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渚在破破烂烂的监牢里走来走去,揪着头发心里疯狂地直呼想不通。
    “我说仙君大人,你让我们束手就擒,乖乖跟着那群蠢货走,让那群蠢货把我们关进大牢里到底是为什么啊?”
    发霉的墙壁,脏乱的地板,云飘疾面对这种环境也无法保持从容了。
    他一进来就站在唯一干净的一处地方,甚至连板子拼成的床都不肯坐,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他很嫌弃这里的信号。
    唐渚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要是真那么嫌弃干嘛还要拉着他们一起蹲大牢啊?
    难不成脑子进水了?!
    他自然不敢说出这句心里话,不过他的眼神却出卖了自己。
    云飘疾看穿他内心的吐槽后轻飘飘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听见这个问题,唐渚直想翻白眼,无奈憋屈道:“您是仙君大人。”该死,每次都拿身份压他,真当他好欺负吗?要不是他现在还得隐瞒实力,他一定会给他好看的!
    云飘疾不动声色地露出一抹浅笑,张狂地指着他,“所以,你得听我的。”
    唐渚:……
    您何止是仙君大人……您还是我祖宗,我还是你大爷!
    卧槽,这他妈什么辈分啊?
    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总之一句话,他都得忍耐忍耐再忍耐,毕竟……他现在还真干不过他啊。
    感受到围绕在唐渚身边的低气压的三人,一致默契地远离战场,谁都不想这个时候去触唐渚的霉头,生怕唐渚把气发泄在他们身上。
    无奈他们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他们。
    唐渚回头看向他们,光线太暗的缘故,他们没有看清唐渚脸上的表情,只看见黑漆漆的一团里亮着毫无温度的两抹寒光,那寒光中不断释放着无需遮掩的恶意,这一刻在唐渚的注视下,他们成为了随时待宰的羔羊。
    “兰石,过来。”好温柔的声音,为何语气却如此令人毛骨悚然呢?
    迟钝的兰石感觉噩运降临在自己头上了。
    兰石脖子一缩,胆颤问道:“唐大哥,什么事?”
    什么事?当然是揍你一顿出气了!
    全都是你这个笨蛋,大半夜瞎转悠什么?弄什么东西回来不好偏偏弄具尸体回来,这下惹祸上身了吧?!
    唐渚一边大骂,一边揍得兰石嗷嗷直叫。
    牢里犯人不少,见过进来的人都是蓬头垢面,一脸哭丧样的,没见过进来后还这般精神,窜上蹿下都快把牢房拆了的。
    不得不说,某一层意义上,唐渚等人引起了其他牢房犯人的兴趣。
    于是牢房里出现了这么一幕。
    闲得蛋疼的几个家伙主动挑衅他们,一开始唐渚忙着揍人懒得理会他们,奈何不长眼的家伙们非得拿云飘疾说事,一会儿说他是丑八怪长会戴面具,一会儿说他装清高,进了牢房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唐渚越听越火大,当场发飙,用力拍着铁栅栏,把栅栏拍得叮里当啷的。他此时已经忘却了兰石,独自一人以一己之力舌战所有犯人。
    在洛飘零和太上玉清挂尸般的见证下,唐渚居然滔滔不绝地骂了半个时辰。
    两个狱卒过来放饭。
    听见里面七嘴八舌的吵闹声后,粗声大吼,“闭嘴!”吼完后,指着唐渚的鼻子道:“你瞎闹腾什么?既然你这么精神,看来你中午不用吃饭了!”
    从早上折腾到现在,一粒米未进的唐渚只能呆滞地看着狱卒把自己那份饭交给对面的犯人。
    该死,那不就是最先挑衅自己的杂碎吗。
    狱卒提着桶走之前严重警告了一番唐渚,唐渚不仅没有生气,还朝狱卒招招手示意他们走近点。
    其中一个狱卒脸色臭臭的:他妈的,这手势……是在唤狗吗?呸!脑子短路了,怎么自己说自己是狗呢?
    等狱卒过来了,唐渚低头对手指不好意思小声对他们说道:“能给我一份饭吗?”牢里五个人,其他人都有饭菜,就他没吃的,就不是让他心里难受嘛。
    狱卒:“……你能有点骨气吗?”
