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们的意念有没有传达给人民路, 总之,1v1局蔺琛是铁定赶不上了。
    神龙后裔依旧由单梦龙独挑大梁,小卖部派了两个新人, 看年纪和小皇子差不多大,打起来莽得很, 横冲直撞,一副天下老子第一的架势, 然后就……第二了。因为1v1一共两个人, 所以他们第二的意思就是单梦龙连赢了两局, 率先拿下2分。
    这样梦幻般的开局, 让教练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数据分析师的坐姿也轻松了不少。
    小卖部那边虽然不至于灰心丧气,但多少有点不服。
    可乐不冰、打酱油几个年轻气盛的心急火燎地请战。
    赵恺摆手:“阵容是老板布置的, 你们照做就好。”
    ……原来英明神武的老板也有失算的一天。
    一群人突然感到了一种奇特的安慰。
    七号电池狗胆包天地说:“那我们要不要拨乱反正啊?”
    赵恺眯起眼睛:“嗯?你说谁是乱?我看是你要造反。”
    七号电池的狗胆一下子就碎了:“我是怕老板远在千里,鞭长莫及,没有及时掌握现场的情况。”
    赵恺说:“老板说,今天的比赛你们就当训练赛打好了。”
    七号电池“啊”了一声:“这样会不会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毕竟也是正式的比赛,正式的对手, 当训练赛打, 是压根不在乎输赢的意思吗?
    赵恺觉得一定是最近给他们训练安排少了,才有余力思考这担心那:“嗯, 你的建议很有价值。等老板来了, 我会向他报告的。”
    七号电池立刻开始思考怎么样让赵大人尽快地失忆。
    仿佛看出他的算计,赵恺慢吞吞地补充:“应该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到了。”
    七号电池顿时一脸雷劈的表情。
    他忧伤地拉住身边的薯仔:“你知道哪里有丢有害垃圾的垃圾桶吗?”
    薯仔挣开他的手, 继续吃着薯片:“对不起, 我只关心厨余垃圾。”
    七号电池:“……”突然期待公会再来一些灯管、药品、油漆之类的id——虽然这些东西, 小卖部好像不售。
    蔺琛是4v4第一场到的。
    随机地图是小皇子一战成名的危险品仓库。
    看着屏幕上小皇子跳来跳去的活泼身影, 蔺琛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小皇子打完比赛出来,忍不住伸了伸懒腰。以前的他绝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做这样不文雅的举动,但现在……大家都在做,自己不做的话,多不合群——他找好了理由。
    小皇子回到座位上喝水,咕噜咕噜两口,听着陈景辉和杜睿在旁边吹嘘自己这一句打得多么多么的英勇,多么多么的果断,突然感到一阵寂寞。
    是那种得到了很好的成绩,却无法和最亲近的人分享的寂寞。
    蔺琛过来时,正好看到小皇子忧郁的侧脸。
    十六岁的年纪,在热闹的场合突然流露忧伤,不免让人想起那句“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然而这个少年却有着仿佛与生俱来的与世隔绝的孤高气质,连忧伤都恰如其分。
    蔺琛莫名的有点不高兴。
    因为对方隔绝了世界,而他,身处世界。
    用手中的矿泉水瓶轻轻地戳了戳对方的后背,等小皇子转过头来,就拿冰冰凉的瓶身贴对方的脸。小孩子的恶作剧,蔺琛却玩得不亦乐乎。
    小皇子被冻得躲了一下,看清来人后,两条秀气的眉毛不自觉地向中间聚集:“你到啦。”
    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又补充:“那你要上场吗?”
    旁边竖着耳朵的阳画城差点晕倒。
    这敌情打探得有点直接。
    蔺琛习惯了小皇子的直来直去,反问:“你想我上场吗?”
