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什看着久久沉浸在阵法当中的众位巨擘,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明明自己都说了这法子是林岩想出来的,可现在的情形看,这些巨擘是打算不认账了呗?那他们爷们岂不是在这白落忙了吗?
    “不行必须得跟他们把话讲清楚,现在要不让他们把好处吐出来,事后谁还会认这个账?今天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得让他们挨个立下誓约才行。”
    他打定主意非要好好闹一场不行,可就在他准备发作之时,却是舞若淑微微一笑对他说道:
    “安师叔想要给自己的弟子赚取功劳,这我们大家都能理解,别人不说,单说林岩这孩子救过思震性命,如今又为东荒备战做出贡献,我们舞云宫便承他这份情,愿意给他备一份谢礼。
    只是安师叔太着急了些,难免让人误会你是在伐功矜能,若是传出去难免遭人怨恨,这样对林岩的成长可未必有好处。”
    舞若淑虽然言辞当中不乏提醒,可也是第一个表态愿意给林岩准备一份谢礼的,这就等于是第一个承认了林岩的功劳,对安景什来说可是十分重要。
    所以虽然安景什听出她的话里透露出来的心气不那么顺,却也没跟对方争辩什么,现在他根本不计较别人怎么想他怎么看他,只要他们肯给好处,就算骂一顿又能咋样?
    舞云宫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当众表明态度,其他几家也不得不认真考虑当中原由,略一想之下,却是各自有了心中计较。
    不过各自心里还是有一股怨气难消,所以谁都没着急跟着表态,一时竟是不知道他们心里究竟想什么,安景什本以为众人会顺水推舟,可没曾想这些家伙竟这么有抻头,看来这好处一时半会还拿不到手呢。
    他心里不免又打起了算盘,打算顺着刚才舞若淑的话头说下去,借此敲打敲打那些不愿意出血的铁公鸡,却不想这时秋雨泽站出来说道:
    “若不是舞宫主先开口,在下还真不好意思当着诸位的面讲说自家师弟的功劳,这难免让大家误会,以为在下是在暗示邀功,最终落个以权谋私的嫌疑。
    这下好了,有舞宫主在先,那在下也可以大大方方来评说此事,按照师弟的功劳,还真是非寻常可比,我这个做宗主的竟一时不知道该赏些什么才好,但又不能不赏,有功不赏难免让功臣寒心不是?诸位不妨给在下出出主意,看看究竟该给个什么奖励才是恰当。”
    其他几家一听这话却是脸色微变,秋雨泽的话明显是弦外有音,但却也是一句实话,自古以来行兵打仗就是要赏罚分明,才能提振士气。
    此前他们是不甘心落入安景什的算计所以没有吱声,可现在舞云宫和炼天宗都表明了态度,他们仔细一想林岩之功确实不应被漠视,现在自己已经失了先机,若是再继续沉默下去岂不是更被动?便纷纷表示都愿意给林岩准备一份奖赏,只是要等战后一并清算。
    安景什见此终于得偿所愿,竟一时有些恍惚,生怕一切都是假的,恨不能当即便写下文书,让他们挨个按上手印才行。
    “这些家伙别看一个个高高在上,装的人五人六的,背地里哪个不是精于算计的铁公鸡?他们真肯给一个外人重奖?
    难道真就这么答应了?这未免有些太顺利了吧,莫非都是在敷衍?还有舞云宫为什么突然率先示好?难道说她们另有谋划……”
    他脑海中飞快将刚才短时间内所发生的变化仔细过了几遍,突然意识到可能是促成这一切转变的根源所在。
    舞云宫之所以如此怕是都跟温婆婆有关,要知道温婆婆在舞云宫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就连舞若淑都要给她几分薄面的,若是她暗地里跟舞若淑沟通,替自己说上几句好话,那一切就都讲得通了。
    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一定是如此,便急忙抬眼望去,却是看到对方正微笑看着他,那笑容纯真而温暖,竟是让他看得一时有些呆了。
    却是此时温婆婆缓缓开口说道:“老身此前固守于门户之见,导致修为迟迟无法突破,近来我与安峰主多有交流切磋,竟是没想到修为居然在潜移默化当中又有所精进。
    我想诸位都知道,到了我这个年纪和境界,但凡能有寸进都实数难得,特别是这一杆法杖更是得安峰主倾力相助,让它更添威力,所以此次对妖王一战也让老身平添了几分胆气。
    所以我就想,眼下魔患四起,只怕今后形势会变得更加严峻,为什么我们还要死守门户之见敝帚自珍。
    为什么不能敞开门户增进交流,为我们的后辈谋一份福祉,助他们实力更进一步,也好为将来有一天魔族危难真的爆发时,让他们多一份安身立命的本事,也算是为阳州为天下人族多留一点传承下去的希望。”
    突然听到温婆婆这番话,不单在座诸位巨擘,就连安景什都是心头猛然剧震,此前他一心只想着给林岩捞好处,却从没想过阳州子弟,更别说天下修士。
    想着想着安景什突然嘿嘿一笑,随后一拍巴掌,起身对温婆婆深施一礼,唏嘘道:“嘿,这话说的真是让在下汗颜,此前我只想着独善一门,试想这天下都不保了,一人再强又有何用?温道友一席话真如醍醐灌顶,让在下茅塞顿开,受教了!”
