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浮曲阁。
    “因为程小蝶的入府,我和他彻彻底底便闹僵了。”沈惜年踱步到了一旁的窗台前,神色黯淡:“我这人啊,瞧着像是个没脾气的,可这些年被我爹捧在掌心,如何会当真没有脾气?”
    说到这里,她眼底有凉凉的笑意蔓延,丝毫没有温度。
    “从那时候开始,我便知道,我和倾城,再回不到从前。”她垂下眸子,将故事娓娓道来。
    程小蝶入府的那一年,顾倾城执意纳妾,即便沈惜年不同意,他还是抬了顶轿子,将她带入府中。
    为此,沈惜年三番五次刁难,她就像是陷入魔障一般,变着法子闹腾,可偏生,顾倾城对她束手无策。
    沈惜年不再像从前那般,处处追寻着顾倾城的步伐。她倔强的仰着头颅,一字一句嘲讽和诛心,但凡是与顾倾城见面,都从未停歇。如此怪诞的境地之下,不知不觉便是次年也过了彻底。
    可即便如此,风雪交加的夜晚,她依然回拎着明灯,站在一墙之隔的院内,直到听人说顾倾城平安抵达府内,她才悄无声息的入了屋子,只作不曾理会。
    第三年的一月,年关将至,天街城下了场极大的雪,连绵几日下来,声势浩大。
    即便和沈惜年关系愈渐不好,可顾倾城还是依旧每一年都会回府,一家子同过年关。
    顾倾城传了消息说已然出发的时候,尚且还是清早。估摸着路程,大约也就晚间时候便会抵达。
    只那一日,风雪渐大,顾倾城久久没有消息。
    一直到次日顾倾城都没有回来,沈惜年深觉不安,心下慌乱之际,便令人前去探查……谁也没有料到,下人回禀来的极快,说是通往京都的山道雪崩,好些人都死在了大雪之下,尸骨凉透。
    乍一听闻此消息时,沈惜年心惊肉跳,四肢百骸皆是冰凉。消息传开,整个顾府乱作一团,她顾不得其他,便牵了一匹马,朝着城郊的方向而去。
    没有人知道,那时的沈惜年,是如何的心如刀割。她一个人迎着风雪前行,有几次甚至跌落下马,摔得皮开肉绽。
    即便如此,沈惜年还是牟足了劲儿,一心只悬着顾倾城三个字。
    庆幸的是,在她抵达之前,官府已然派了兵前去,并且将一些尚且生还的人一一从冰雪中挖了出来。
    而这其中,便是有顾倾城。
    在看到顾倾城的那一瞬间,沈惜年喜极而泣,她一下子翻身下马,便在混乱拥挤的人群中将已然昏厥、通身冰寒的他紧紧抱住。
    “倾城。”沈惜年竭尽全力,温热的泪水一滴又一滴打在他的脸上:“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下来!”
    她是这样的恨顾倾城,恨到他若是死了,她定然无法苟活。
    也不知是沈惜年的泪太过炙热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顾倾城辗转缓缓睁开眸子,他艰难的伸出手,抚着那泪如雨下的苍白脸容,朦胧的眸底黯淡一片。
    他说:“惜年,莫要哭了。”
    ……
    ……
    在那之后,顾倾城被带回府中,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这期间,他断断续续的发着烧,没有一刻是清醒过的。
    沈惜年不日不夜的照料着,即便程小蝶请愿,她也不让其靠近左右。顾老夫人对此,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她只常言顾家欠了沈惜年,故而对程小蝶的一干情况,极少过问。
    在顾倾城昏迷的几日里,时常嚷着沈惜年的名字,好几次依稀醒来,见身边的人是沈惜年,便一把将她拉入胸膛,沉沉睡去。
    沈惜年的欢喜,与日俱增,尤其是听着大夫说顾倾城就要苏醒,她心中更是深觉愉悦。
    她想,顾倾城到底是欢喜她的,只是因着那些前程往事,他才无法释怀。
    就这样,五日过去,顾倾城的身体情况愈发好了起来。只是,当天夜里,沈惜年却因为染了风寒,病倒了。
    不得已之下,程小蝶接替了她的位置,在她卧病之际,照料着顾倾城。
    那期间发生了什么沈惜年不得而知,只听着下人们回禀,说是顾倾城醒来之后,的确来看过她一次,可那时候她正因风寒的缘故,昏昏沉沉尚未清醒。
    退了烧之后,沈惜年没有多作休息,便径直去了顾倾城的院落。
    她和顾倾城的院落,相隔颇有些距离,当初顾倾城恼怒,便提前让人安排了此处……如今两年过去,沈惜年却仍旧有些在意。
    抵达院落外头的时候,沈惜年本欲入内,却是被小厮生生拦住,等到他通禀完了,却是告诉她,顾倾城暂且歇着,不愿见任何人。
    许是陷入情爱的女子太过痴缠,便是沈惜年也丝毫不例外。她当时以为,顾倾城大约是病情加重,才故意说是不愿见任何人。
    毕竟昏迷的那些时日,他多次唤着她的名字醒来,又多次将她拥入怀中才安稳睡去。
    抱着这样的念头,沈惜年硬闯了进去。守门的小厮面对府中主母,自然不敢如何阻拦。
    可到底,沈惜年还是错的一塌糊涂。
    当她走至门槛的前一刻,听到里头传来女子娇弱的声音,有什么似乎一瞬间,碎裂一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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