    虽然这个问题不是问自己,阳画城还是在旁边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小皇子看了对方那么多比赛视频,当然也模拟过自己是他的对手会怎么怎么打,说不想是假的,但公会目前的分数,实在没有给他留下挑战boss的空间,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他含蓄地表达:“我听说坐飞机很累,你应该好好休息。”
    明知道对方是为了公会考量,蔺琛内心还是生出一股无法自控的喜意。
    “嗯,听你的。”他居然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甜味。
    小皇子休息了一会儿,又回到了赛台上参加第二场4v4,蔺琛顺势在神龙后裔的区域里坐了下来。
    大胡子教练朝他瞄了两眼,王晓东立马自告奋勇:“要不要把他赶走?”自从知道蔺琛加了小皇子的心信,蔺神就跌下他心中的神坛了。哼!
    教练瞪他:“赶到赛台上,你去打?看住他,别让他跑喽。”
    王晓东:“……哦。”怂哒哒地低头。
    小卖部那边也很着急。
    七号电池望了好几眼蔺琛的方向,对赵恺说:“没想到老板这么大个人,竟然投敌。”
    赵恺说:“怎么说话的?这叫深入敌营。”
    咦?听起来很有故事的样子,七号电池来了劲:“深入之后呢?”
    赵恺想了想:“自求多福?”不过神龙后裔目前全取3分,应该会善待他们家无知无畏的老板吧。
    七号电池:“……”
    小皇子连打了三场4v4,到第三场时,明显感觉到精神上的疲惫,状态有所下降,刚好小卖部派上的是全老人阵容,于是在短暂的胶着后,痛失1分。
    最后一场10v10,神龙后裔一如既往的惨遭痛殴。
    教练似乎已经接受了10v10是短板的事实,队员们下来时,还挨个拍肩安慰。
    不过对他们来说,今天的比赛能拿到4分,已经是超乎预想的胜利。
    教练心里清楚,这和蔺琛派出的阵容有很大关系。虽然对方位列榜首,出线前景一片光明,但甭管什么原因,人家今天就是手下留情了,加上他们去遵州动物园时,蔺琛还特意带着队员当地陪,这个人情他得还,于是比赛结束后,教练盛情邀请小卖部公会所有人吃午饭。
    蔺琛欣然赴约。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教练第一次请小皇子吃饭的那家饭店,开了三桌,其中一桌就是小皇子当初一筷定木桌的那张。陈景辉坐了小皇子当初的位置,他突然摸了摸桌子,然后用小手指抠了抠,从桌面抠出了一小块橡皮泥……
    他震惊了:“老板当初不是说这张桌子不能用了,让教练赔了张二手桌子的钱吗?”
    其他人看过来。
    小皇子不好意思地低头拿茶水洗筷子。
    陈景辉将橡皮泥展示给教练看。
    教练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惊得屁股都离椅了:“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陈景辉说:“教练,你还记得那张被一筷封喉的桌子吗?就是这张!它还在,洞被橡皮泥补上了继续用。”
    教练并不觉得意外。生意人嘛,肯定会节约成本,这么大一张桌子,为了个破洞就丢了,得不偿失。他说:“不要在意。”
    陈景辉惊讶。
    啥时候教练这么大方了?
    然后听到教练小声对数据分析师说:“一会儿拿这事儿跟老板要个折扣。”
    陈景辉:“……”嗯,这才是他们的教练。老配方,老味道。
    蔺琛对他们的对话很感兴趣:“这张桌子有什么故事吗?”
    如果换一个人,可能大家还要看看小皇子和教练的反应再决定要不要说,但蔺神是有特殊优待的,于是一群人争先恐后的讲起了小皇子与筷子的故事。
    蔺琛听完一脸淡定。对小皇子的惊讶时刻已经在他被摔时经历过了,此后,无论小皇子再做出什么惊世之举,他相信自己都能从容接受。
    赵恺却不肯相信。他拿起筷子,戳了戳桌面:“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桑桑,戳给他看!”