    百里清溪等他话音刚落便紧接着说道:“成人之美的事谁能不愿意做,在下也早有这想法的,只是最终还是被那点私心耽误了,没想到舞云宫温前辈如此坦诚,这份心胸气度在下自愧弗如。
    既然前辈已经提议,那在下就更不能继续装作不知,我在这里代表隐龙世家表个态度,我愿意为培养我们阳州的优秀子弟尽一份心力,将拿出几份传承以供交流。”
    百里清溪的话刚说完,范离尘便紧随其后郑重说道:“安师兄的弟子的确出众,不过要说是我们阳州子弟怕是有些谬误,据我所知此子可是出身戎州的,若是让他修炼我们这些宗门的秘法,岂不是……”
    不等范离尘说完,秋雨泽便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范师叔此言差矣,我们炼天宗收徒从不看出身,更遑论地域之别,据我所知祖师当时更是连妖族都是一视同仁的,只要进了我宗门便都是宗门弟子,又怎么能做区别对待呢?
    何况如今魔患四起,我们更应该抛开门户之见,甚至恢复上古遗风抛开种族之见,我看倒不如借此机会我们各自门派都拿出一些传承,借此战挑选出一批出类拔萃的弟子加以传授算作奖赏,这样才能助他们成长,同时也算是弥补此战消耗的人才呀,否则大战之后我阳州人才凋敝,又拿什么谈未来。”
    此话一出顿时惹得众人唏嘘不已,谁都知道只要是战争便不可能没有伤亡,甚至一战下来数代优秀的修士都将陨落殆尽,甚至会导致整个阳州修炼界被生生销掉几个层次,若还各自抱守山门敝帚自珍的话,的确百害无一利。
    而魔患四起的大局之下,阳州以凋敝之修,对抗将来可能出现的更大危机,将何以安身立命?
    命都没有了自然也就万事皆休,还谈什么宗门传承,所以秋雨泽这一叹却是打破了众人心中最后的壁垒。
    “秋宗主言之有理,此议算我清灵小筑一份。”随即几大宗门都纷纷表态赞同,倒是让范离尘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
    “既然大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若是还不同意,岂不是显得小家子气了?也罢,我碧玉宫自然也不会落后,便也拿出一些传承来用作交流,总归都是培养我们阳州弟子,也都算是一家人,谁也不会吃亏。”
    范离尘倒是瞬间想通了此事,别人学了他家传承,他自然可以让自家弟子去学别人的,在弟子的培养上他自认还不输任何宗门,难道还怕自家这一战出不来几个有功的弟子吗?
    在众人都在盘算此事利弊之时,安景什却是心中复杂,自己当初只求给林岩换取功法,曾经跟温婆婆提起过此事,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后者推波助澜之下,才让此事成功。
    但现在人家几句话下来,不但让林岩的奖励顺利拿到手,而且整个阳州的格局都将为之改变,他心里也免不了有些惭愧,这份眼界心胸让他自愧弗如。
    同时他也有些懊悔,假使当初他也能把目光放的远一点,不是从一人一己的得失出发,而是放眼阳州甚至天下,是不是也能够把握大局,让自己为林岩图谋的那点好处也不显得那么小气了?
    只是他不知道这番话背后的秘密,真正心胸开阔的并非是温婆婆,而是舞若淑授意前者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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