彻底把房里第三个人给忘记了。
    唐渚到楼下点了两笼汤包端进屋里,放在桌上喊道:“宋师兄,你洗完换好衣服了就出来吃点东西。”
    “好勒。”
    一阵水声响起,然后没有动静了,过了片刻,宋沉璧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摇着,带子都还是散开的。
    他边打结边吐槽,“这衣服真是麻烦,不仅繁琐还特别丑。小渚,你要是不会选衣服就给我说一声,我保证给你买来一大堆既帅气、布料就实在的衣服。”
    唐渚刚吃完一个包子,这会儿正喝着清茶呢,听到这话差点没一口水喷在宋沉璧脸上。
    他郁闷地翻着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说着:“谢谢,不用,我眼光可好了才不需要你给我买衣服。”
    一旁,戚匪夜突然冒出一句:“这是我的衣服。”
    宋沉璧伸手夹包子的动作微微一滞,氛围有一丢丢尴尬,他勉强笑道:“原来是戚兄的衣服啊。”他把包子夹到碟子里放着,很想吃到嘴里,不过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一吐为快:“戚兄,不是我嫌弃,你们青云道观的衣服真的太丑了,比起我们仙门那是差得太远了……”
    唐渚眼疾手快把包子塞进宋沉璧的嘴里,一个眼神射过去,“宋师兄,少说话多吃点,好好补补。”
    “……我流了那么多血是该好好补一下。”
    “我说的是补心。”缺心眼的笨蛋!
    宋沉璧很惭愧,“……”好久不见了,小师弟果然没有变,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嫌弃他的智商。
    呜呜,好伤心啊。
    “吃饱了吧?该说正经事了。”唐渚坐直身子,盯着宋沉璧。“宋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明明记得将师兄说是柏吾师兄和顾鹊师兄来了苏家村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宋沉璧看着唐渚这副审问犯人的架势,心里不禁有点发虚。
    “我正在堕泪碣除魔,回去的路上收到掌门师兄的传讯他叫我火速赶往苏家村救人。”他说完快速低下眼,“还有就是……让我快点把你带回去,免得你闯下大祸。”
    “将师兄又出卖我!”
    唐渚气鼓鼓地放下杯子,“我不回去,我来这里首要目的是要救师兄!”
    宋沉璧眼睛一亮,“救了他们一起回去?!”
    唐渚瞪了他一眼,“其次就是找言有昭有账算账,有仇报仇!”
    宋沉璧蔫了。
    看唐渚坚定的神情,宋沉璧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完成将且夜交给自己的任务,顺利把唐渚带回仙门。过了百年唐渚的执念还是没有消散,看来他是非得找出言有昭和他背后的胡亥不可了。
    唉,罢了,既然劝不动他那就保护他吧。
    戚匪夜听他们一人一句说了半天,在听完唐渚义愤填膺的话后他才开口问宋沉璧:“宋兄为何受伤?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样?”若非宋沉璧体质特殊能够在短时间内治愈自己,怕是这么重的伤当场就能叫他毙命了。
    “对啊,宋师兄,到底是什么人打伤了你?你快告诉我我为你报仇!”
    “不是人打伤我的,是阵法。我一进来就触动了阵法,阵法里有很多含着戾气的剑,我费尽力气破解剑阵,最后自己也弄了一身伤。”
    唐渚瞥向戚匪夜:“剑阵?我进来的时候没遇见什么阵法啊?你知道吗?”
    戚匪夜没有点头也没摇头。
    “也许是有人在我们进来之后设的阵法。”戚匪夜猜测道。
    “会不会是陈相任口中的鬼仙?”
    “这个可能性很大,村子里除了我们只有鬼仙懂法术,如果不是他我也想不到是谁了。”
    唐渚叹息,“可惜陈相任这条线索算是断了,根本不能帮助我们救人。”
    不能救人……
    戚匪夜一瞬不瞬盯着唐渚,仿佛他刚才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似的,唐渚在他的注视下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唐渚搓了搓胳膊,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很吓人啊,你想说什么就说嘛,干嘛只盯着看又不说话啊?”
    “我们都知道陈相任见过鬼仙,如果想找到鬼仙那么我们可以跟在陈相任身后,顺藤摸瓜找出鬼仙的下落,但如果你想救你师兄们也必须跟着陈相任。”
    “为何?陈相任不是矢口否认自己没见过师兄他们吗?”
    “谎话。”
    意思是说……陈相任说谎骗他们?“性命要挟之下,若是他当真在说谎,只能说明此人心思极深沉得住气,生死关头还能想办法躲过追问。”唐渚说。
    戚匪夜接着他后面说道:“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人不像是亡命之徒。”
    唐渚:“你如何看出他不是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最在乎什么?”
    宋沉璧抢答,“钱。”
    唐渚晚了一步,却给出了正确的答案:“命。”
    自家这位师兄可真天真,不知是在山上修炼坏脑子了还是怎样,自己命长过得不知山中岁月,难道以为凡人也和自己一样觉得人生岁月漫长无休止吗?
    亡命之徒不是为了过得好才用尽一切办法得到东西,相反他们得到东西都是为了能活下去,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让自己手里拥有更多的筹码,防止将来有一天性命受到威胁便把东西抛出去只为唤回一命。
    陈相任感觉自己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就是用鬼仙的消息来与他们作“交易”,把他们想要的“东西”给他们了,自己的命也顺利保住了。
    唐渚:“你为什么认为陈相任见过柏吾师兄?”
    “因为整个苏家村在我们进入之前,只有鬼仙和陈相任两个人知道村子的秘密,并且鬼仙只在夜里出来搜集人血完成阵法,那么白天出来掌控整个村子动态的只有陈相任一人,当他说出“没见过”这三个字时,其实已经露出马脚了。”
    戚匪夜的一番分析令唐渚想起那日在珞珈山上,柏吾师兄的草灯精是在中午时分飞回去的,依照这个路程消息发出的时间与收到的时间相隔也就一个时辰左右,那个时候柏吾师兄口中的危险也许指的并不是鬼仙而是别人。
    而这个人只能是陈相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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