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不出来,”太子由衷地道:“我岳父是一片实在的心。”眼光飘一飘:“还有孩子们。”
    孩子们已把袁训和万大同围住,还是那样的说话:“用我们的钱吗?”
    “是我们的钱吗?”
    “给。”有的把银包送上来。
    沈沐麟举的最高,叫的最响:“岳父用我的,父母亲给一千两银子,让给二妹买东西。二妹答应用在这里。”
    萧战眉头一耸,往地上重重一声:“我啐!现世现眼!”加寿和香姐儿对他怒目而视。
    “好了孩子们,你们跟万掌柜的说吧,我们上路了,长辈们不在的时候,要怎么样?”袁训这会儿没心思哄他们。
    元皓头一个尖叫:“听舅母的。”
    小六尖叫:“听表弟家祖父的。”
    袁训有个回话就行,说声好,把他们丢给万大同去缠,带上点出来的一行人,关安带路,飞驰而去。
    走的很远很远,各人的耳边仿佛还有孩子们叫嚷声,余音袅袅像是三天也断不干净。
    袁训掏掏耳朵,他得静静心。梁山老王见到,他也掏掏耳朵。张大学士也掏掏耳朵。二殿下也掏掏耳朵。执瑜执璞和萧战沈沐麟不明就里,也掏掏耳朵。
    雨水中,一行人一只手执着马缰,另一只手如出一辙。
    ……
    越走,灾民越多。旧衣湿衫面带愁烦,看得二位殿下心头紧紧的,好似全身也让束缚住,僵手僵腿的进了城。
    城内放牛行似的乱,哭走失家人的,米面铺子外面大骂的,伙计们嚣张回说不买滚蛋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这一回掏耳朵也抹不干净。
    袁训无心去看街上的人,先寻县衙。二位殿下和张大学士也只能跟上。衙门外面,见到公堂大门紧闭,一个大锁在上面。上前拍门没有人答应。齐王刚要骂,袁训叫住走过的人:“老丈,县太爷在哪个堤坝上?”
    老人指着方向:“在城外就要坏的那个堤坝上。”
    齐王咽回到嘴边的话,想想也是,这位县太爷这会儿还坐在衙门里,才是该死。
    大家打马又去城外,遇到的人大多从泥里滚出来似的。袁训勒住马:“这里应该有本地差人。”高叫一声:“省里来的,列位,老爷在哪里?”
    这一嗓子有奇效,听到的人纷纷惊喜:“省里来的?拨粮来的吗?”
    梁山老王对萧战,也是对胖兄弟们和沈沐麟说话:“战哥,你岳父这一手就叫随机应变,不然这时候谁有功夫回一般的问话。”
    萧战大大咧咧:“我也会,我经常的随机应变。”执瑜执璞鄙夷:“你从小为哄加福出门,确实是随机应变。”
    萧战更加趾高气扬,跟听到什么嘉奖似的。
    袁训那里,有人跑的飞快把县太爷找来。也是一个泥人儿,连滚带爬地过来:“有救了,不知来的是哪位大人?”
    袁训劈面就喝:“户部仓库里有粮,为什么不用!”
    泥人县官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您是省里的大人。”袁训在马上,他的泥手握住袁训的腿往地上拖:“您跟我去让他们拿出来,他们不肯给。再这样下去,我迟早把消息散出去,让乱民们冲倒那粮库。”
    泥污,顿时把袁训奔驰中不算干净的衣裳弄成一堆泥衣。
    袁训没有表露嫌弃他的神色,反而把他一拽:“上马。”让泥人县官指路,去户部在这附近的粮库。
    第六百九十九章 帮人的事情总在意料中。
    过去粮库的路上,袁训也没有浪费,请泥人县官说下此时的状况。泥人县官前几天自己支撑,一方的县太爷,大家眼睛看着他,他心里再难也得挺着。
    对着袁训一行觉得有了依靠,哆嗦起来:“这条堤坝要是倒了,这个城里的人也得逃难。”
    齐王和太子这二位皇子听见,比起别人沉痛要重。齐王又想到一件事情,对太子凑过去:“英敏,等下发火要东西的,由我出面。”
    太子苦笑:“这会儿不是咱们守身份护自己的时候,该上去的时候都得上去。”
    “你是太子!不管出什么事情,首先要护着你。”齐王固执如牛的口吻。
    太子面上有一抹笑意,只是这会儿忧愁水患,这笑意一闪就过去。笑意虽然过去,但在心里却铭刻下这一笔。这是危难的关头,得到齐王剖开心胸的表白,有什么滚烫的如同笑意一般,也是一闪过了去。
    但到了户部粮库,也不用齐王出面。守粮库的人恼怒迎出来,对着泥人县官发火:“大人又来了!没有,我早说过没有!”
    泥人县官嘶哑嗓子:“今天又到一批灾民……”
    “大人,这方圆受灾的地方不是只有本城,全国受灾的地方不是只有本城。我们按章法办事情……”
    齐王火冒三丈的准备上去斥责他,一对双胞胎挺身而出。执瑜执璞跳下马,一左一右把守粮库的官员往一边儿架。他的手下要出来时,沈沐麟萧战虎视眈眈拦住:“着什么急,就说几句。”
    还真是几句,片刻三个人回来。守粮库的人满面不甘,让人把库房打开。
    泥人县官去办手续,齐王把执瑜执璞叫到马下,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他满面堆笑言词谦虚:“我学一学,你们说了什么?”
    执瑜执璞笑了:“这不值什么?我们也开了会,用我们的钱。跟来的人也开了会,用他们的钱。我们有按月领的银子,有一个押记,在凡是户部当家的地方都可以使用。就把每月加起来总数为几千两银子给他,让他按数儿给粮。”
    齐王不由得失笑:“我把这个忘记,得来全不费功夫,这钱是你们拿,是以你们记得,本来我想……”
    话刚到这里,执瑜执璞有了正色,也把齐王劝上一通:“这个地界儿上乱,请哥哥遇事保重,有事情我们先上。”
    萧战喊他们去帮忙,胖兄弟不再多说过去。对着他们背影,齐王瞠目结舌自语:“这遇到事情我还不如你们了?”忽然又一次心服口服:“强将手下没有弱兵。”
    他这一回不是单指袁训,而是加上萧战和沈沐麟,把梁山老王等也一起说进去。
    这里的存粮并不多,只能解决城中两到三天的危机。等泥人县官找来衙役们运走以后,袁训又让他带路去看原先的几座桥梁。
    一座是木头的,在滚滚洪水中只剩下两边的桥口。一道是铁链桥,人为破坏的痕迹一看就明了。固定在石头上的铁钎附近,都有敲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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