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元皓理直气壮。
    称心眨巴几下大眼睛不再理他,手中拿着大年初一登门客人的礼单子,还没有理清楚,继续跟两个用习惯的管事们分着类别:“这是两篓笋干,放到干货里去。这两担居然是醋,大老远沉重,难为他带来,看他衣着可好,不好多给一两银子赏钱。”
    管事的笑道:“好姑娘,这是跟侯爷打过仗的老兵,来的不止一个。今年说什么解甲归田,文的话他们说不好,我也学不好,反正他不打仗了,回来了,说手里有几文钱,本来是直接到家乡,钱足够就拐到京里看侯爷,他记得侯爷说过家乡的醋好吃,他就老实的挑了来。”
    “那安置下住的地方,等公公回来,兴许留他住几天呢。”称心利落的开发着,叫过自己的丫头:“去里面告诉如意,说有这样一个人来拜年,只怕公公留他用酒。年酒和菜备的富余,不过对她说一声儿。”
    丫头说声是要进去,“格吱格吱……”老鼠似的声音再次出来。
    从称心到管事的到丫头都对着萧元皓笑,小王爷这么点儿大,居然也有不好意思,嘿嘿一声:“我去里面陪舅母。”把大玩具让奶妈抱着,小王爷一溜烟儿的走了。
    他的背后,称心笑盈盈:“记得看好礼物箱子哟。”
    “知道了,有我在,谁也拿不走。”小王爷长长的回上一声。
    有了这句话的交待,更助长他一气来见宝珠,面颊红扑扑的好似一个大苹果。
    袁夫人不在这里,她带着执瑜执璞一早去看过受风寒的南安老侯,看过一家,别的家不能不去,又打发长孙拜过靖远老侯和文章老侯,常家和梁山老王在宫里就没有登门,然后祖孙三人就在长公主府上没有回来。
    安老太太有了年纪,留在家里和宝珠说话,谢氏石氏也在这里。
    宝珠正说着:“香姐儿还没有回来,我说的话千万不要忘记。得的赏赐要分给大家,这功劳不是她一个人的。”
    要分的人不止谢氏和石氏,谢氏和石氏也谦虚的先反驳宝珠:“快不要这样说,见到病人好了,有个感激的笑,就心满意足。再说不跟着禄二爷当差,上哪儿找这样的好差使去。”
    这算是宝珠宽厚而亲戚体贴,安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听到你们说这样的好听话,我的耳朵竟然也不背了。”
    说说笑笑中,元皓跑进来。宝珠有几分急切:“是宫里来人了吗?”元皓摇摇头。
    宝珠嫣然:“那是你家里来人了,是你得了弟弟还是妹妹?”
    元皓摇摇头,但是走到房中大箱子旁边,小胖手摸上一摸。原来这箱子里的东西,还有给长公主府上那一个孩子的。
    见都不是,宝珠叫元皓坐到膝前小椅子上面,元皓很喜欢,坐下来继续摆弄大玩具。
    这个时候,称心打发丫头过来回话:“宫里来人了,姑娘陪着过来呢。”大家就都等着。
    没一会儿,称心请一位女官进来。宝珠认认,是皇后宫中的。女官进来拜过年,就喜笑晏晏:“禄姑娘今天得的好头彩。皇上当着异邦使臣夸她,姑娘不骄傲,反而把同去的夫人们列成一个名单呈给皇上,要把皇上的赏赐分给她们。”
    宝珠抿唇放心地笑了。
    她要她的女儿不要忘记这是众人在拾柴,果然她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
    “皇上听过就笑了,说禄姑娘人儿虽小,却懂得知人用人赏人。皇上把姑娘和赏赐都交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带了姑娘往宫里去,按姑娘说的,宣有功的人进去。章太医在长公主府上说不能进宫,别的夫人姑娘们现在宫里。只有府上大夫人和五夫人没有进宫,娘娘让我过来,陪着进宫去说话。”
    安老太太前几天有的耳背,今天真是不曾出来。听过她就喝声彩,说个好字,叫侍候宝珠进过宫的丫头给谢氏和石氏打扮。
    女官又问可有诰命,谢氏说有,取出来穿好,石氏没有,而且想到龙五又要惭愧,拉着宝珠的手羞涩如小姑娘,本不肯进宫,宝珠劝她:“这是你自家挣得的进宫名分,与别的人不相干,去吧。”石氏才跟着去了。
    称心代宝珠送到大门外,重回客厅上准备待客。
    这个年,宝珠有孕,太后命她静养,一点儿事情不要烦。称心和如意两个小媳妇也一里一里的学上来,称心是长媳,素来养成的也是明快个性,人来人往开发赏钱以她为主。如意柔和性子,待茶上点心,什么样的客人送什么样的茶具,是她在后面主持。
    如意刚刚闻讯,抽空儿来和称心问上两句时,见外面又送进来一个礼单子。
    “丁尚书夫人?”称心看过,送到如意面前,明珠似的大眼睛露出不解:“怎么她却来拜我们家?”
