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洗三遍的隔离手段,也是袁训想出来。
    他还没有进正房时,宝珠也就闻到药味。含笑等着,见药人似的丈夫进来,却不近前,在离门外最近的椅子上坐下,问一声宝珠:“你今天好不好?”
    “好,小七并不闹腾。但有一件事情奇怪呢。”宝珠在袁训面上打量来打量去:“你刚进宫,柳夫人打发人送贺礼来,送的又是一大笔。远超过南安侯府,我寻思着这可怎么还礼呢?”
    袁训放下心,一点儿小情绪飞也似没了。畅快地一笑,不客气的道:“他恭维我应当。”
    “你呀,别又跟柳侍郎又闹上了。”宝珠轻轻笑话着他。
    说不上十几句话,袁训让宝珠早睡,侯爷往对间里去睡。宝珠回内间去,抚着微隆的肚腹,低低地道:“看看家里为了小七,都是多加注意。宝贝儿,你一出来啊,就要疼爱爹爹才是好孩子。”
    还没有胎动,也就不用等个回话。丫头放下帐帘,宝珠有一时睡不着,把孩子们一个一个的想起。她知道二妹最近大为光彩,又有丈夫大捷,宝珠也暗暗的想着,也算对得住太后,对得住舅父,对得住母亲为父亲情深一片。
    ……
    月在中夜的时候更为明亮清晰,好月色是流连的好光景,但户部尚书陆中修等人明显不是为吟风弄月而不睡。
    沉重的太师椅子并不是轻易可以移动,但在几个人坐立不安的姿势中,不时发出轻微的一声,把主人的焦躁表露出来。
    一声叹息过后,陆中修恨上黄跃:“我认输也就罢了!大不了梁山王弹劾我,我回原籍务农。只可恨你乱出主意,花近万的银子给梁山王府送东西。现在只怕他们是赏玩着我们送的东西,正在盘算和我们过不去。”
    黄跃也算能说会道,但他抱着脑袋揪着发髻一个字不回。
    “看看这圈套我们钻的,难道就没有功吗?”丁前咬着牙。
    陆中修冷笑:“怎么没有功呢?”
    几个人一起看着他。
    “我们成了那反派的,帮着梁山王完成对奸细的糊弄,你要说有功,就能是这个,然后招一堆的恨。在皇上的心里,只怕早就嫌弃我们。”陆中修有了泪。
    主人心情不佳,烛光也跟风似的一明一灭。每一次明灭就把一个场景送到陆中修的眼前。
    他的十年寒窗。
    他的夏日挥汗。
    他的苦思科举。
    他的辛劳政绩……。
    等自己的官职一落,从此都成了空。
    泪水从陆中修的眼睛里涌出,他的心立即让想象中巨大的痛苦给慑住,让他难过的不能忍受。
    丁前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他听到梁山王大捷,还笑上一笑,也是说:“总算大捷了,这个笨蛋。”
    后面,这可能是兵部和梁山王计策的话出来,丁前一闪念就什么都清楚,好似有人把前情后景往他脑海里一灌,随后撒手走人,不再管他。但丁尚书可就难过了。
    他的脑海里轮流是几个场景一起变动。
    一边是他们往梁山王府里去送礼,一边是他们走以后,老王坐拥珠宝骂笨蛋。还有老王和忠毅侯一处奸笑骂笨蛋……
    丁前呻吟:“谁知道他们真的能打赢呢?”
    黄跃动了动,冲口而出:“到如今没有路走,咱们鱼死网破也罢!”
    黄侍郎迟早为着女儿要跟袁家做对头。不拼,是死。拼,也许还有活路。
    陆中修冷哼一声:“我们还有什么能拿出来拼的?难道让我们知法犯法?那真是寻死更快。”
    “你不拼,你以为忠毅侯会放过咱们?咱们差点儿把他送到监狱里去,你难道忘记了?”黄跃目光闪烁:“如今梁山王府还有一个案子在身上,”
    丁前、陆中修一起打断他:“快别提了!”
    黄跃沉下脸:“怎么叫不提?他梁山王再大捷,难道他的爹贪污不是贪污?”
    再质问丁前:“难道丢失的军需不是事实?”
    丁前沮丧地道:“这军需的事情,还用问吗?不用人给我证据我也猜到,这军需全让梁山王私下接走,不然他凭什么底气打赢这仗。”
    “你确定?”黄跃虽然倒吸凉气,但还咬牙坚持着心中不倒。
    “说也巧了!娘的这事情办的,咱们真不走运。就是梁山王今天大捷,今天下午我收到公文,说军需中丢的最多的,就是梁山老王在军中的时候,力主制造的火药弹。这火药弹的威力,有人偷走,曾经在柳家的私宅试过一回,方圆的屋顶子全炸飞了,这要是用在打仗上面,你想想这威力该是多大?”丁前更加的懊恼,喃喃道:“我要是早知道火药弹全数丢失,也许我能想起来。”
    陈留郡王大捷了再大捷,丁前捧着脑袋,我早应该想到啊。他没有得力的军需,他凭什么如入无人之境似的,梁山王都不捷,就他独自大捷。
    陆中修面庞都扭曲起来:“老丁,你派去的人还是没能耐。以我看,只怕还有几张公文他没有查出来。这军需大批的消失,只怕就有梁山王的公文在内。”
    “说不好,还有……。”丁垂头丧气:“有忠毅侯没停官职前的公文在,”
    黄跃气愤上来:“你们两个长他人志气,这事情就能善了吗?”为了激将这两个人重打精神斗到底,黄侍郎故意讽刺地道:“这说不好可太多了,说不好还有皇上的密旨在。”
    丁前直愣愣地看着他,忽然身子一歪,眼睛一闭地往前倒去。
    “老丁!别装怂。”黄跃跳出来接住他,把丁前叫喊着。陆中修见到,也精气神一起散了。
    “哎哟,我是吓你们的,哪能就有皇上的密旨在。唯今之计,出路只有一条。不把袁家扳倒。等到他的女儿当上太子妃,咱们更没有活路走。要说脸面前儿倒还无妨,他忠毅侯素来以性子好示人,他敢收拾咱们,咱们就不骂他不豁达大度。你放心吧,咱们可以不要脸,他总不能不要脸,上有太后,他不要脸就是太后不要。”
    黄跃心里也急,一通的乱嚷,却让陆中修看出他的心思。
    “你老黄,你却是这个心思!你不要脸可以,别人不原谅你就是不豁达大度?你老黄,你……”陆中修都张不开口如实指责黄跃。
    他黄家有个待嫁女儿啊。
    据说生得花容月貌,其实看看黄大人的容貌也就能知道,不会生出无盐来。
    无端地把太子妃说出来,他黄大人的心思不问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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