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混世魔王搞事之后,同学们不敢得罪乔薇,又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了夏夜星身上。
    每个班里总有几个能逗大家乐呵的笑星,也总有那么一个供人取笑作乐的小丑。
    而处于暴风雨漩涡中心的小丑,无一例外,都是懦弱、自卑的。
    像沈嘉月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刺头,人人往往抱着敬畏之心,而对于夏夜星这种怎么搓揉也不会反抗的软柿子,大家无聊了就去捏几下踩几脚。
    仿佛只有通过一致对外共同中伤某个人,才能体现出他们的集体凝聚力。
    “夏夜星,听说你弟比你小十四岁?啧啧,你爸妈挺有本事的嘛。”
    “哈哈哈哈——有本事?养不起孩子还要一直生一直生,算什么本事?你当圈养猪仔吗?”
    “她要真疼她弟弟,怎么不自己辍学打工供养弟弟呢?”
    “就是就是!啊呀,还不是因为咱们代理校长人好,给她免去了全额学费。不过这住宿费、书本费、校服费、餐费、水费嘛,加起来不到几千块钱,她居然有脸拖欠一年还不交清。”
    “呐,你别说,上回我看见她穿了一件名牌运动服,有钱买衣服,怎么就没钱交费用呢?”
    “什么呀,那是高三的苏学长看她可怜送给她的啦。夏夜星,苏学长的运动服你怎么不穿啦?是不是又剪成一块块的当尿布用了?啊呀,好心疼我们善良的苏学长哦!”
    “所以说,这种虚伪又虚荣的女生最令人讨厌了。”
    同学们没有刻意掩盖议论声,不屑、鄙夷、轻蔑的目光扫向四组最后一排,那里坐着依旧是一身旧t恤和男式裤子的夏夜星。
    从沈变态闹事,直到再次被同学集火,她全程保持着低头写作业的动作没变,偶尔翻一翻书,或者拿几乎快用秃了橡皮擦掉本子上写错的题目。
    夏夜星,一个和凯撒学园格格不入的存在。
    整个学校,只有她一个人不穿校服。
    因为她的校服被父母拿去裁了给她弟弟做尿布。
    整个学校,只有她一个人跟在同学身后捡破烂。
    因为买不起多余的学习用品,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捡别人的用的,包括衣服和扎头发的皮筋。
    整个学校,也只有她一个人用铅笔写作业。
    因为供老师批改完毕后,她可以重新擦掉当成一个新本子来用。
    大家肆意地嘲笑她的贫穷,嘲笑她的节俭,嘲笑她不堪的家庭,也嘲笑她这么一个穷孩子也好意思来贵族中学念书。
    随着夏夜星的沉默,众人的话题越来越肆无忌惮,开始对夏夜星进行更过分的人身攻击。
    “其实我瞧着你五官长得不错,稍微收拾一下,每晚赚个一两百块钱还是有的,与其赊账不还,倒不如靠自己的努力生活,多好啊。”
    “努力?什么努力?靠着两条腿吗?”
    “哈哈哈哈,讨厌,你怎么这么过分呀?人家夏夜星可是要保送留学的呢,你没看到她最近在准备托福考试吗?”
    “啧啧,赶紧走,祸害北极熊国人去!”
    “别呀,她要是一出国,这不是给我们国家丢脸呢吗?说不准别个都以为咱们天朝都是这种奇葩呢!”
    “哎呀你们说,战斗民族那么疯狂,夏夜星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啊?”
    这些嘲笑的人之中,不乏许多家境普通甚至是贫寒者。
    在凯撒学园,每个班都有那么几个人以优秀贫困生的身份入学,就如安浔、安琪姐妹,她们在以前的乡办中学里成绩拔尖,而一旦进入人才济济的凯撒,则会发现自己属于吊车尾那类的。
    一骄,再一躁,很容易产生各式各样的问题。
    每年都会有好几名学生因为适应不了高强度的高中生活而退学,而剩下来的那一批,要么咬紧牙关力争上游,要么自暴自弃泯然众人,要么则心态扭曲,联合贵族子弟来排挤其他贫困生。
    是的,贫困生才是打压贫困生最厉害的。
    有人仇富,而更多人仇视的是曾经与自己同一阶层的人。
    对待永远优雅的奥黛丽·赫本,因为她站得太高,双方距离太远,众人反而只能仰视她的美貌、善良和智慧,心头生不出任何攻击她的恶念。
    而对从同一个窟窿里钻出来的凤凰,那些没能钻出来的野鸡们会不遗余力地拖着她的后脚,不让她有机会凌驾在自己之上。
    同样的出身,凭什么她能飞上枝头?凭什么他们要遭受更多的不幸?这不公平!
    不如……一起腐烂在肮脏的淤泥里吧!
    这,就是人性至卑劣之处。
    乔薇特地留意了一下安浔。
    安浔初来乍到,是绝对不敢公然帮着学校公敌夏夜星说话的,只能在私底下偷偷安慰夏夜星。
    只是,这两人之间有了隔阂,夏夜星压根不理她,她一个人演独角戏也没劲,继续选择了冷眼旁观。
    随着“保送留学”的话题一起,安浔的眼底陡然间炙热起来。
    乔薇故意拿笔头戳了戳前桌的肩膀,“他们说的是什么保送留学?”
    “就是保送名额啊,北极熊国在我们班有一个保送名额,可以不参加高考直接保送的哦!”对待“混世魔王的女人”,同学们表面上还是比较友好的。
    敢不友好吗?
    他们好怕放学被沈嘉月套麻袋啊!
    据说沈家跟某些部门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关系,沈嘉月就算真闹出了人命也不会真怎么样,他们可不想成为试验沈家后台的小白鼠。
    “直接保送?那是不是可以不用交学费?”乔薇双目闪闪地问。
    换作任何一个穷人问这句话,早被群嘲了。
    可乔薇有沈家做后台依仗,这话也就是个玩笑话,说的人随口一问,答的人也就嘻嘻哈哈随口一答。
    “可不是吗?不仅不要交学费,国家每个月还拨一笔生活费呢!北极熊国工资水平高,课余时间打打零工什么做做代购的,说不定还能养得起国内的家人。所以,每年才会有那么多贫困生挤破了脑袋争取这个保送名额。”
    安浔的脑袋下意识地往左边偏了偏。
    显然,她听见了这番话。
    见目的已经达到,乔薇微笑着结束话题,“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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