    神龙后裔的人决意让小卖部的人开开眼界见见世面。
    小皇子很为难。
    他现在知道戳个洞要赔钱,还是很多钱,而现在公会经济状况并不乐观。
    但大家又不依不饶。
    他目光扫了一圈,突然落在蔺琛沉静的脸上,似乎想让他阻止一下。
    蔺琛与他四目相对,笑容陡然深刻了起来,同时,四周起哄声渐静。
    大家顺着小皇子的目光看到了蔺琛的笑容,浑身一颤,内心充满了大魔王是不是要发飙了的惊恐,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赵恺作为全场唯一一个看穿了大魔王面具下的愉悦的人,无奈地收起了好奇心。
    于是,筷子戳桌子的话题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饭后,教练拿到一个不错的折扣,心情不错,正准备和对方高高兴兴地分道扬镳,就听蔺琛问:“能不能到贵公会参观一下?”
    关系好的公会或战队互相参观拜访也是很正常的,只是神龙后裔之前没有关系好的公会与战队而已。
    如果时间早的话,说不定还能安排一场友谊赛。a组榜首的友谊赛,现阶段可遇不可求啊。
    教练算盘打得贼精,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去路上,神龙后裔的几个年轻朋友突然忧虑起来。
    阳画城说:“我今天早上没有叠被子。”只是很随意地卷了卷。
    陈景辉说:“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事实上,还有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
    蔡昶昊说:“早上忘倒垃圾桶了。”三天的量啊。
    杜睿说:“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没干。”
    气氛有些压抑。
    “应该不会参观宿舍的吧?”
    几个人心连心,又开始盘膝祈祷。
    小皇子看他们认真的样子,心生不忍,转头问蔺琛:“你今天来的时候,人民路堵车了吗?”
    祈祷的几个人顿时睁开眼睛看他。
    蔺琛想了想:“好像堵了。”
    几个人激动了,立刻双掌合十,准备再度启动意念大法。
    但——
    蔺琛说:“不过我早上坐的是地铁。”
    虽然,好像,堵车没有起到它该有的作用,但是,几个人还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祈祷了一路,临下车,小皇子突然问:“其实,我觉得不会有人参观宿舍的吧?”
    宿舍即卧室,乃私隐之地,怎可与外人参观?小皇子想不明白,更想不明白卧室有什么好参观的。他们房间里,最值钱的可能是……零食?
    他把想法一说,其他人都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当蔺琛参观完训练室、分析室、食堂……要去宿舍时,其他人都是一脸懵逼加抓狂。
    宿舍到底有什么值得参观的?
    教练也觉得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他刚说完,就看到几个虚影从楼梯一晃而过,随即,头顶想起了噼里啪啦的跑步声。
    深知队员习性的教练沉默了一瞬,突然伸了个懒腰,搭着扶手往上走的时候,动作就变得极为缓慢了:“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突然有点不大利索。”
    蔺琛微笑:“没关系,不着急。”
    教练看着他的笑容,腿肚子突然哆嗦了下,人差点跪下。他痛苦地说:“抽筋了。”
    数据分析师冲他眨眨眼睛,暗示他这个演得有点假。
    教练怒吼:“真抽了。”
    不肖队员们这才七手八脚地给他揉腿。
    依靠教练用身体赢来的宝贵时间,阳画城他们终于收拾好了宿舍。
    因为小皇子爱干净,所以宿舍平时保养得还不错,但陈景辉他们几个的宿舍就弥漫着一股日积月累的味道。为了掩盖,花露水、风油精、空气清新剂都出了大力,蔺琛他们刚走到走廊,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混合香精味。
    香味杀人。
    蔺琛走得很快,反正房间大同小异,也看不出哪间是小黑粉的,只觉得住宿条件太一般,委屈了这么个白玉般精致的小孩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错觉,他总觉得小黑粉就该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这地方太糙。
    参观完还早,教练适时地提议进行一场友谊赛。
    蔺琛是无可无不可,反正这群兔崽子回去也是要训练的,但见小皇子坐在那儿,眉眼之间倦意未消,又改变了主意:“不如打一把娱乐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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