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训不是为了龙怀城,但龙怀城袭爵,是舅父子嗣,一切为了舅父。
    他默默站着直到太后哭完,早就看到遗札的太后也默默无言。面无表情叫过侄子,淡淡道:“去告诉皇帝,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过是想当个好祖母,但你说的也对,我先是太后,再才是孩子们的祖母。”
    袁训跪下叩头:“太后从来深明大义,一时的慈爱和磨炼不能兼顾,这有何妨。”
    太后对他拉着脸斜睨:“是吗?不能兼顾?以后我只磨炼你,你放过我的执瑜和执璞吧。”
    袁训陪笑,想用嘻嘻哈哈把昨天的冲撞掩盖过去,但笑容刚出,太后白眼儿就过来:“哪个同你笑,昨天同我狠,今天你别理我!”
    面上气冲冲往外面走:“我来这家里是看宝珠,看国夫人,看安老夫人,独不看你。”
    袁训有的是主意哄她,跟在后面笑回:“不理我,我有个笑话可就不能说了。”
    太后哪能真的不理他,停下来还板着脸不笑:“你说。”
    “请太后旨意,战哥儿太胡闹,三十我说初二接女婿,他今天就坐在家里等着,刚才我说怎么还不到,这亲事是太后青眼有加,太后到了,赶紧的来斑衣不是,他却说,”
    在这里顿一顿,看太后已经有了笑模样,就是才和侄子置过气,还不肯就此同他笑,语气软很多的问:“他说什么?”
    “战哥儿说今天是接女婿,说是我的原话,既然是接,他在等着接他。”
    太后哈哈大笑,把袁训好一通的笑:“你说了接,你应该接不是?他没错,快备车去接,”手放到宫女身上,絮絮叨叨上来:“这是我的青眼有加,自然是我的青眼,指望着你,你有什么眼力界儿?你当初还说不好,现在再看,对我的加福倒有多好,我的加寿是要当皇后的,我的加福是王妃,”
    在这里重新不悦,回身又白眼侄子:“我说,小古怪的亲事你没许好吧?”
    袁训装模作样的想:“小古怪是哪一个?”
    太后扑哧一笑,又埋怨他:“都是你!全怪你!没办好。我的香姐儿才落下小古怪的名头儿,这以后和沈家的不好,我只和你算账!”
    袁训对这件事情胸有成竹,沈渭为小夫妻不惜离家出京,这件事只能办成不能办砸。
    信心满满回太后:“您放心吧,以后不好你只找我。”办不好就找他的话是太后说的,但袁训答应下来,太后又狠狠瞪他:“到时候找你有什么用!你能扭过来?”
    袁训笑道:“所以现在就着手办呢,主意也告诉过您老人家不是。”
    “哼,我只听着罢了,以后不好,以后不好……”
    香姐儿过来,太后忙不再说。这是大家约好的,沈家的一出京,就不在香姐儿面前提沈家,让她忘得精光才好。
    太后堆起笑容:“小…。佳禄啊,你在玩什么?”香姐儿扯上她的手:“去看看我的院子,帮我出主意。太后的主意从来是难求的,也是最好的。”
    太后面上乐开了花,让人去请太上皇,一起去帮香姐儿出主意。这里袁训打发车,让执瑜去接萧战。很快萧战过来,和太子一起进门。
    皇帝有话,让太子陪伴太后,太子也是女婿不是。一大一小女婿先来见太上皇太后,到香姐儿院子里。
    别人都不提沈家,萧战太小,没有人交待他。大年初二他是让“接”来的,大为得意,更要显摆,给香姐儿一个鬼脸儿,到处寻了寻:“咦,麟哥儿不在?”
    小王爷没有路远路近的概念,猜疑道:“没接吗?”这是突出他是让接来的,但香姐儿大怒。
    “坏蛋!不许提他!”
    太后乐了,笑顾萧战:“这个孩子最淘气。”萧战和香姐儿已经吵起来。
    萧战道:“不提他提谁?不许你和别的人玩!”得意:“我看着你!”
    香姐儿怒道:“偏玩,我和太子哥哥玩!”
    萧战悠然:“太子哥哥不和你玩!”问太子:“不和大姐玩了吗?我只和加福玩,不和别的女人玩?太子哥哥也不能和别的女人玩。”
    太子自然回答:“我只和加寿玩。”萧战再去奚落香姐儿:“听到没有?我们都不和别的女人玩,你自己去玩!”
    太后让把他们分开,各自去玩,不要吵架。无意中把太子敲打一句的萧战自然是占上风而走,和加福去玩。
    ……
    柳家沸腾似的愤怒。
    “太后省亲,娘娘呢!”
    “不许娘娘出来,太后省亲算怎么回事!”
    “皇上至孝,太子许的又是太后侄孙女儿,太后为娘娘说一句话能怎么着,我看这事与太后有关,柳明哥说的对!”
    “太后她老人家是一句话也不说呐,”
    柳至坐在中间,丞相去世以后,他是一家之主,所以几位老太爷都得让,族长有族长的位置,这里先不论老幼。
    老太爷们也有他们尊贵的位置,这个又与官职大小无关。
    抱着手臂,拧着眉头,柳至和昨天下午的姿势一样。昨天大年初一,宫中赐宴回来,晚上就全在他家里,这又和三十那天晚上一样。
    不过比年三十的人要多,大年三十有的人愿意在自己家里过,也不勉强他们一定要来,年初一是拜大年,这些人得进京城,年初二接姑奶奶,又回来好些女婿们。
    团团围坐,他们等的就是太后进袁家门。去打探的人回来一报信,柳至就能看到自己家里开了锅似的热闹。
    骂声,叫声,嚷声,还有一些看似平稳,其实边鼓敲得当当响的语声,大杂烩似的混到一起,活似一锅乱炖。
    柳明柳晖从三十聚会的时候就开始指责太后,初一又和马浦碰了碰头——他们和马浦接触,不是初一开始,是马浦找不到柳至,怀疑柳至缩头观望的时候,就寻上柳家别的人——初一下午这两个人在家里又煽动一番,今天是初二,前面几句又是他们的话。
    这会儿家里气焰高涨,但柳明柳晖反倒冷静。家里的人叫得太凶也是群龙无首,这话不是柳明说的,是马浦对他们说的,马丞相指点,只要柳至肯出面,你们家才能人心拧一起。
    服柳至的人肯听柳至的,不服柳至的人,因为柳至是家主,也得听他的。
    柳明的嗓音就穿过嘈杂,问到柳至面前:“至弟,你看呢?”柳至抬了抬手,吵闹叫骂声这就下去,虽然不是如军纪严整般唰地没了,但也很快恢复平静。
    柳至带着沉思问柳明:“你让我看什么?”
    柳明一愕,他以为自己刚才说的足够清楚。再一想,这里人太多,你一言我一句的,柳至没听全自己说的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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