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骇然,后退一步,想:怎么会这样?紧接着又想:难道是做梦?别人做梦是说梦话,这小子梦见什么,怎么学起蛇来了?就在我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豆腐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人醒了过来,慢吞吞的爬起来。我刚想跟他讲做梦学蛇的事情,就猛然发现豆腐不对劲儿,他在醒来后,眼睛根本没有看我,两只眼珠子毫无焦距,慢吞吞的起身,随后朝着不远处的吴思冬走去。
    我愣了,心中突的一下,冒出一阵不详的预感,跟到豆腐身后一看,却见豆腐嘴角流着涎水,目光幽幽发亮,盯着吴思冬的脖子,赫然要咬下去。这一下把我惊的不轻,但我知道不能轻举妄动,豆腐现在的状态太奇怪,万一惊扰了其他人,对豆腐就太不妙了。
    情急之下,我不动声色的将手臂从豆腐的脖子下环过去,卡着他的脖颈将人拽回了原位,豆腐踢蹬着双脚奋力挣扎,弄出了不小的动静,使得警惕性比较高的机器人一号立刻醒了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我一惊,反身将豆腐挡住,遏制住他的动弹,语气平稳的说:“没事儿,这小子不老实,尿尿居然就尿在旁边,臭死了,我在教训他。”
    机器人一号闻言干笑一声,估计怕被豆腐的味儿熏到,便背过身睡觉。豆腐的力气越来越大,未免再惊动其它人,我干脆往他后脖子狠狠砍了一下。后脖子处有一个大的穴位,敲击重了可以让人昏迷甚至致死,普通的敲击力道反而可以提神,据说这个穴位连通着百汇,百汇又称为神门,是灵魂聚集的地方,敲击这个穴位,可以唤醒一些神志不清的人。
    我这一下子砍下去,豆腐顿时脑袋甩了一下,紧接着不动弹了,毫无焦距的眼神逐渐聚拢到我身上,显得十分疑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我,说:“老陈,能解释下为啥咱俩现在抱一起吗?嘶……我明白了,怪不得我总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原来你小子是个玻璃!”
    我刚经历一番刺激,猛然再听豆腐这么一说,一口气差点儿没憋死,半晌蹦不出一句话,我看他的眼神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我看白痴的时候是统一用那种眼神的。我已经不奢望从豆腐嘴里能蹦出什么好话了,松了手,坐在原地没说话。
    豆腐等了会儿,大约奇怪于我为什么一反常态,不跟他扯淡了,于是又凑过来,说:“老陈,我刚才开玩笑呢,出什么事了?你别一脸严肃的模样,你一严肃起来,我心里就没底。”我依旧没说话,豆腐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也就是说他准备咬吴思冬的那一幕,都是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进行的。
    我和豆腐认识十多年了,首先,我很确定他没有心理和精神方面的问题,但为什么上了岛之后,会忽然变成这样?我想起来昨天那条咬他的毒蛇,难道是中了什么蛇毒?但这也说不通,因为林教授检查过豆腐的身体,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再者,那条毒蛇,是一种分布与亚洲的常规品种,民间叫‘黑草蛇’,被咬了之后要立刻处理伤口,否则毒发后,六个小时内就会全身麻痹,肌肉僵硬。
    这种黑草蛇的毒,民间有一种土方,就是取蚯蚓、叶麻、毛冬瓜、三步跳等捣碎,一半内服一半敷伤口便能治愈,这种蛇毒主要破坏肌肉,并不会造成什么神经创伤,让人失去理智一类的,所以豆腐的反常,应该与蛇毒没有关系。
    这种反常,必定是从我们出海以后才开始的,但又是由什么原因引起的?
