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当花花纨绔时就知道的关窍,为官头一条,轻易不挡别人财路,你只要不连累我就行。
    因此虽然手下人也背后说过韩大人太谨慎,但韩大人听到也装听不到,他心想我是谁?我有后台你们怎么不想想?我守好这一摊子就万事皆好,不比你们想升职的没盼头,就只想着弄钱。
    和陈留郡王府是拐弯的亲戚,虽然陈留郡王亲口对韩世拓承认过:“我是袁训姐丈,”但韩世拓在任上没过多炫耀,因为从外面的人来看,那是表姐丈。韩大人不肯多贪钱的原因,是在他为袁训大肆请客以后,这就人人知晓,说他胆小的话也就少了许多,前来奉承的人多出许多。
    正觉得日子要多好就有多好,后台小袁来上这样的一封信,韩世拓不由得放下信,就要去查帐本子。
    帐本全在他手里,腰间取出钥匙开个锁,抽屉里取出来就得。但钥匙才到手上,韩世拓认为自己过于着急。他自己敢对自己担保,这事情与他无关,今天又是收家信的日子,何必没怎么样,先把自己拘得心情阴沉。
    不如先看四妹的信,先把心情调节过来再说。
    这就取过袁训来信的封皮,打算把信件原样装进去,到晚上夜静无人,心思又清晰,再重新领略他的意思。
    封皮握在手上,才发现里面还有东西。韩世拓掏出来,入手不软也不硬,是另一张纸。这张纸比信件小得多,上面写着山西某宝号发出,还有个数额写着:一百两。
    两步外的旧木书柜上漆色平整,又映出韩世拓的微红面庞。他才刚一惊,这又一喜,激得他面颊红红的,好似吃醉了酒。
    对着银票百感交集,这是恩威并用是不是?
    是的!
    韩世拓心头闪过这两个字以后,随即出来的是另一番话。四妹夫不看重我的话,是不会这样对我的。
    他面皮微动,心思万千。想四妹夫身在战场上,还能想到我用钱。他有这样的情意,我难道就没有约束自己的心肠?
    把银票带着敬重,和信件一起放回信中。他不等着用这钱,还先收着,以后不时地看看,也给别人看看,只让他们看银票,也让他们再羡慕一回。
    这就来看宝珠的信,打算把信件全阅完,就去办袁训说的事情。
    看完宝珠的信,韩世拓不用说呆若木鸡。心头电光火石般,他抓起萧瞻峻的事再看。“噗!”他失神坐着瘫软上来,三封信,全是一个意思。
    丢了刀剑,酿出命案,你赶快先查自己。
    三个信件全摆在眼前,从这一封信瞍到另一封信上,再从另一封信上再瞍回来,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出大事了!
