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家,是该跟妈妈坦白了。
    离开江南珠宝行后,温凉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银行用玉玉做的假丨身丨份丨证办了一张银行丨卡,将之前那张25万支票里的钱全部转到银行丨卡里。
    然后,她又在悦风购物广场买了一台性能较好的笔记本,装上无线上网卡,接着又去电器商城买了一个性价比较高的单反套机。
    等到她将这些东西收回格子间准备回家的时候,忽然想起现在的自己还没有买手机,于是又绕道去了手机销售区,直接走进aw的专门店内。
    温凉刚看准一个玫瑰金色的最新款手机,准备让售货员拿个新的,柜台旁边的光线突然暗了暗,一声轻咳从头顶传来。
    她反应极快地侧抬起头,恰好对上一双湖绿色的眸子,嗯,这是一双深邃中盛满星光的漂亮眼睛。
    可惜,他们的主人是个混蛋。
    温凉神色淡淡地看了眼前人一眼,扭过头,朝售货员道:“就这个吧。”
    “等等。”司珩突然出声。
    背对着他的温凉止不住皱了皱眉,结果听到身后传来干净透彻,又带着些散漫的声音道:“给我也拿一个。”
    “好的,两位稍等。”售货员去里间仓库取货,温凉则走到一旁办电话卡的地方买了一张电话卡。
    被无视得彻底的司珩,见惯不惯地撇了撇嘴。
    刷卡付完钱,温凉直接让售货员帮自己装了电话卡,试用了一下新手机,觉得没问题后,收好包装拎着东西出门。
    司珩见状,随意抓起自己的手机,跟着出去,大长腿随意迈了两下,轻而易举地追上温凉,伸手拦住她,一点不怕尴尬的问:“电话号码多少?”
    温凉闻声,抬起头,眼中是明显的莫名其妙,“你是谁?”
    司珩一噎,瞧着眼前的小孩,小脸白白嫩嫩的,比几天前好像又可爱了一百倍,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头那一丝想要捏脸的冲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的鞋子还在你那里,留个电话到时候方便联系。”
    “哦。”温凉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语气略微有些冷漠:“拿着书来我们班里找我交换就行。”
    留电话?
    想太多。
    “啧,我说温兔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司琛那小子害你被欺负,你就对全世界姓司的这态度?”司珩低垂着头,朝温凉逼近了几步,“好歹我也帮过你。”
    温凉:“那真对不起,我确实对姓司的有偏见,恰巧你刚好也姓司。”
    司珩:“行,明天我改名姓温。”
    温凉:“…………”
    神经病。
    绕开面前的人,温凉朝商场大门的方向走去,司珩跨步跟在她身后,不死心道:“真不给电话?”
    温凉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仰起头,问:“你要电话干什么?是想打电话找我聊天?不好意思,我想我们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如果只是因为鞋子,周一课间你过来拿就行。”
    听着温凉冷然中带着些强硬的话语,司珩忍不住怔了怔神,一个月前这丫头说话的时候,虽然也是这幅样子,可没有现在这么强硬。
    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然转身离开的人,司珩眼中多了一丝笑意,晃了晃手中的新手机,顺手抽出裤袋里的银灰色新款,来回看了看。
    玫瑰金看着娘炮了点,有人一起用的话好像也不错?
    第16章 坦白
    温凉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可在南方的夏天,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听见身后响起自家自行车的车铃声,温语一贯温柔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赞同:“小凉,你刚回来?”
    虽然料想过有可能会比妈妈晚回家这种事情,可真这么被撞上,温凉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小心虚。
    她扶着行李箱,转过身,朝温语露出一个还算正常的笑容,点点头,老实道:“从学校出来之后,去市中心逛了一会儿街,所以晚了。”
    温语听到她的解释,暗自松了一口气,小凉要是能跟朋友在外面逛逛,只要不是真的晚归,倒也没什么。
    母女俩一起走进家门,温凉先去整理自己的东西,然后陪着妈妈做饭。
    两人吃完饭后,还是和平时一样,一个绣花一个练字,这几乎成了两母女放假相聚后的唯一日常。
    瞧着自家姑娘认真练字的模样,温语摘下眼镜,收拾了一下绣绷绣线,语气带着些追思:“小凉啊,你外公可真是奇怪,你明明性子软糯内向,他却偏偏让你练赵体。”
    温凉听言,俯身下笔的动作一顿,忆起自己从记事起便跟在外公身边练字学文,眉眼不自觉软了几分,她说:“外公说我性子太稳,遇事只退不进,过于含蓄内敛。赵体平中寓险,有法度又不拘泥,气雅温润,又有锋芒流动,教我做人应当如此。”
    温语一听,不自觉笑出声,“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怎么说话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都是跟你外公学的吧?”