    这事儿我自然还不能让林教授等人知道,虽说这一路同行,也算是共患难,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之前那三个人,百分之百是豆腐咬死的,对于这样无法控制自己行为又手段凶残的人,如果是我,保守做法就是五花大绑,狠一点儿的做法,可能就直接了断了。
    林教授几人都是文化人,自然干不出杀人的事儿,但机器人四个呢?如果他们为了集体利益,决定对豆腐做什么该如何是好?这事儿暂时只能瞒着,但豆腐这里一定要说清楚。
    于是我拍了拍豆腐的肩膀,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我走。
    豆腐虽然满脸疑惑,但还是跟了上来,片刻后,我俩远离了宿营地,从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跳动的火光,确定此处安全了,我才将刚才的事情对豆腐说明。
    豆腐听完,第一反应是:“你在逗我。”
    我没说话,盯着他看。时间过去了大约几分钟,豆腐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就褪去了,额头起了一层虚汗,哆哆嗦嗦道:“真的是我……”他喉咙动了一下,估计是想起了那三个扶桑人被咬烂的脖子,还有脖子上缺失的肉,立刻一转身哇哇吐了起来。
    他吐起来没完没了,于是我只能打断他说:“别吐了,这事儿不能说出去,说出去你小子就完了。我们现在先研究一下,你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回忆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豆腐抹了抹嘴,双腿直打颤,背靠着树木才能勉强站立,神色铁青,摇头说:“我一直跟大伙儿在一起,能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啊……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
    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豆腐道:“我最近特别有精神,还记得咱们在海上,两天没吃没喝,但我除了渴和饿以外,体力一直很好。”
    我觉得这应该就是事情的关键点,豆腐是个宅男,一个多月前,他还整日关在房间教小朋友画喜洋洋,没有怎么锻炼,体力比一般人差,也就这一个月才开始折腾起来,但一个人的体力不可能锻炼的那么快。
    我问道:“回忆一下,这种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豆腐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忽然目光一动,看向我,说:“离开船葬场以后。没错,就是骑上小黑,离开船葬场以后。”别说豆腐,一时间连我都吓懵了,觉得自己双腿有些发软,因为我想起了七三一部队的病毒。
    关于七三一部队的病毒实验,目前还保留了大量的历史资料。他们不仅研究令人致死的病毒,如鼠疫、瘟疫、变种疟疾等等,据说还曾经研究过不死部队。
    所谓的不死部队,就是通过研究一种病毒,激发人体潜能,使得被病毒感染的人会十分亢奋,体力增加,打仗时遇到血会更加兴奋,打上两三枪,对方都能不死,还能坚持砍人,直到被射成马蜂窝才倒下。扶桑人当时的打算,是想将这种病毒,运用于自己的队伍之中,不过很庆幸,这种病毒没有研制成功,但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失败的实验。
    我听说过其中一种失败的病毒,会产生动物化,也就是被病毒感染的人,会拥有动物的习性,这些病毒会影响人的神经,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会无意识的模仿各种动物,甚至到最后,会完全把自己当成某一种生物。
    我想象着豆腐最后完全失去神智,把自己当成一条蛇,在地上爬行的样子,就觉得后背发凉。
    这种病毒感染后,被感染者自己是毫无所觉的。豆腐当初只是摘了一下面具过度给阿英,难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被感染了?那么我和鲤鱼呢?我们一直没有戴过防毒面具。还有阿英,阿英前期也没有戴过防毒面具。我们三人是不是也曾经像豆腐一样,做出过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又或者咬死那三个扶桑人的,不一定是豆腐,或者是我们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最可怕的是,这种动物化病毒,是不死部队研究过程中的失败品,也就是说,根本没有研制出对抗病毒的办法。一边想着,我额头就冒出了一层细汗,片刻后,豆腐见我一句话一不说,急道:“老陈,拿个主意啊。”他被这个事实吓的不轻,完全失了方寸。
    我说:“以为我是百度吗?什么都能搜一下就解决?”
    豆腐闻言,蹲下身,伸出了舌头,我一时不解,问:“你这是干什么?难道动物化里还有狗属性?”
    豆腐哭丧着脸,有气无力的说:“什么狗,我这是在吐信子,我想先适应一下当蛇的生活。”
    我一时间哭笑不得,让他这么一折腾,我心里那份惊恐反倒被压了下去,于是将他拽起来,说:“原先我还担心,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对你不利,不过法不责众,除了你,包括我、鲤鱼和阿英,都可能受到过感染。这件事儿必须要找到解决的办法,林教授当初看完了神木一郎的整本笔记,或许会知道些什么,我们得跟林教授坦白。”
    “其它人呢?”
    “先瞒着,林教授可以信任,但机器人四个的脾气摸不透,不好说,他们行事不会太过手软。”
    和豆腐商议完毕,我们便回了营地,其余人还在睡,我决心等天亮了,众人干活之际,找个机会单独跟林教授谈一谈。
    这一番惊吓,豆腐哪里还睡的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精神奕奕,来来回回的走,最后干脆吃了些东西,抡起探铲,自己先开始干活了,将周围的浮土都清理了出来。待到林教授等人醒来,立刻对他的勤奋大加赞赏,而我明白,豆腐不过是在发泄他旺盛的精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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