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绣瑾莫名其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妈一双三角眼吊起老高,嘴角露出一个刻薄的弧度:“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是从来没有照过镜子?”
    唐绣瑾:“……”
    唐绣瑾略微感到有点憋屈,但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是没有跟秦妈计较,继续熬药去了。
    另一头,厉明昕陪着张老板处理了一场突发事件。
    事件的起因非常简单,张老板的这个棚户区管理制度非常特殊,他大概聚集了五千人在这里,其中两千多名青壮年是他召集的打手,剩下的三千多人都是妇孺,而这些打手于妇孺之间互为亲属关系。
    换句话说就是,每一个打手都有一两个人质被张老板扣下了。
    打手需要帮着张老板做事,而妇孺每天不能出门,就负责些开垦荒地、打扫屋子、搭建棚户一类的活,但是棚户这边管理出了问题,有一个地位挺高的打手的妻子被活活欺负死了,他心里一发狠,就带着自己底下的三十余人大半夜的撞开了棚户区的门,带着亲人逃走了。
    这些人逃跑之前还给张老板留下了一封威胁信,说他们要去知州大人那里告状。
    张老板看见那封信以后,先是冷笑了几声,然后二话没说带上了三四百打手前去抓捕。
    他们出去围捕了两天,终于在附近的一座山沟里堵到了人。
    现在两边就正在对峙。
    张老板搓了搓手,点上了一根旱烟,抽了一口以后,吐出一道烟圈,然后他就在烟雾缭绕之中问道:“小王,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不够好?”
    被他称作小王的那个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五官平平无奇,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木桩一样,壮实又老实。他连眼圈都是红的,目光中透出狼一般的凶狠来:“你他丨妈好个屁,你还我老婆!”
    张老板冷漠的说:“你老婆生病了,所以我们才没有管她的,难不成你要坏了我们这里的规矩吗?”
    “你放屁,她只是风寒了而已,你们怎么敢做出活埋的事?这是要遭天谴的!”
    张老板把旱烟一磕,目光锐利起来:“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一点,我当初立下的规矩,你是自己要加入帮派的,既然给我签了卖身契,那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怎么这会儿又要反悔了?”
    小王呵呵冷笑着,慢慢扬起头,向着天空流泪,他说:“是啊,当初是我动了歪脑筋,走上赌博这条路,赌得家破人亡,不得不把妻儿也赔上……”
    他一边说这句话,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露出懊恼或悲哀的情绪来,厉明昕注意到这些人的表情,不由的心中微微一动。
    张老板不会在意落在队伍末尾的人在想些什么,他居高临下的说:“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吗?钱是你自己欠下的,又不是我逼着你赌来的,既然主动为我卖命,那就不要再把自己当做一个良民了,你们的命都是我的,给我为奴为婢,是你们的福分。”
    “你现在要如何?”
    “如何?诸位逃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被我抓回来会怎么处置?”张老板吧嗒吧嗒的抽着手里的旱烟:“违反规矩,三刀六洞,难道都忘了吗?”
    见到自己的结局这样凄惨,小王那些人反而都起了斗志,没有要束手待毙的意思了。
    张老板冷漠的说:“既然你们不念旧情,那我也给你们留不得脸面了,直接打死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要了。”
    话音刚落,他带来的这些打手们就冲着那些想要叛逃的人冲了过去。
    制服的过程非常迅速,张老板人多势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对方。
    这时候小王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了,他带出来的兄弟们也有很多被活活打死了,他趴在地上,一边喘息一边笑。
    张老板:“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你没发现你抓住的人数不对吗?”
    张老板一挑眉毛:“你这是几个意思?”