    温凉放下手中的毛笔,顺势坐到温语身旁,敛了敛眉,神色多了一份郑重,她说:“妈,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
    “怎么了?”突然瞧见自家姑娘神情严肃紧张的样子,温语心口不自觉颤了颤,生怕她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
    温凉的瞳眸微微沉了沉,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要跟妈妈坦白一部分关于aw智能手表,以及微信群的事情,可事到临头,不知怎么又有点怂。
    温凉深深吸了一口气,拉起温妈妈的手,将aw智能手表和微信群里的那些奇遇一样不落地说了出来。
    但她还是隐瞒了自己重生的事情,不是怕妈妈不相信自己,而是不想她为自己担心难过。
    温语在得知微信群的事情后,虽然心中觉得荒诞,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的不相信和异样,她看着温凉的目光始终都是温柔自然,充满信任。
    也许十五年前的温凉无法感受到这份信任,但是此时的温凉,拥有一个成年人灵魂的她,深深为这份信任所折服。
    将自己想说的全部说完后,温凉尝试着在温妈妈面前打开聊天屏幕和格子间,结果发现这两个虚拟屏幕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
    于是,她默念了一声,将格子间里刚买的电脑,单反全部取出放在桌上。
    真切地看到突然出现在桌上的东西,温语神情愕然,然后看着自家姑娘将各种东西收起来又拿出去,来回这么好几次后,她居然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神奇的设定。
    温语斟酌了一下用词,望着自家姑娘,问道:“小凉,你决定告诉妈妈这件事情,一定经过自己的考虑。可以告诉我,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小凉这样的性子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温凉闻声抬眸,对上母亲关切的目光,微微有些哽咽,她低下头,掩去眼角的一丝微红,目光坚定:“我想自己创业。”
    温语暗自叹了口气,抬手拂了拂温凉的小脸,一时感慨万千,“难得听你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妈妈真不知道是该夸你长大了,还是怨你外公把你带歪了。”
    她又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出声道:“作为一个母亲妈妈只希望你能安安稳稳的长大成人。”
    听到这句话,温凉心里咯噔了一下。
    接着,她却听到:“但是妈妈必须尊重一个勇敢做出决定的人,你想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只希望你记住一句话,做任何事情,必须心存正气,坚守底线,握好你心里那把尺,别丢了。”
    温语的话一字一句地钻进温凉的耳朵里,敲进她心里,百转千回,历久弥新。
    她点了点头,坐姿端正笔直,语气分外郑重:“我记住了。”
    温语一听,眉眼不自觉弯了弯,伸手弹了一下自己姑娘的额头,催促道:“行了,赶紧去洗澡睡觉,学习的事情也一样不能耽误。”
    “嗯。”温凉站起身,因为不擅长表达情绪,她只乖巧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身后却传来温语的声音:“别用假丨身丨份丨证了,回头用妈妈的。”
    “好……”
    温凉脚步平稳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反手刚关上门,强忍着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失控。
    一时间,泪如雨下。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实痛快地宣泄情绪,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因为对生活的感激。
    …………
    周六,温语不用去学校上课,村里那些乡邻的农活也忙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就陪着温凉一起在后院菜园子里捣鼓她口中说的神奇的果冻土。
    中午吃完饭,温凉拉着妈妈一起涂上云草水,做了会儿瑜伽放松了一下身体。
    她刚准备看一会儿英语复习资料的时候,突然被温语拉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就在温凉有些奇怪温妈妈的举动的时候,却看到她翻开自己的床板,把床底下装着外公遗物的那些木箱子推了出来。
    只见她一边打开其中一个涂了红漆的木箱子,眉眼中满是回忆,“你外公是京都人,年少时期开始游历世界各地,家里虽然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从我记事起就没有来往。我是在宋州出生的,刚出生没多久,你外公就带着我全国各地的跑。直到有了你,我跟你外公才决定在春晓镇定居下来。”
    温凉心头大震,她是第一次听妈妈说起这件事情,就连上一世,她都不知道外公是京都人,更不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云海市人。
    怪不得,小时候总奇怪别人家有那么多亲戚,自己家逢年过节除了去章伯伯家和隔壁几户邻居家,就只是去小香山山南的香山禅寺拜见慧智主持。
    “你外公冬天去了的时候,留了一份遗嘱,原本妈妈是打算等你成年了再告诉你这件事情。现在你有自己的规划和打算,这遗嘱上的东西你可能用得上。”
    听着温语的话,温凉不自觉蹲下身,目光落在红漆木箱子里,里面是码放整齐的一堆画卷。
    “这些书画都是你外公的宝贝,妈妈现在就把它们交给你,希望你珍之重之。”
    …………
    从妈妈手里接过外公的遗书后,温凉便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了好一会儿呆。
    遗书上说,这些东西暂时交由妈妈保管,直到自己成年有能力自行保管后,再转交给自己。
    她是90年9月8日出生的,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一结束刚好满18周岁。
    而妈妈出车祸的日子是8月25日……
    车祸之后的两天,章伯伯帮着自己办了丧事。
    那晚她在村里的祠堂守灵,家里因为香烛火苗意外着了火,老房子有不少木质结构,后头又靠着山,大火烧了两个晚上,火星才彻底灭下去。
    这个家却被烧了个精光。
    什么都不剩,只剩下一堆乱砖和烧得几近碳化的几根梁木和柱子。
    家没了,妈妈也走了,她是逃着去深市上的大学,根本不知道还有遗书和书画这些东西。
    现在想来,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
    第17章 猜测
    温凉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低头又细细看了一会儿手里的遗书。
    过了半晌,她小心谨慎地将遗书折叠起来,起身放回红到漆木箱子里。
    她望着箱子里的画卷,伸手从里面拿了一幅出来,拆了中间的绑线,缓缓将画布展开,待看到山崖嶙峋,松木奇秀的画面,呼吸猛地一滞。
    视线急忙追到画卷右侧底部,目光一接触到署名和署名旁的特殊印章,双手不自觉一抖,画轴应声落地,呼吸不自觉急促了几分。
    《梅山五松图》当代著名画家宋喻于1932年创作的作品,2012年5月在港城金峰拍卖会所,以27个亿的价格被一位美籍华人富商拍走。
    那场拍卖会,她在现场。
    似是想到什么,温凉也不管地上这幅画的真假,颤着手从箱子里拿出数张画卷一一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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