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把手边事情从头理到尾。柳家的事情,只等官员名单。皇后受冤枉的事情,他去查的是娘娘宫里打发出来的宫人。
    查出柳义房里有符纸的那天,是谁往柳义住处去过,总是会有这样一个人,林允文说他没有写那样的符纸,符纸不会自地底钻出来。
    鲁侍郎能用的人太少,只有林公孙。所以和宫人去套近乎的,也是林公孙。
    用一个人太少,鲁侍郎抱起香茶,边等林公孙,边寻思刑部里有哪个捕快是对自己好的,可以提拔到身边。
    他呷第一口茶的时候,林公孙走进刑部大门。和大门的点点头,就要往里进。
    林公孙也是春风满面,也正在想柳家的人真是笨。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跟踪到柳家的人,跟着他到一个一个的官员家门外,小茶馆里坐守着,轻易的把名单记在手中。
    他也记得那柳笨蛋叫柳垣,和柳至是一个辈分。林公孙暗笑,柳家是怎么起名字的,柳明柳晖,是同一个偏旁,柳至柳坦又是另一个偏旁。
    他笑着走着,喜滋滋儿大好功劳就要到手,鲁侍郎这个也是笨蛋,他手底下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用,他不让自己捏住头皮能让谁捏住?
    要名单是不是?
    先给一半,看看赏赐好不好。不给得丰足,老子把你急死,一天一个的给你人名字。
    正美着,脸儿不由自主扬着,手臂轻快的甩动,步子也如在云端时,身后街上冲出一个人。
    守门的杂役就见到一个衣衫满是尘灰的少年一跳上来,大喝一声:“林公孙你这个大坏蛋!”
    林公孙愕然回身,见到少年,面上一呆,嗓子眼里吃吃有声,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少年扑到他身上,一股血流喷出来。再一扬手,又是一股血流喷出来。
    杂役到这个时候才看到少年手中扣着解腕尖刀,刀尖染血,但还是明亮的不能容人忽视。
    杂役跳过去救,少年已经扎下去十几刀。
    他满腔的恨,满身的怨,还带着毒。这是个怨恨毒怒的心思下手,杂役和闻讯出来的捕快把少年按倒,林公孙已然没命。
    他大睁着眼睛,带着不敢相信。老练的捕快们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少年和林公孙是旧相识,就地审问,厉喝:“姓名!”
    少年怒昂起头:“萧强!”
    萧是国姓,捕快看看手脚伏地的少年,皱眉再喝:“哪里人!”
    “我是定边郡王的旧家人!赐姓萧。我的姑姑是林公孙这大坏蛋的头房妻子。我的爹让这大坏蛋冤枉是余孽,送到你们刑部打死了!”少年怒气汹汹,几个人按着他因愤怒还有余力,身子一拱,跳起来,一头撞到最近的一个捕快身上。
    捕快们揪回他,啪啪几个耳光打下去,少年鼻青面肿,但放声大哭:“爹,我给你报仇了!我来晚了。你的尸首在哪里也不知道。化人场尸首里我找过,没有你。这大坏蛋让我杀了。不是亲戚他能知道你心思!说你有怨言,他害死你,我才知道,我来晚了!……”
    鲁豫赶出来,就听到号啕哭声,见到林公孙是死人一个。鲁侍郎的心尖子全让揪疼,不不,是心尖子让人拔了去。
    怒目揪起少年,少年不屈得和他瞪视。鲁豫顿足大骂:“动大刑,不动大刑你不招!”
    “呸!”少年不认得鲁豫是谁,但他敢在刑部门口杀人,抱着必死的心,一口带血沫的唾沫喷到鲁豫胡子上。
    谁让他离这么近呢?一喷就中。
    鲁豫大怒,劈面一个巴掌打得少年倒地,再次跳脚大呼:“用刑用刑!”
    “慢来,”尚书大人慢条斯理的走出来,没出来前就得到消息的他装模作样再定晴看看,有捕快简单回过,尚书大人狡黠的抚抚须,叫一声:“张捕头,这事情你来查。”
    鲁豫嘶声呼道:“他杀的是我的人,我审他!”
    尚书皮笑肉不笑:“正是你的人,你才不能查!”
    鲁豫气极,忘记了前情:“你……”
    尚书打断他:“与娘娘有关,柳至不能独查。这与你有关,你鲁侍郎也退后吧。”
    说过不看鲁豫神色,拂袖进去,边走边道:“在鲁侍郎到刑部以前,我这里可没有这样的规矩!是了,是自从马丞相和你鲁侍郎一起过来以前,没有这样的规矩。如今你鲁侍郎定下,就依着你。这个人,不许你插手,他要是早死了,也只找你。”
    头一回,尚书当着人把对鲁豫的不满表达出来,捕头捕快们都不惹事,也无人看鲁豫,这会儿看他肯定不是好脸色。把少年带走,打发杂役出来清洗大门。
    ……
    “死了?”
    僻静的小酒楼里,柳至眉头也不抬一下。
    柳垣在他面前微笑:“我让小子装着去找你看过,林公孙死透了的,这笨蛋,我对着他露上一句,他就当我是主使人,跟我后面,我走亲戚,他喝北风。”
    柳至哦上一声:“那少年也活不成,当街杀人是死罪,何况还死在刑部门外,这件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柳垣有不忍:“姓林的害人不浅,自己的舅兄他也送去死。少年是小子们无意中在街上遇到,定边郡王的族人回去告知他内幕,他赶来,对京里不熟悉,到了有两个月,到处打听林公孙,我说指点一下吧。那刀不错,是他家传的,杀姓林的,姓林的这辈子可算值了。”
    柳至点头:“我若到手,我送给你。”
    柳垣道谢,桌上有酒菜,两个人是在这里用午饭,提壶给柳至倒上,带着钦佩:“至哥,以前我服你,但我还以为有丞相和娘娘关照你。现在我服你,你说得对,咱们家再闹事,好不到哪里去。”
    柳至握起酒杯,对着兄弟坦诚的面容,忽然心酸又上来,他想到柳明等糊涂虫。
    把酒一饮而尽,柳至叹道:“多少人等着娘娘下去,等着我们闹大。”
    “是啊,”柳垣也感慨万端,也吃一杯酒,又怒火满腔:“姓鲁的怎么收拾他?他要把我们一锅儿端的呈给皇上。”
    柳至慢慢地有了一个模糊不清得笑容:“他啊,你别急。等着。”
    ……
    如果怒火真的可以焚烧,鲁豫真的会鼻子眼睛里喷出火来吓吓人。
    他太气愤。
    他也认为自己有理由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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