    唐渚:……(这是你的台词吗?你不应该是彰显霸王的气势,说“想要饭?可以啊,给爷跪下磕个头先。”)
    说实话,脑补也是一种羞涩的病。
    这倒不是狱卒不给力,而是他们见识过唐渚的来的路上时的“王八之气”,那一路给他们闹腾的,啧啧,他们当场差点就想把他放了。
    话痨就算了,把他们耳膜差点震破也就算了,一言不合就动嘴咬人算咋回事啊?一路上理直气壮地骂他们脑残,百姓们全程围观,弄得他们恨不得找地缝钻一钻。想拿东西堵住他的嘴,他就开始发疯踢人,关键是他武力值杠杠的,一个顶十个,别说制伏他了,就是靠近他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
    相对而言,其他几个人倒是很淡定。不过淡定的有些诡异,仿佛他们不是去坐牢,而是进监狱一日游。
    幸好在他们决定不抓唐渚只抓其他四人的时候,戴面具的男子及时出声让他安分下来,不然他们就真要那么做了。
    如果唐渚知道这个真相,他一定会在抓狂大吼:云飘疾你个混蛋,又是你在坑老子!
    狱卒:“你想吃饭也可以?只要你安静一点……”
    唐渚懒得再听下去,直接挥手,“两位大人,慢走不送。”
    我去,只是让你安静一点就可以给你饭吃,你这么不配合是几个意思啊?难不成你宁可不吃饭也要闹腾吗?
    唐渚接下来的举动满足了他们一切的猜想。
    “你们这群混蛋……”唐渚趴在栅栏上,手伸出来指着对面的几个正在吃饭的犯人骂得十分上劲,跟打了鸡血似的,骂起来都不用喘口气。
    对面几个牢房也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罪犯,此时都放下饭碗,挤过来一致怼唐渚。这场面实在太滑稽了,都是成年人了,谁都知道居然用小孩吵架的方式来争胜负,简直太丢人了有木有?
    再看过去,两位狱卒早在一片骂声中仓皇遁逃而去了。
    太上玉清瘪着嘴老大不高兴,牢里的饭菜太难吃了,不想吃。他看着还在舌战群雄的唐渚,叹口气道:“好吵啊!”这里没有糕点只有噪音,好无聊啊!
    洛飘零表示自己对此见怪不怪了,他摸了摸太上玉清的头以示安慰,还不忘发表自己的看法:“一切都是闲得蛋疼。”
    “我倒是觉得唐大哥很好,他这样做其实是在为仙君大人出气吧。”兰石插入一句话。
    无人发现纤尘不染的仙君大人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原本无动于衷的云飘疾,忽然开口道:“别骂了。”他虽然没有叫名字,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在对唐渚说话。
    无奈唐渚骂得兴起,完全没听见。
    云飘疾:“……”他脸一下子冷了,眼神暗沉下来,一挥手把洛飘零手里的碗打落,饭菜洒了一地。
    撞击破碎的声音盖过了吵闹的声音。
    唐渚气喘吁吁地回过头,“怎么了?”他热气上脸还未消去,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让云飘疾看了更是大为火光。
    可怜洛飘零在一旁暗自肉疼。
    真是位活祖宗啊,发脾气干嘛拿他的饭碗撒气?好好的饭菜这下没得吃了,气死他了!
    云飘疾严肃道:“进来不是为了让你吵架的。”
    唐渚不语。
    不然呢?难道真是来一日游的吗?
    云飘疾猜到他想偏了,也不多作解释,只是高深莫测说道:“他们已经认准我们是凶手了,说什么在他们看来都只是狡辩,倒不如顺着他们意思进来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唐渚哼哼道:“仙君大人自证清白的方式也太过冒险了吧?你就不担心那帮脑残顺便把你送去砍头?”
    那帮脑残,这群蠢货,在唐渚眼里看来到底谁还有点智商啊?
    云飘疾静默一瞬,才道:“如若到了那时……你就带我跑。”
    “噗——咳咳、咳咳……”兰石正好好吃饭呢,没想到一向高冷的仙君大人说出这么一句……虽说现在不是笑的场合,可是想到仙君大人的表情和他说的后半句话,就真的还是忍不住哇!