    如意仔细看过,见官讳写的明明白白。如意送还称心:“你看这礼物并不轻,丁尚书是近来与公公不和的那一个,莫不是丁夫人前来,是借拜年和解吗?”
    “那倒不能待亏了。”称心跳下坐的太师椅子:“如意你迎她,给我闪个空儿,我去请教婆婆,如果她是为和解来的,婆婆只怕还要会她。”
    如意说声好,称心往内宅里去,如意边吩咐人:“取出上等的茶具来,用上等的茶水给她,”边带着十数个管事妈妈们往外面去。
    见大门内临时待客的小客厅上面——总不是普通的人家,客人上门只在大门外等着——坐着一个端庄肃然的妇人。她的五官秀丽标致,但因为气质过于沉静,把美丽压得僵板板的,带着压抑感。
    有两个婆子两个丫头跟着,也都打扮得不是一般的下人。
    如意不敢怠慢,尚家和丁前互拜过,她是见过丁前夫人的,认一认是她,而且带的家人又有体面,丝毫没有不敬的意思,小脚步加快的进去,行了礼:“夫人新年安好。”
    “是如意啊,”丁前夫人露出笑容,扶如意起来,握着她的小手问:“称心去了哪里?”
    如意倒不瞒她:“知道夫人来了,称心去回婆婆,婆婆要是身子得便,一定要会您的。我呢,就赶紧的来迎您。夫人请到大客厅上用茶,咱们说说话儿。”
    “啧啧,你们俩个如今都能独挡一面了,也能陪着说说话儿了,”丁前夫人稀罕的称赞:“真让人羡慕,这样的女孩儿也好,媳妇也好,我也想有一个。”
    如意笑眯眯:“夫人过奖了。”倒没有过多的羞涩意思,还是认真的做着当家人,陪着丁前夫人进来。
    走到一半的路时,见到称心和卫妈妈出来。如意指给丁前夫人看:“一定是婆婆要会您,这不,我婆婆的奶妈卫妈妈来了。”
    丁前夫人松一口气,跟她一起来的丫头婆子也有了喜色。如意度其神色,心想自己和称心猜的果然不错,这是有事情才来的。
    把丁前夫人交给卫氏,称心和如意没功夫多谈论,又来了她们各自的母亲和家里的亲戚。
    两个小媳妇知道宫宴结束,官员和命妇们都将陆续出宫,拜年的客人这就开始上门,打迭精神准备应付。
    连夫人看着女儿一板一眼的吩咐,这个家里的人没有不从的;尚夫人听到宝珠有客,就在这里多陪女儿一会儿,看她打发金银器皿出去,安排席面上的菜丝毫不乱,两个夫人一起乐开了花。
    宝珠的房里,安老太太虽眼神儿不太好了,却有眼色的早避开,往外宅里去,打算帮着宝珠会会客人。
    她一出去,丁前的夫人就泪如泉涌,宝珠忙把丫头屏退,看得出她有一腔心事要说。
    “早就想来见侯夫人解开,只是我家那丢人的总在家里,我往哪里去他不管,但怕他听到罗嗦。他是听不得提到侯爷和一个袁字,听到面色如土,随时犯大病模样。夫妻一场,他对不起我,我心里早就没他,但却不能丢下他,就拖到今天才来。”
    宝珠说着费心,说上两三个,丁前的夫人自顾自说下去,倒没有打断宝珠的意思,是丁夫人气愤上来。
    “我的娘家,我的嫁妆,我的为人,就是比他强的人也配得上,却偏偏许给他。成亲头半年,我觉得他冷淡下去。到第二年有了儿子,才发现他不但嫌家里的妾不中意,还最爱风流地界儿去。这可怎么理论?这事也不好理论。这气一直忍到如今,都快落下病根儿。寻常的也请太医拿贴顺气的药吃吃,又听到他在青楼上包一个相好的,别人传话给我,说他自己说的,是他的心爱。”丁前夫人抹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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