    袁训直接对他说出了命案。
    宝珠循循,刀剑这样的军需,可是动不得的。如果以前有犯过,赶快的查出来才好。
    萧瞻峻的信本来是不想发给他,在二爷的眼里,这亲戚还没有太大的建树,不过四平八稳,也算过得去。
    小厮们最后请二爷核对去信的名单时,萧瞻峻重新把韩世拓加上,关键时候看的就是人心,这种局面下,看看这拐了弯的亲戚心思也好。
    丢失刀剑的人,不见得就是奸细。但他丢给了谁,这就可以顺藤摸瓜。
    从妹夫到四妹,从四妹到上司,全是一个意思。这件事情里有没有你?韩世拓不敢怠慢,起身把房门关上,从里面闩上,把帐本子取出来,手指点在上面,细细的查验起来。
    ……。
    春天,是生机盎然的季节。不管有没有春雨,春花茸草都攒足劲地往粗壮上涨。几点春雨一过,更是清新无处不在,繁花随处可在眼中。
    宝珠在廊下踱步,看着顺伯带小贺医生过来。台阶下他们站住,宝珠先含个笑脸儿出来,听小贺医生欠身道:“奶奶这就算是安好,我得回家去了。”
    “是,先生名医圣手,怎么能一直留着您?”宝珠也能理解,小贺医生从接过来,单为自己就呆的有半个月以上。
    郡王妃不敢拘住他,由着他为宝珠看视过后,又在这城里看好许多病症。本城有贺家的学生,时常也接他出去。但就是这样,小贺医生也要走了,他道:“大同还有我的病人,我的医馆也在那里,在这里和学生抢饭碗,让人笑话。”
    像是跟着富贵人家挪窝子一样。
    宝珠就带他去见陈留郡王妃,郡王妃也道谢,唤一声:“丫头们,把我赏的东西取出来。”小贺医生看了看,见红木托盘上,搬出来的是四个金元宝,各是五十两,一共两百两黄金。
    小贺医生也不推辞,袁家有家底,郡王府上也有,袁家奶奶肚子怀的这个,打个金人儿跟他们换,袁家郡王府都不肯换的。
    收下赏赐,小贺医生又有一个要求:“我带着金子呢,还让老顺头送我回去,路上安全上我就放心。”
    没有办法,顺伯虽然一心只想跟着宝珠当差,可只能去套车,和小贺医生当天离开太原府。
    宝珠开心了,医生敢回家,说明自己身子没事了。见小贺医生走出房门,她清清嗓子,对陈留郡王妃道:“我好了,姐姐,有件事儿想对你说。”
    陈留郡王妃笑容以对。
    “二太太还好吗?”宝珠眸子微转。
    陈留郡王妃叹气:“饮食上还好吧,倒没有闹不吃不喝。那乱怪人的劲头也下去不少,成天的一个人难过,再哭这眼睛只怕要瞎了。”
    宝珠也同露出恻然之色,女眷嘛,都是这样。宝珠也叹:“二爷还没有去看?”郡王妃轻轻地哎呀一声,给宝珠不言而喻的一个眼色。
    “前天我说他,二弟你看着夫妻上面,也看在这事情能早水落石出上面,就去暖一暖她的心。女人好似花,给点儿似水温情意,她能把心掏出来。可他不肯,说不用二太太吐口,也能把事情弄明白。这不,这几天又忙着打听钦差是谁,让人往京里去问,忙得晚上都不进来睡,我见不到他,没法子再劝。”
    宝珠愕然,她睡了好几天,还没有听说过。“钦差?”宝珠倒没有慌乱,算算日子:“就是本城的监查御史往京里去信,这钦差快马也得一个多月才到,打听上面倒来得及。”
    她有些不安,还反着安慰陈留郡王妃:“为这件事派钦差,姐姐你不要忧愁。”
    “弟妹啊,二爷又去见过庄大人,说钦差没几天就要到来。”陈留郡王妃对宝珠苦笑:“我只怕二弟打听的人还没有回来,这钦差就要发难。”
    宝珠眸光一闪:“何不去信给太子殿下?”那可是嫡亲的表兄。
    “去了。”郡王妃把自己的犹豫吐露出来:“墙倒总有众人推,我们现在不算墙倒,也怕殿下一味的疑心我们。”
    “不会!”宝珠微笑。
    陈留郡王妃让她的坚定弄得一愣,宝珠又笑道:“就是殿下要观望,姑母也是不肯的。”身在事中,难免乱心。但有了宝珠这几句,陈留郡王妃心定不少。她现在只担心一个人,就又颦起眉头。
    宝珠看在眼中,柔声道:“我去看看二太太,姐姐你看呢?”
    “这?”陈留郡王妃犹豫不决:“你倒看出我的心事,不过我怕你也劝不好她。”宝珠笑了:“姐姐看轻我?”
    “不是看轻你,宝珠。”郡王妃无奈:“母亲去,我去,又让侍候过她的丫头婆子去哭求她,她那心啊,跟铁打一样,半点儿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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