    洛飘零斜倚在床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身下的木板,他幽幽道:“仙君大人还真是不会开玩笑啊。”早看他不爽,怼一怼他倒是能让自己心里舒坦,当然前提是不会让对方记恨。“您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杀人取心可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啊。”
    他第一眼看见那个伤口就知道了。
    不借任何工具,用手破开厚厚的一层肉壁准确无误地取出还在跳动的心脏,这分明是邪魔歪道所为。
    无论是为何取心,他都完全有理由相信凶手一定不会罢休,还会继续杀人。
    云飘疾让他们进来的确如他所言那般,为自己洗刷冤屈。只是……堂堂的仙君大人不顾他人死活这点,怎么也跟个邪魔歪道似的呢?
    云飘疾很不喜欢洛飘零此时的眼神,他直言不讳问他道:“你在看什么?”
    洛飘零笑了笑,“凶手很可能还会继续杀人,仙君大人您不阻止吗?”他直接试探道。
    云飘疾不温不怒道:“我不是凶手也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死的人,我想阻止也无计可施啊。”他果然还是讨厌洛飘零的,一个来历不明非正非邪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质疑他呢?
    若不是看在唐渚的面子上,他早就动手解决这个碍眼的家伙了。
    唐渚没看出来这俩人在私底下较劲,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或许猜到云飘疾的心思,真仙又怎样?就连当初的仙界也没规定不可以见死不救,既然凡人命中自有定数,若是能强大到自己掌控命运何须期盼神仙搭救?
    这一次是洛飘零越矩了。
    太上玉清:“凶手在修炼邪门功法吗?”除了喜欢血腥的变态,应该没人非要挖活人心脏吧?
    “也有可能不是人。”
    唐渚的话惊醒了迷惘的众人。
    大概在人世间活得久了些,以至于他们都忘了三界之事,三十多年前妖魔作乱时常发生,唯一能与魔道抗衡的仙门逐渐衰弱,最后分崩离析。
    仙门是洛飘零最不愿回忆起的一段过往,此时却被唐渚的话唤醒了自己刻意遗忘的记忆,他心绪颇为烦躁,愤愤起身一脚踢飞了木板。溅飞的木板渣子划破了唐渚眼前纷飞踏至的回忆,过去的都有些模糊了,唯独洛飘零此时愤恨的脸孔进入他的眼中。
    唐渚无所谓地抱着双臂,懒洋洋道:“冷静点,别失去理智。”
    一直扒拉在门上望眼欲穿想出去的太上玉清忽然捏住鼻子,“什么味道啊,好臭啊!”
    兰石:“牢房里不臭才怪。”
    “不是那种臭了,是我平时炼丹才会闻见的臭。”
    或许其他人都以为太上玉清又在胡说八道,但云飘疾却将太上玉清的话放在了心上。太上玉清从不拿炼丹一事开玩笑,更何况他说的话再结合唐渚之前说过的话让他蓦地想到了什么。
    云飘疾:“是腐臭灵魂的味道吗?”
    太上玉清被一语惊醒,忙不迭地点头肯定。
    他喜欢用人魂魄炼丹,魂魄本是没有气味的,可是在他的药香下就能突显出一抹夹杂着冰冷的气味。好的灵魂有着近似糕点的甜香,反而坏的灵魂散发着类似食物腐烂的恶臭。这种气味差距判断好坏的方法也并非出自人生前的善恶,而是天地元气的洗濯造成的。也许你是好人但你死后没有了运气还迟迟不去投胎,魂魄就会开始腐烂。也许你本是坏事做尽,死后机缘巧合得到天地元气的庇佑,拥有堪比圣人的纯洁魂魄。
    像是感应到什么,唐渚慢慢直起腰背转头看向前面照不到火烛的阴暗角落,那里似乎有什么正在悄然变化。
    “太上,你刚刚说你闻到了那种气味是吗?”唐渚不置可否,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就在这里吗?”
    太上玉清:“对啊。”
    云飘疾看向唐渚,“你知道凶手在哪儿了?”
    “不是。”唐渚摇头。
    “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复杂。”这一刻他十分迷茫,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觉,好像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脱离他的掌控。现在整座牢房上空有一股无形的气压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背上,令他无法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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