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柳云若对这差使很中意。
    谢老爷和石老爷见他衣着不凡,在这里随意,腰上也得了太后一个荷包,怀疑是皇子殿下,跟龙四打听:“这位是?”
    “皇后娘娘的侄子,国舅柳至的独子。”
    谢老爷和石老爷再次起敬,算起来从他们进宫的开始,起敬了好些回。
    小镇的特色就是山西的食物,但招待的是来自山西的人,加寿特意加上各式宫肴,大家都吃得很香。
    只是碍于太上皇太后、皇后和太子在座,才没有赞不绝口。
    龙四眼角不时在袁训身上,见他终于给自己一个隐晦的眼色,龙四的心狂跳起来。
    扶着桌边才能站稳,对上谢老爷、石老爷询问的眼光——他们是越来的越拘谨,孩子们太小觉得不靠谱,步步跟着龙四最安心——龙四尽量自然的颔首,不愿意他们看出自己的去向。
    “就来。”
    都以为是净手,谢老爷、石老爷释然,眼光随着龙四走到树丛里,期待的才收回来。
    袁训在几步外等候,龙四深呼一口气,追上去跟他并肩。
    ……
    不起眼的宫室,完全隐藏在景致中。但这里是皇宫,一个草根子在外人眼里也有荣耀,何况里面的人是谁,袁训已知会过,龙四肃穆。
    白玉台阶之下,最后一声温和的叮咛:“进去不要怕,慢慢的说。”
    龙四用力点头,学着袁训的模样,半垂着身子,双手放在两侧不敢乱晃,踩着袁训脚印来到殿室中。
    半旧而古朴的摆设,古董的意味十足。半倚半坐的一个身影,因为龙四低着脑袋,只见到衣角上威仪冲天的飞龙。
    “臣袁训见过皇上。”
    “臣龙怀全见过皇上。”
    皇帝目光在袁训身上掠过,若有若无的有一丝笑意,但随即板起脸,他还正跟忠毅侯生气呢,淡漠地道:“平身。”
    并没有赐座,袁训和龙四静静起身。
    “龙怀全,老国公身子还好?”
    龙四扑通重新跪下:“父亲身子好,只还是起不来。”
    皇上语带调谑:“你既进京,让忠毅侯往太医院弄点儿好药,”眉头轻动:“哦是了,前福王府里有个药材库,朕并没有收回。”
    龙四得到这样的垂问,感激莫明,眼眶微微的红了。他想到病卧在床的父亲,自有他病人的一番艰辛,当儿子的一旦体谅父亲,他的苦全在眼中。
    但有皇帝的这几句开场白,不但龙四心头的苦去了一大半儿,他还代老国公心里一宽。
    这代的毫无道理,但龙四就是背上一松,觉得父亲和自己心里对世事的难,原本重如泰山,现在轻如小山。
    还有话要回,龙四才不敢完全放松。
    他本应该这就回皇帝,说小弟送回不少药材。但袁训抢先一步回道:“回皇上,福王府里却没有文房四宝库。”
    “朕那日无事,翻了一翻旧年的事情,梁山王府里还存着不少的好笔好书册,朕也纳闷,历代梁山王都征战在外,先皇和太上皇赏给他们丹青给谁看呢?听到你的话,朕可算明白了,先皇和太上皇都知道你要跟梁山王府斗气,满京里都说你仗势欺人,好在梁山王府库藏丰富,才没有让你斗下去,而你这不长进的东西,落上一个贼名声。”皇帝鄙夷。
    这一番话是袁训自己招来的,龙四不回话。袁训带着不服亲家,而且事情始末,在皇帝面前,袁训早就洗白自己好几遍。
    今天也不例外,袁训陪笑:“当贼原是阮英明。”
    “都不是东西!书画成癖,为纸作贼。丢人。”皇帝斜睨了一眼,目光微转,放到龙四身上。
    龙四感觉到,人不由得一哆嗦。
    “龙怀全,郡王与国公们,相处的好吗?”
    龙四脑子嗡的一声,千万头绪,过往的片段,加上他能荣幸的为家里做个辩解,在脑海里翻腾开来。
    说好,不对。如果好,就不会有梁山老王帐下,几位国公跟随定边郡王造反。
    说不好,不对。他的姐丈就是一位郡王不说,也不能把各家郡王一起黑。
    这个回答,如果不是事先推敲过的,龙四知道自己今天过不了这一关,只怕回的颠三倒四,皇帝听不进去。
    但好在,镇南王事先打过招呼,袁训事先知会,龙四很快把乱腾劲儿压下来,必恭必敬地回了话。
    “风调雨顺之时节,皆大欢喜;遇旱遇涝,可以支撑。”
    说来说去,郡王和国公之争,为的是田地,田地是钱。
    国公们手中有余钱能支应,可算无事。当年遇灾,郡王们索取不能满足,不满从琐事到大事,从家外到家里,这就不能消停。
    皇帝一听就明白,略带忧愁的道:“这哪一年没有灾呢?”不是这边淹,就是那边旱,期盼雨水有雨,小雪全国有雪,这几乎不可能。
    “总是,都为军粮充足,边城靖宁。”龙四说的咬着牙,让他不带出对任何人的恼怒,对他是个考验。
    如果真实的回话,说这事情从郡王们掌兵权后面开始,就是把太上皇请过来,也说不明白这事。
    而梁山老王,至今人人怀恨,他也是一代一代接下来。
    龙四面色灰暗,他自从心依顺家里,小弟又与梁山王府结亲家,又有太后,他和老国公都有澄清这事的想法,也就尽力的往前面了解很多。但越了解越复杂,复杂到一个脑袋变十个大,也理不清这一出。
    十大国公守十大边陲重镇,国公们后代不继,出一个斗鸡走狗的,倒了国公府是小事,边陲重镇失于安宁。
    郡王们不管真的有亲,还只是同姓,因为开国功高,开国皇帝有猜忌之意,把他们分封在国公们中间,一是不许他们在京中,依仗功高对皇室有威胁;二是以国公牵制郡王,以郡王监视国公。
    唯一留在京中的三大王府,镇南王府忠心不二,开国的那位王爷,他的族兄族弟有亲戚,他跟随造反因为兄弟们的邀约,论起来他这一族,是亲戚。他与皇帝完全没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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