    小王的脸上露出畅快而又恣意的笑容,当他笑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春风得意的年轻人一般,虽然被压在地上,却也没有之前那副落魄的样子,他说:“我已经派了好几个兄弟,偷偷出发去告你啦,你就等着朝廷来收你的命吧。”
    张老板抽烟的动作一顿,他大跨步走上前来,一脚踏在小王的脸上:“看来你是给脸不要脸了。”
    小王的脸被他踩在地上,沾了很多的泥巴,还有很多破口,但是眼睛却亮得惊人,他说:“我在地狱里等着你。”
    张老板拿旱烟烟头在他身上磕了磕,有意地把那些还燃烧着的烟丝磕进他的领子里,烫得他一个哆嗦,然后他说:“你看看哪个官会理你?连知州大人都是我的老朋友了。”
    在他们背后,厉明昕握紧了双拳。
    小王以及跟他一起叛逃出来的那二十三个人死无全尸。
    厉明昕木着脸跟着这群人回去,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语。
    他觉得如今事态的发展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知道这些人丧心病狂,但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敢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张老板,这个所谓的赌庄老板,居然在地震之后,把整个新乡圈成了自己的国中之国,仗着地震之后的闭塞,让外地根本听不到这里的消息,也用严格的管理让新乡之人压根就走不出去。
    他到底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另外刚才张老板话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河霁知州,杜迎飞。
    厉明昕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思考着那句“知州大人都是我的老朋友了”的真实性,河霁知州他曾经见过,以前他是太子,元嘉帝做事并不会避讳他,会带着他见重要省份的官员,这位杜迎飞就是其中之一。
    杜迎飞是寒门出生的官宦,元嘉二年的两榜进士,在他的印象里,是一个带着一点圆滑的能臣,至少给他厉明昕留下的印象中是挺不错的。
    他也会跟这个所谓的张老板相勾结吗?
    厉明昕脚步一顿,径直向着张老板那个豪华的营帐走去。
    张老板对他的到来很是意外,这些天里,他和这个年轻人一起共事,也曾经特意观察过他,因为厉明昕的容貌实在是太出众了,一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放在一群由农夫村妇组成的野路子兵里面,怎么看怎么扎眼。但是他观察了这么久,也没看出他身上有什么不同寻常来,如果他不是一个银样蜡枪头的小白脸的话,那就只能说他在藏拙。
    “这么晚还来找我,你有什么事吗?”张老板坐在躺椅上摇摇晃晃,连站起来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厉明昕没有计较他的无礼,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我有办法帮大人抓到那几条漏网之鱼。”
    “哦?”听到他这么说,张老板算是提起了一点兴趣,他撩开眼皮看着厉明昕,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圈,然后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他说:“你仔细说说。”
    “逃出去四十三人,其中男子二十四,妇孺一十九,我们方才一共抓到了二十二个男子,却连一个妇孺也没有看到,所以我猜测,我觉得那些妇孺一定是分成了两队,由这两名逃掉的男子带队,趁着我们抓他们的大部队的时候逃走的。”
    “哦?”张老板把旱烟摸出来,再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然后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就是不肯用正眼看厉明昕,他说:“算术题吗?私塾里的小娃娃也会做,你有何高见?”
    “我建议封锁去北边的山角下等人。”
    张老板看着他:“你就这么确信他们会从那里出来?”
    “我确信。”
    厉明昕来的时候观察过着那座山,西侧丛林茂盛,东侧陡峭悬崖,唯独上山的南面与另一边的北面还算平缓,所以他猜测他们一定是从这边走的,而且现在或许还在山上没有下来,如果守在北面的话,说不定可以瓮中捉鳖。
    张老板吧嗒吧嗒地连抽了好几口烟,然后在连烟雾缭绕之中点了点头:“大晚上的我不想再出去一趟,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吧,你去把他们带回来。”
    厉明昕点点头:“我需要几个帮手。”
    “随便你带哪些人,自个儿去点。”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厉明昕带回了十一人。
    这些人的确如他所说,大部分都是妇孺,只有领头是一个男人,那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带着一群女人在山中东躲西藏,好不容易等张老板走了才敢下山,谁知一下山就被厉明昕给堵了一个正着,现在正一肚子的气,一边走一边骂,看那架势,像是恨不得要把厉明昕的祖宗十八代给刨出来。
    厉明昕连理都不理他一下,自顾自地朝前走。
    他们这一队人马,就像是刚刚从山里抓回了一只茁壮猎物的猎人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着,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
    唐绣瑾也看到了这一幕,她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老远的和厉明昕对视了一眼,厉明昕就像是跟她心有灵犀一样,恰好转过头来,冲着唐绣瑾点点头。
    秦妈突然说:“厉公子往这边看了。”
    唐绣瑾笑眯眯的:“是啊。”
    秦妈突然发难:“你应什么声,我跟你说话了吗?”
    唐绣瑾觉得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完全不可理喻,偷偷望天翻了个白眼,再也不搭理她了。
    厉明昕径直去向张老板邀功,他说:“抱歉,是我托大了,我只抓回了一队,另一队还在山里没出来。”
    那些妇女们哭成一团,一个个像被野兽叼走的小鸡一般,跪在地上哀哭。
    张老板从座位上下来,满意的绕着那些哭泣的妇女们走了一圈,然后看了一下领头的男人,随意的踢了一脚。
    “没抓过来就算了,抓到这些人已经很让我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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