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着肩头,蒋德还在骂:“这算什么!几年白训练了不成?”旁边等吃的人有总教头在,正要反讥过来,大笑声出来:“哈哈,你看这个!”
    “呼!”一阵风回来,是天豹又返回到蒋德面前,把一抱的东西往他脸上塞:“你看,你看,这是我训练的成果。”
    那一团有青有黑,再闻还有汗味儿。蒋德后退开来,见到是一堆的旧衣裳,抽抽嘴角正要责问,天豹的话把他嘴堵上:“你说我要学绣花,你好好看看,”
    蒋德想到这是他说过的话,勉强接住一件衣裳时,“呼”,天豹又跑开,这一次没有跑远,而是到篝火旁,取下上面一块烤得滴油的肉,“呼”,回去,蒋德猝不及防,嘴里让塞进一块肉。
    刚从火上拿下来,烫得蒋德“唔”地一声,往外就吐,随后追着天豹就打,让天豹抬手架住。
    沉下脸,天豹瞪眼道:“快吃快验看,别耽误我去侍候寿姑娘!”最后三个字出来,天豹傲慢不驯的神色现出可疑的温柔。
    在他的催促之下——天豹带着一刻也不能等,蒋德吃了他想吃的小牛肉,看过他缝制的衣服,办过交接,小船一只,把两个人送出来。
    岸边系着蒋德带来的两匹马,蒋德丢一个给天豹。两个人上马驰入寂静山林,蒋德若有若无的警告神色:“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有妻子,给你生个儿子,你心爱的,只能是你的妻儿。”
    天豹不满的怒目他,好似在说这简单的话还用你说吗?
    ……
    “豹子,豹子,你这几年都去了哪儿?”袁训的书房里,关安激动的热泪盈眶,把天豹不住拍打着。
    蒋德费点儿功夫把关安撵开,关安气呼呼的出去,跑到外面把蒋德在心里又是一通大骂。
    房中,袁训手指桌上两个包袱,沉声对天豹道:“你换上衣裳再听我说。”
    一个包袱打开,天豹闪了闪眼皮,这是崭新的一套官袍,跟他当下对外所说的官阶对得上。
    天豹谢过袁训,就在这里换上给袁训看,蒋德也喝一声彩:“别说你小子生得人模狗样的倒不含糊。”
    面容冷峻的天豹穿上官袍,看上去威严之极,把他的年青压下去几分。
    天豹微红眼睛:“要是我爹能见到,不知道他会多喜欢?”
    “等下去见你母亲,先让你母亲喜欢喜欢。现在,你把这上面写的东西记住,”袁训递过来两三张纸笺,天豹接在手中,袁训道:“这是你这几年去的地方,你都是什么职务,免得你母亲问起来,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天豹没一会儿,就把假履历记在心里,袁训反复盘问也没有出错时,满意的有了笑容:“你这小子跟以前一样聪明。”
    衣裳只占一个包袱,另一个包袱推过来:“这是当地的土仪,你是我举荐去外地当差,如今调回京中,准备直接去往太子府上,这是你给家人带的东西。”
    命他:“拿上,我带你往内宅里去。”
    天豹说不激动是假的,他自有儿子以后,这两年再没有回来看到过母亲,也就没有见过儿子。他提着包袱的手有了几下哆嗦,又很快恢复镇定。
    蒋德就此告辞,往加寿面前销假。袁训和天豹进二门,先往安老太太和母亲袁夫人面前叩见,宝珠还有几天才出月子,天豹在门外叩了头。
    辛五娘住在园子里,天豹没忘记路,但袁训还是陪着过来,在离房屋十几步开外,满面春风手指住一个人:“你的儿子。”
    知道有儿子,和亲眼见到有儿子,是两个感觉。天豹一眼望去,那花架子下面掐花的小胖子,在瞬间让他泪光涟涟。
    天豹的幼年,他的父亲还在,守着大草场,闲下来打劫商旅,过得是少爷日子不愁衣食。
    但和这个小小子比起来,他身上金线银织的衣裳,小胖身子圆滚滚,都带着无忧无虑的富贵气向,让天豹泪盈于睫。
    他心中更燃起一团热火,火中有什么对他叫着。侯爷对你母子照顾上无微不至,你有什么理由不好好侍候寿姑娘,你有什么理由要让侯爷担心寿姑娘?
    抹了把泪,天豹轻步走过去。小孩子看过来,父子对上眼时,又酸又涩的暖流在天豹心里拱来拱去,让他情难自禁的放柔嗓音:“小豹子?”
    这是他儿子的小名儿。
    小豹子虎头虎脑:“咦?你怎么知道我叫小豹子?”嗓音软软的,是他年纪小小的。却能反问,天豹放下包袱,又开心又自豪的把他搂在怀里。
    “母亲快来,有人要抱走我呢,”小豹子在他怀里又踢又打。
    “我是你爹,快别叫了!”天豹说着话,也落到房中出来的人耳朵里。
    辛五娘是袁训交待在家里等着,小卫氏也早得到消息,在房中梳妆换衣裳。
    婆媳出来看上一看,辛五娘红了眼圈。天豹身上的官袍,让她喃喃:“天豹的爹,你看看你儿子,他以后再也不做贼,你在天有灵,也喜欢喜欢吧。”
    小卫氏则痴痴的,又是惊喜又是羞涩。
    成亲数年,她加起来见到丈夫的天数不止一巴掌,却也少得自己晚上想他的时候,随便一数就数得干净。
    一早接到消息说她的丈夫从京外调回到太子府上,小卫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隐约听说家里收拾东西,侯爷官场上不得意,有出游的意思。她足不出户,没有地方去说,在袁训走以前不会泄露,也没有联想到自己丈夫回来与这出游有关。
    她像一位盼望多年的妻子那样,不敢轻易的走过去,又不愿意把目光离开他。
    小卫氏家的富贵,由她的姑母卫妈妈而来。亲事也沾光,由见过她的宝珠指给天豹。
    在天豹不在家的时候,家里人一直都说天豹是有前程的,你是一位官娘子。但女婿经年不回,成亲的时候也是由关安代接新娘,如果不是孩子真实的抱在手里,小卫氏时常有做梦的感觉。
    她的父亲卫大壮早就疑惑重重,他因为没见过这样神秘的官儿,对着姐姐卫妈妈问过来问过去,卫妈妈不是骂得他不敢再问,就是劝得他无话可说。
    “婆婆由着,不尖酸不挑刺儿。侯府里住着,不用洗衣不用洗菜。园子好景致,胜过小江南。这样的好地方,是女婿出外挣来的。他不在家,又怎么了?”
    这样说上一说,可以管得卫大壮有阵子不罗嗦,而小卫氏也能有阵子心安。
    她本以为这日子只怕就这样过下去,她的丈夫说不定在外面讨的有人,所以不回来。
    却在今天,日光灿烂的日子里,不可能是虚幻的场景中,见他独自回到家中。
    轻轻的哽咽着,在婆婆辛五娘走过去,小卫氏还手扶门框原地怔忡。
    辛五娘抱过孩子,对天豹努努嘴儿。袁训眸光中笑意加深。天豹毫不犹豫对着小卫氏走过去,离门有几步,深深的揖下去:“我回来了,从此陪着娘子,我不在家的时候,多谢娘子操持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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