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也不敢真的打他。
    又有侄子顶着满头菜叶子脏水,里面还有点儿鱼肠子之类的,惨兮兮站在那里,四老爷无法面对,随妻子回去。
    文章侯过来,他一直在门上关注儿子往兄弟家里去,这就怒了:“这是怎么说的!老四,你给我出来!”
    四老爷只装听不到,他就没脸出来。
    韩世拓劝父亲:“不要找四叔了,还是看我这身衣裳怎么换下来的好,别让掌珠知道。”隔壁二老爷听到,出来也叹气,四老爷的恨他也有,不过二老爷还算能容人说话。
    别人上门,总有话要说,听完不迟。
    又有袁训。
    得人意儿的亲戚占份量,又有宝珠走时和二太太会过,总是心里不僵。让韩世拓进来,二太太让人备下热水,取出二老爷衣裳换下来,文章侯父子回去。
    文章侯让气住,暗想中秋节再也别想我送银子。你的官职,哼,你自己想法子去吧。又有儿子回来是欢喜的,一家人欢欢喜喜用酒饭到晚上,还是皆大欢喜的。
    当晚回房侯夫人知道,把她也气得不行,第二天告诉老太太,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四儿媳妇,这就更恼上来。道:“幸好分出去,不然真祸害!”
    侯夫人附合:“就是这话!”
    她们对分出去的四房同情心,到这里,也就快没有。
    ……
    中秋节前,宝珠等人到家。
    小镇一入眼中,宝珠就让人去告诉各车里:“就要到了,这就可以休息。”女眷们都松口气,不想在路上过中秋,这就赶。
    在船上不觉得,坐车里一颠成天,到晚上全睡得香是好事儿,但第二天接着骨头疼,都是咬牙忍下来的。
    这中间有人是不情愿来的,大家都来,公婆期盼,才来的,背后抱怨就生出来。宝珠察言观色,晚上住下店,还要用言语劝解。
    人家没有明着说出,不能明着劝,又说多了,怕人家恼,这抠心思的事儿,让这是宝珠最累的一次行程。
    就要到了,宝珠也生出疲倦之感,心想可以痛快的睡上一觉。但完全放松,却还不是。
    和红花在车里筹划:“各家院子全早安好,可见勤快点儿,在京里早想好如今省事,现在只一样儿,各家爱静爱动不止,吃甜吃咸不等,好在同行,同用过酒菜,这就能知道。”
    都请过客,你家菜淡,他家菜浓的,口味不问自出。
    红花满面仰视:“这是奶奶想的周到,换成是别人家招待,才不管这些。”
    “来一趟容易吗?由此我想到小爷也不容易,他们千山万水的来,我们千山万水的来看,不招待好,下回不来了,可是我们的错儿不是?”宝珠用扇子挡住脸笑。
    有打趣自己的意思,也打趣别人。
    千山万水的来看,这话本身自有情意。但千山万水的来了,不招待好能行吗?
    红花想起一件事:“各家奶奶们全说自己买菜做饭,奶奶可回她们的话?”
    “咱们守着田庄子,又养牛羊鸡鹅,还买什么。当真是寿姐儿那般,吃她的铺子要先问钱?”宝珠盈盈:“我已想好,院子里没有厨房的起厨房,但是头些日子呢,一处吃,也热闹。但每天水菜送过去,想自己弄的,也就自己弄起来。”
    红花叹道:“这是奶奶想的真周到,这样子住着,还能不如意吗?”
    “这是皇上见过说好的,你当是一般儿女眷?”宝珠和她玩笑,眉眼间还是和以前那般,和红花亲厚着呢,红花总是放心呢,对姑太太是谁,也就压在心里。
    红花以前是,奶奶怎么能不告诉红花呢?现在则是奶奶不说,必有道理。理解上增多,别人不说,别人这样做了,或解释或不解释,总有他的想法,红花大长进。
    坐车是舒服的,车上过日子实在不舒服。到镇外枫林,宝珠让停车。下车先到世子妃车前,问候道:“这里荫凉,坐车累了的,下车走走呢?”
    世子妃一揭帘子就出来,道:“就等你这句话,才刚我就想说下车走走吧,再坐,我骨头都要散开。”
    她尚且是这副模样,这还是在家里会些拳脚的,何况足不出户的女眷们,听到宝珠的话,放风似的下来。
    地面无草的地方,是滚烫的。
    林下有风,但为行路方便,不是绣鞋。不着靴子,也是千层底那种。闷热上来。
    小沈夫人娇气,嘀咕道:“下一回儿再请我来,我也不来了。”又抱怨自己:“我是怎么了,竟然跑来看他?”
    全然不顾忌袁训在。
    袁训听到,只有骄傲的。看着人把车上东西先进镇,十几条大船,装满大车上百辆。家里没有的,万大同从城里雇来。
    一部分行李先行回来,一部分随着主人后面到来,这才不惊路人。
    宝珠听过,没想到丈夫又把心思转到自己身上,忙着劝解,陪笑道:“晚上凉呢,这是中午这般的热。”
    小沈夫人又嘟嘴:“又冷又热的,这是什么好地方,六姐,亏你呆得住。”
    袁训只当自己耳朵聋吧。
    宝珠却有办法,不是只劝解,道:“加寿可喜欢呢,”这下子把所有人吸引过来,都想到对啊,不是羡慕袁家的好孩子,才肯往这里来。
    想到女儿,宝珠笑容更满,悠悠然对着林外小河看去,对袁训道:“别忘记给你女儿捉鱼送去,她要呢。”
    袁训说好,暗笑那鱼到京里不会死掉吧?
    “还有寿姐儿要的蛐蛐儿,”
    袁训不再默默,道:“这晚上冷了,上哪儿找蛐蛐儿?”宝珠佯装生气:“我不管你怎么弄来,你女儿要的。她就要这里的蛐蛐儿。”
    袁训喃喃:“儿子我才不惯着,乱要东西我就打!”
    宝珠又打断他,一脸看笑话的神气:“你试一个看看?”对后面挤眉弄眼,母亲带着孩子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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